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愫

青木峰，桃花林。(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

輕風微起，卷過桃樹枝頭，溫柔地帶下幾片粉嫩而嫵媚的花瓣。桃林深處，漸漸地浮現出那少年與少女的身影。

「小莫，這落塵劍法講究的是以柔克剛，如輕風拂塵，細雨落地。這劍法表面上看似平緩無奇，溫柔隨意，卻能在這平淡之處化解強敵連綿不斷的凌厲攻勢，並在敵人攻勢放空之時化守為攻，出其不意，一劍制敵……」唐婉靈一劍斬碎了眼前飛舞的粉紅花瓣，手腕輕動，又連連挽出數個劍花，身影靈躍，步伐輕快至極。她右手持着一柄三尺細劍，劍勢連綿，如層層浪濤無止無息漫沒而來，捲起了漫天的粉紅花瓣，她便在這重重花影中流轉舞劍，同樣一襲粉紅衣衫，在這花與人之間，給人以心魂迷亂之感。

這劍招雖然出於玄天門無上劍法，但看在莫無道眼中，卻沒有了半點殺意，只留下無盡柔情。只因為，是她在舞劍。

唐婉靈興許是舞得累了，回身收了劍招，將細劍輕輕斜靠在一旁的大石塊上，轉頭對莫無道，道：「小莫，我已經將這落塵劍法舞了好幾遍了。你應該記得差不多了吧，現在，換你來試試。」

「啊？」莫無道方似從夢中驚醒一般，才看到原來唐婉靈已經收劍待在一旁了，而自己的心神，彷彿卻還停留在剛才那舞劍的粉紅魅影上。

「哦，好。」莫無道獃獃地應了一句，然後拿着手中長劍走上前去，剛舞了幾招便卡在了那裏。

「嗯？小莫，怎麼了？」唐婉靈見着莫無道舞了幾招便停了下來，不由心升疑惑，上前問道。

「呃，師姐，我……」莫無道一時語塞，剛才唐婉靈舞劍時他把注意力都盡數放在那曼妙嫵媚的身姿上了，而對於那些劍招，他倒真是忘了看。

「我不記得了……」莫無道吶吶道。

「小莫，你這幾天是怎麼回事啊？我剛舞過的劍招，怎麼一眨眼工夫你便不記得了？你這幾天修鍊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唐婉靈湊過她精緻而白皙的面孔，睜大著一雙靈動的雙眸嗔怪地看着他，似乎非要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可。

「這個……我，我……」看着眼前之人精巧無暇的面容，幾縷少女幽香不經意地飄入鼻中，透入心魂，莫無道只覺得頭腦頓時一陣發熱，臉上立馬紅了幾分，胸腔中的心臟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他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小莫，你臉怎麼這麼紅，莫不是又發燒了不成？」唐婉靈見着莫無道貌似有些異樣，伸出玉脂般的手指想要碰一下莫無道的額頭，看一下他是否又犯了病。

「呃，師姐，我……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稍微歇息一下就好。」莫無道退後了一步，躲過了唐婉靈的手指。

唐婉靈仔仔細細地看過莫無道一遍，似乎確認了他確實沒有什麼問題，才轉過身去，語氣輕柔道：「小莫，那我們就先在這邊坐下歇歇吧。」

言罷，便與莫無道一起就在一旁的桃花樹下就地坐了下來。

唐婉靈半偎著樹榦，凝目望着眼前飛舞的粉紅瓣落，一邊柔聲道：「小莫，你修鍊境地提升得能如此迅速，相信修道天賦也是極為不錯的。我這般嚴格要求於你，只希望你能夠發奮修道，不要輕易懈怠了自己，你如此天賦，相信以後一定能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也一定能為我們青木一脈，為玄天門增添許多光彩的。」

「師姐，我一定會努力修道的，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的。」莫無道認真地看着唐婉靈，神色莊重地說道，彷彿是鄭重許下的神聖誓言一般。

對他而言，只要是她的一句話，就算是刀山火海，閻羅地獄，他都會一如既往地奔赴而去。更何況，這僅是一個輕易無比的小小承諾呢！

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只想讓她知道，這世上還存在一個可以為她捨棄整個世界的人。

「那便好。」唐婉靈凝視着眼前的粉紅落英，輕輕地攤開右手手掌，接住一片緩緩飄揚的花瓣，清秀眉宇之間凝著一抹淡淡的傷感，一邊道：「這花，可是娘親生前最喜愛的事物了。」

「是嗎？」莫無道也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看那瓣落在手心中迎著微風輕輕顫動，一邊道：「這花，真美。」

「是啊，因為娘親喜愛這花，所以爹才在這青木峰上植了這片桃林。」唐婉靈凝眸注視着眼前手心的花瓣，紅白輝映之下，彷彿又看到了當初那些最難以割捨的美好畫面，「每逢這桃花綻放的時候，爹都會帶着娘親與我來這片桃林遊玩，而爹也時常會在遊玩之際舞幾遍那套落塵劍法，爹舞劍的時候還會讓我在一旁觀摩學習，所以在很小的時候，我便學會了這套劍法，娘親也是很愛看爹舞劍的，她常誇爹舞劍的姿勢瀟灑俊逸，隨意不羈。不過……不過，自從娘親走了以後，爹便再也沒有來過這片桃林，再也沒有舞過那套落塵劍法了……」

