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A

【1】

「你和白歧在看什麼。」彭萬發想打破沉默的局面，湊過來看我的《魔物圖鑑》。

我立刻合上了書，把書的背面對着他。

「遊戲設定集。」我覺得完全沒有毛病。

莫名奇妙坐過來，我看得出他尷尬的很，我也知道他為什麼莫名其妙坐過來。

「那可是首發限定版的，全球限量200套。」白歧明顯不想招人誤解，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啥遊戲？」

「我們是內測玩家，要向外人保密的，這是什麼東西暫時不能和你說。」

我的經典隨機應變。

「我哪是外人，你給我看看唄。」

「這是要擔刑事責任的，還要交6位數的罰金，使不得，使不得。但不是不信任你，主要是怕你受牽連，萬一我們真被別人走漏了什麼風聲，不小心傳出去了，知情者可能都要擔負責任，如果到時候連你也要受罰那真的太糟糕了。」

法律這方面知識我知道個屁，有啥說啥而已。

彭萬發是個功利膽小的人，尤其願意相信他在意的那些事物。

「你還被選上內測玩家了，我咋都一直不知道。還有白歧也是。」

「因為保密，盡量少招些事情比較好。」白歧說道。

「所以你們擱這看廠里發來的設定集？好好乾啊，可以啊！」彭萬發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了一眼白歧，起身離開。

我回去免不了一場喧嘩了。

男生宿舍是這樣的，女生宿舍也是這樣的，大學生是這樣的。青春期的少年們會投射自己的一切慾望，他們投射的慾望都是可燃的，是散在空中的粉末狀的，會爆炸的。

希望我掀起的波瀾能蓋過焦良志電腦被拆了這件事。

我和白歧對望了一眼，覺得為避免緋聞反而更顯得尷尬。

「你挺熟練啊。如果是溫蒂尼坐在我這個位置你會怎麼反應呢。」

「我泡美神浴的時候說的話你還記得啊。」

「你還記得你被雷劈的元素核差點過載呢。」

「所以A...哦哦哦。」我感覺不妙。

「你怎麼不說出來。」

「顯得對你表示尊敬。」

「不要對事實表示尊敬，顯得你很笨拙。」

「我不是什麼奇怪的女人，別人說出那個事實並不會讓我覺得那個人應該被千刀萬剮。」

「可我們三個最後確實被你千刀萬剮了。」

「我一直都很想劈人，但顯然並不是想劈人就能劈。你們說出那個事實的時候相當於對我下了一個享樂的律令：『劈吧！你有理由了！』這種，事實上我對這個無關緊要的部位並不在意。」

「所以你一直都有嚴重的暴力傾向？」

「所以很多事情實都是一些非常隨機的，混沌的現象，根本沒什麼高深的原因，或者在你看來千真萬確的原因。陳述主體與闡釋主體之間的矛盾就是事實，世界根本就是操蛋，總是在給你驚喜后再給你驚喜。」白歧迴避了我的話題。

「你在說什麼，白歧。」

是一個穆萊特伯爵，一個操蛋的驚喜。

伯爵穿着便裝，戴着頂貝雷帽。

我差點跳了起來，立刻四處張望着，尋找那個抖M。

「黑潮事件之後你就經常說這種話。」

「爸爸？你來這幹嘛？」

「來吃飯。」

「你為啥要來這吃飯？」

「巴赫被評上了海洋使，

負責維護次象徵界太平洋西海域的一片區域，作為領主我得去參加恆宇院給他辦的表彰儀式。」

噗，穿便裝參加表彰儀式。

恆宇院會一定程度的對次象徵界進行一定干涉，防止人類作死，或者有人借傳承作亂。據說聯合國的大部分的官都是恆宇院的人，他們在世界各地都有着龐大的私人武裝，當然，只是聽人在原象徵界這麼說的，在次象徵界沒人信。

「所以你就順路來我學校了？你咋進來的？」

「拉斐爾在這裏讀心理學博士，你不知道嗎？」

「哈？」我和白歧直接叫出了聲，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瑪格麗特參加她爸爸的表彰嗎？」白歧問道。

「她和艾斯提去出任務了，暫時來不了。而且被評海洋使對他們家來說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伯爵說話時帶着一股怨氣。

「她們都能出任務了？」

「你哪能跟瑪格麗特比。」白歧看了我一眼。

「話說現在是飯點嗎？」我又意識到一個問題。

「在原象徵界這個點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伯爵說道。

「我困了，再見。」白歧吃完了最後一口雪糕，起身離開。

她就這麼說走就走了。

我和伯爵看着她緩緩離開。

「我女兒很奇怪，是吧。」伯爵看向了我，嘆了口氣。

「非常奇怪，我永遠跟不上她的變化。」

但我覺得我面前的這位伯爵也沒好到哪裏去。

「黑潮之後她就那樣了。」

「黑潮？我之前聽過幾次這個名詞。」我辨別着自己的記憶。

「《日月紀實》裏有記載，原象徵界近200年來最大的劫難。」

「我還沒看。」

「十三年前的黃昏，數以萬計的休謨從東海海底湧出，恆宇院和海中的融淵都沒有檢測到，連帕提亞的【真知】也是在休謨已經浮出海面后才察覺。那時海面已經黑壓壓一片了，-海中早已被屠戮的融淵領居民的血緩緩發散著。」

【真知】又沒察覺到？」我覺得挺離譜的。

伯爵沒有回應我，繼續說着。

「那天的夕陽如乾涸的血，紅的發黑，明明還沒日落，天也是黯淡的。」

「第一隻登陸的是一隻十三條腿，四顆頭的王座級休謨，隨後接二連三的形態各異的休謨嚎叫着擁了上來。」

「首先遭殃的是海邊的阿奎爾家，也就是溫蒂尼的家族，她們家歷代都是漁夫。」

「房子的碎片零散在地，她們父母的屍身都未能找到，只有沙灘上四散的血跡。而4歲的溫蒂尼卻被發現在沙坑之下。她的父母計劃將其掐死後掩埋以少受些痛苦，但事件過後奇迹般地發現仍有氣息殘留。」

「之後休謨淹沒了途徑的一切，來到了奧夜城，穆萊特的首都。」

「我早就派出了所有軍隊鎮守城邊，晴澤設計的防護罩【禹】截住了黑色的洪流。」

「我自幼的摯友，穆萊特的騎士團團長，【血守】斯卡萊特，他帶領着皇族組成的血騎與平民組成的夜衛，他們成為了【禹】出現裂痕后的又一道屏障，他們迎來的夜幕祝福了奧夜城。」

「我至親的妹妹，瑪格麗特的母親，禁衛軍的統領，【血舞】赤井靜，紅色的光扭曲了天上的夜與大地的黑。」

「我心愛的妻子，青丘的皇女，白歧的母親，【暝月】白月洺，月神自夢中降臨，人們在青燈點綴的花園中醒來。」

此刻穆萊特伯爵無神的眼瞳更加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