第13章：帝嚳

樹林中，帝嚳帶領親屬和幾十名護衛正在趕路。馬車飛快馳騁，驚起林中群鳥。

帝嚳親自駕駛馬車。左邊站着的是帝嚳的貼身侍衛，他高大威猛，面容英俊，手裏拿着一把黃色的弓，後背背着箭筒，筒里有十幾隻箭，腰間還佩戴寶劍，他就是帝嚳的心腹，羿。

羿抬頭看了看太陽，對帝嚳說到：「領袖，已經是正午了。」

帝嚳點點頭，將馬車停下。後面的馬車也相繼停下。帝嚳說到：「大家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半個時辰以後繼續出發。」

帝嚳對羿說到：「陪我去前面走走。」

羿說到：「遵命。」

遠處的田野里，一個小男孩正在快速的奔跑，一邊跑，小男孩一邊大喊救命。可是荒郊野外，空無一人，沒有人出來幫助小男孩。

男孩跑的累了，坐在地上休息。

汗水從額頭上流淌下來，順着下巴，全部滴到地上。

小男孩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鳥叫聲，順着聲音望去，是遠處的樹林中飛起一大群鳥。

小男孩心想：鳥為什麼突然飛到天上？一定是樹林中有很多人經過，鳥受到驚嚇，所以才飛走。

小男孩擦了擦臉上的汗，朝着樹林跑去。

帝嚳和羿來到樹林中，帝嚳說到：「我接替叔父帝顓頊擔任領袖，也有幾十年了，這天下，我治理的如何？」

羿說到：「您為人仁愛而有威嚴，寬厚而有信義，節制地使用土地物產，因勢利導地對待百姓，就像水灌溉大地一樣，不偏不倚、遍及天下。因此，凡是日月照耀、風雨所及的地方，沒有不歸附您的。」

帝嚳笑道：「當初，曾祖黃帝在高台上祭拜三祖、尊奉三皇。那時我就想，什麼時候我才能像曾祖父一樣，統馭萬方，號令天下。那時我才七歲。」

帝嚳抬起頭，天上陽光燦爛，天空蔚藍，白雲飄飄。

帝嚳繼續說道：「唉。沒想到，如今，我垂垂老矣。」

帝嚳看向羿，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他問到：「我身體越來越差，我死以後，誰來……」

「領袖！」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帝嚳，原來是一個侍衛突然走來。他走到帝嚳身邊，說到：「領袖，我們發現一個奇怪的男孩，他說看到了妖怪。」

帝嚳說到：「帶我去看看。」

小男孩看到侍衛帶着兩個中年人走來，趕緊跑過去，「撲通」一聲，跪在羿面前，說到：「領袖，您救救我們部落吧。」

羿說到：「傻孩子，他才是咱們的領袖，帝嚳。」

帝嚳扶起小男孩，說到：「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男孩說到：「領袖，我來自藎萍部落。我今天離開部落出去玩，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們部落周圍出現了一層結界，外面的人進不去，裏面的人也出不來。部落里的人都在自相殘殺，他們身上都發出黑氣，黑氣凝聚在天上，變成一朵黑雲彩。大家都說您的神力最高，求求您救救我們部落吧。」