「師姐……」莫無道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看着輕風拂起她肩頭上的幾縷青絲，正想說些什麼勸慰的話，一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好了，小莫。」唐婉靈一把丟下手中的粉色花瓣，似乎更像丟卻了那抹埋葬在內心深處的舊時記憶，她站起了身，神色已經明媚，「現在，我再舞幾遍這套落塵劍法，你在我身旁慢我半招，與我一起邊舞邊學吧。」

「好，師姐。」莫無道也立馬起了身，拿起了一旁的長劍。

一時，劍光飛舞，花瓣飄零，人影晃動。

有風，微起；有人；嘆息。

落塵劍法！

乾坤舞風雨，一劍落紅塵！

似長鯨吸水般，兩人幾乎同時一躍而起，凌於半空，轉身急刺，斬碎了滿地落花，然後才收勢而回。

「師姐，這最後一刺果然有如神來之筆，出其不意，若是敵人不全力防範，一定會命喪劍下的。」莫無道收回了長劍，似乎是體會到了這落塵劍法的妙處，一邊道。

「確實如此。這最後一招看似收劍之勢，實際上卻是一最難以防範的大殺招，攻勢無比凌厲，若練至極致，聲勢更勝過風雷，若是敵人稍有鬆懈，多半便會喪命於此的。」唐婉靈也收回了細劍，一邊整理著略微凌亂的衣衫，一邊解釋道。

輕風拂過，捲起她耳畔幾縷飄散的青絲，蘊含一抹柔情，淡淡地在這粉紅的季節暈染開來。

落英紛紛而下，如同一場粉色的細雨飄飄洒洒飛揚在兩人的衣衫，秀髮之間。

「師姐。」莫無道凝眸注視着眼前的少女，忽然道。

「嗯？幹嘛？」唐婉靈一時疑惑，出聲問道。

莫無道卻沒有立馬作答，只是緩緩地走上前去兩步，以近若咫尺的距離站在她的身前，隱約之間，他彷彿已能嗅到她秀髮之間那抹淡淡幽香，傾聽到了她的呼吸與心跳。他緩緩地抬起了手，溫柔地拂過她幽香的秀髮，再在她面前將手攤開，一邊道：「沒事，只是一些殘碎的花瓣落在你頭上了。」

看到莫無道手中的粉紅花瓣，唐婉靈嫣然一笑，如山間百合幽然綻放，動人心魄，「呵，小莫，多謝你了。」

這世上，彷彿除了那笑容，莫無道再也看不見其他。他似乎是突然下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般，眼神堅定地注視着眼前的少女，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堅定地道：「師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對你說。」

唐婉靈卻是沒有注意到莫無道的奇異表情，只是低着頭從腰間翻出一個小小的包裹，頭也沒抬地道：「小莫，你有什麼事直說便是，對你師姐還這麼吞吞吐吐幹嘛？」

莫無道深深地吸過一口山間冰冷的空氣，想要壓制一下內心翻湧澎湃的情緒，他認真地看着她，神色從來沒有現在這樣莊重過，「師姐，我喜……」

「小莫，你看這簪子漂亮嗎？」唐婉靈忽地從那小包裹中拿出一支閃亮熠熠的銀色簪子，生生地打斷了莫無道還未出口的話語。

「這……漂亮。」餘下的話語被卡在喉嚨之中，莫無道只覺得眼前的簪子在幾束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刺眼。

「師姐……」

「這簪子可是前幾日雲回峰的劉玄楓劉師兄託人送來的。」

「劉師兄？怎麼以前沒有聽師姐你提起過的？」莫無道心不在焉地淡淡問道。

「我應是忘了對你說了吧。劉玄楓劉師兄便是雲回峰首座劉正名劉師伯的獨子，也是我小時候很要好的一個玩伴呢。」唐婉靈拉着莫無道又在那棵桃花樹下坐了下來，談起那劉師兄神色之間也歡快了許多，她一邊道：「還是坐下讓我慢慢給你說說吧。劉師兄這次派人過來不僅是為了送我簪子的，他還發了請帖邀請我們青木一脈去參加劉正名劉師伯的壽辰。」

「哦，原來這樣。」

「記得很小的時候，劉師兄經常偷偷從雲回峰跑出來……」

……

落英飛舞，如紅雨飄灑。

身邊的人不知在何時就這樣依偎在自己的肩頭悄然睡去。幾片緩緩飄舞的粉色花瓣不經意地沾染在了她的發梢，臉頰，似玉脂凝露般，溫潤無華卻動人心魄。

他痴痴地看着她，淺然一笑，覺得這便是他在這世間僅存的美好。

他只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秒，能讓他把這一瞬間鐫刻成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