帝嚳說到：「孩子，不用害怕，都包在我身上。」

帝嚳轉過身，朝着遠處喊到：「簡狄。契。」

帝嚳的次妃簡狄帶着小男孩契走來。

帝嚳說到：「契，你先陪哥哥玩。簡狄，照顧好這孩子。」

契很開心，蹦蹦跳跳的拉着小男孩走開了。簡狄說到：「遵命。」隨後跟在兩個孩子後面。

契說到：「我叫契，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說到：「我叫初心。

領袖旁邊那個人是誰啊？」

契說到：「他是羿叔叔。」

初心說到：「他就是第一神箭手？我最崇拜他了。」

羿說到：「肯定是妖怪作祟。領袖，我帶幾個侍衛去看看。」

帝嚳說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是什麼了不起的妖怪，竟然想霸佔一個部落。」

帝嚳轉過身，朝着遠處喊到：「摯。」

一個少年走了過來，說到：「父親。」

帝嚳說到：「我和羿去捉妖。摯，現在起，由你暫時擔任首領。」

摯說到：「遵命。萬望父親多加小心。」

帝嚳和羿飛在天上，遠遠就看見下面有一個黑色的半圓形結界。

帝嚳和羿落在地上，羿拔出寶劍，劈向結界。結界發出黑色閃電，將羿轟飛。

羿站起來，剛準備繼續攻擊結界，沒想到結界自己消失了。

羿說到：「難道是我的攻擊奏效了？」

帝嚳說到：「不，我覺得是有人故意讓我們進去。」

帝嚳和羿往部落里走，遠遠地就聽見有一群人在爭吵。

帝嚳和羿走進一看，是十幾個人正在打架。奇怪的是，這十幾個人，每個人彼此之間都互不幫忙，每個人都是憑自己的力量對付剩下的所有人。

帝嚳怒道：「都給我住手！」

人族領袖的話竟然不起作用，那群人依舊在混戰。

羿發動神力，雙手生成水球。水球越來越大，羿將它扔在天上，瞬間，一場大雨從天而降，那十幾個人來不及反應，全都被雨淋濕。

大雨瞬間就停了，羿上前一步，說到：「人族領袖帝嚳在此，你們竟敢放肆。」

一個壯漢走近帝嚳，上下打量一番，說到：「人族領袖為什麼是你而不是我？我要是做了領袖，一定比你強。」

羿拔出寶劍，喝到：「你放肆！」

帝嚳攔住羿，說到：「你看看他們的眼睛。」

羿不解的看向這群人的眼睛，驚訝的發現，他們的眼睛漆黑一片，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就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深淵。

帝嚳說到：「別和他們耽擱時間，找出幕後黑手要緊。」

羿點點頭。帝嚳和羿繼續往前走。

壯漢還想去追帝嚳，但身上衣服全都濕了，冷風一吹，凍的渾身發抖，於是不再追趕。

帝嚳和羿繼續往前走，一路上不斷看到爭吵、打架的人，有的是搶奪糧食、有的是搶奪牲畜，有的是搶奪女人，總之所有人都在爭、都在搶。

突然，一團黑雲出現在帝嚳和羿的頭上，發出刺耳的笑聲。

羿一箭射去，箭即將攻擊到黑雲之時，黑雲降下一道黑色的閃電，將箭劈成粉末。

黑雲幻化為人形，笑道：「嚳，不用猜了，我不是妖怪。羿，就算你們兩個合力也不是我的對手，更別想背後偷襲我了。」

帝嚳和羿都很吃驚，面面相覷。

黑雲幻化的人說到：「我是『自私』，從伏羲女媧造人那一刻起，我就存在於人族的心中。在我的幫助下，你們人族才有今天。可是有誰讚揚過我的功績？有誰宣示過我的存在？」

羿說道：「我們人族不需要你，你是人族所有問題的罪魁禍首，你就是萬惡之源。」

自私笑道：「羿，我問你，狼為了自己不餓肚子，將一隻無辜的羊吃掉，算不算自私？人族為了自己的生活，逼迫天性愛自由的馬去拉車，算不算自私？父母害怕自己年老以後無人照管，所以生出孩子，養兒防老，算不算自私？黃帝口口聲聲說天下為公，可是繼任的顓頊和嚳都是他的直系後代，算不算自私？你為了自己人族第一神箭手的虛名，到處找人比試，完全不顧被你打敗的人的情緒，算不算自私？自私是人的本性，是生靈的本性。」

羿啞口無言，欲說還休。

帝嚳說到：「自私，你只會帶來混亂。看看那些被你控制的人，他們現在全部都六親不認、自相殘殺。所有的秩序都被你踐踏，原本和諧幸福的社會全都因為你而被破壞。」

自私笑道：「嚳，我問你，如果一個人非常想得到某個東西，嘴上卻說寧死不肯接受，這是不是虛偽？如果一個人心裏恨不得將所有得罪過自己的人千刀萬剮，表面上卻和那些人親密無間，這是不是陰險？如果一個人德才兼備，非常適合做高官，卻因為害怕被現任高官嫉妒、打壓，而不敢表明心志，這是不是悲劇？那些追隨我的人，表面上看是陷入混亂，其實他們無拘無束，可以不顧一切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們接受了我的主張，從而獲得了自由和真實。如果你所說的和諧幸福的社會，是以犧牲絕大多數人的理想和真心為代價的話，那麼那個社會真的和諧幸福嗎？你所謂的秩序，是不是將人的本心進行束縛的枷鎖呢？你當然覺得現在的人族很好，因為你是現存秩序的受益者，你曾祖是領袖，你祖父是首領，你叔父也是領袖，你出生在最高貴的家庭，過着最優越的生活，接受着最好的教育，可是，天下那麼多人，你考慮過他們的死活嗎？他們也有理想，誰來幫他們實現呢？他們過得很不如意，誰會去同情、關心他們呢？這就是你們黃帝家族承諾的『永修和睦，共開盛世』嗎？你們極少數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就等於全天下的人都幸福了？你就是這樣做人族領袖？人族需要你這樣的領袖嗎？」

帝嚳瞠目結舌，低頭無語。

（對於主角而言，最可怕的不是反派有多強，而是自己在辯論中說服不了反派，甚至還隱隱覺得反派說的是對的。）

自私此時飛在高空，說到：「人族啊，自私不是見不得光的下層道德，自私是人的本性。有了自私，人就可以心想事成。歸順自私吧，歸順魔道吧，我能給你們想要的一切。」自私體內散發出黑霧，黑霧逐漸聚集為黑雲，黑雲逐漸擴散，最後遮天蔽日。而那些被自私控制的人此時懸浮在空中，他們的體內也發出黑霧，這些黑霧又都聚集在自私身上。

放勛跑過來，看到父親雖然沒有懸浮在空中，但是體內也有幾絲黑霧散出。放勛趕緊抱住父親，喊到：「父親，父親你是不是生病了？」

小男孩初心跑到羿的身邊，羿此時已經懸浮在空中，體內不斷湧出黑霧。初心一下抱住羿，說到：「你是大英雄，你也要和他們一樣，變成沒有眼睛的人嗎？」

空中的自私發現了地面上的異樣，雙手發出兩道黑色的閃電，劈向兩個孩子。

帝嚳和羿恢復神智，趕緊護住兩個孩子。

「噗——」黑閃電觸碰到四人後，瞬間消失不見。

自私驚訝萬分，自言自語道：「這……這不可能！」

帝嚳恍然大悟，說到：「自私，只有信奉你的人，你才能控制他們。凡是不信奉你的人，你傷害不了他們分毫。」

自私落在四人面前，說到：「有一點我不明白，你們兩個小鬼為什麼敢闖到這兒來？你們為什麼要捨命保護這兩個小鬼？」

放勛說到：「我父親年輕時確實神力無敵，如今他年紀大了，還要親自來降妖，我擔心會出意外，所以偷偷跑來。」

初心說到：「這裏是我的家，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的家被你毀掉。」

自私驚嘆道：「這不可能，自私是動物的原罪，是人性中不可抹去的污點。」

放勛說到：「你錯了。人性既有陰面，也有陽面。陰面如同禽獸，包含着自私、貪婪、狠毒、盲目等缺點，陽面如同聖賢，包含着無私、善良、博愛、睿智等優點。儘管人性中的陰面無法消滅，但人最後總能選擇正確的道路。」

天空灑下金色光芒，所有的黑霧漸漸散去，所有人都恢復正常。

自私周圍的黑霧越來越淡，身體也越來越模糊，自私笑道：「我們魔道不會消亡。只要有一個人呼喚，我就會再次降臨。」

初心說到：「那我們就再打敗你一次。你們魔道想和我們為敵，我們就奉陪到底，直到我們完全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