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洛陽城中一片月

從鍾九離的宅子里回來后，沈南星像變了個人，他在痛批梁王的同時，感覺自己和梁王也是同樣的人，都是為了一己私慾置他人的生死於不顧。

但他和梁王還是不同的，說實話他不想造反也不想當皇帝，他想和他深愛著的花半夏共度餘生，為此他甚至有放棄回到原來世界的念頭，放棄了重生的機會。

卜喜給他製造了困難，他想辦法克服困難，卜喜給他製造麻煩，他努力克服麻煩，他不想打破規則，因為打破規則就意味著革新，革命，革命就會死人。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以此來適應這個王朝規則。

打定主意后，沈南星開始夜以繼日地練習功法，嘗試將各種功法銜接在一起。

除了練功外，他每天都會憑藉高超的輕功潛到王城貢院里偷采一束孔雀草花，然後沿著皇城大道兩旁的屋脊箭步如飛。

不早不晚，沈南星會在花半夏早上出門前將花束掛在她的房門上，並在花束中附上一張信箋上面寫著：孔雀草花語——愛的契約！

他會在屋頂，偷偷看著花半夏，當她看到卡片后莞爾一笑時，沈南星的心和整個世界彷彿都融化了。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沈南星對花半夏的愛戀日益濃重。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帶著一束花飄然而至，投進了花半夏的閨房，並附上一張信箋上書：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伊人，坐也思伊人，好夢不知何時能成真，今晚戌時開元門鐘樓樓頂不見不散。

沈南星也想光明正大地帶著花半夏去約會，但有了上次的教訓，他不能為了自己而將花天宗和花半夏置於風口浪尖。

花半夏從窗欞處探出頭，對著房頂的沈南星揮手淺笑，指了指信箋，指了指自己的心，應了約。

那一刻，他開心地像個孩子，一蹦一跳地跑回那個叫狀元府邸的小破院。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洛陽城中多了兩個飛檐走壁的男女，沈南星拉著花半夏的手，疾馳在洛陽城各個宅院的屋頂，任晚風輕撫她的發梢，任暮色淹沒她的微笑。

鐘鼓樓頂，兩人俯瞰整個洛陽城，喧囂漸息，享受著那份只屬於他們的靜謐和美好。

沈南星看著花半夏，花半夏依偎著沈南星，兩人都沒有說話，也無需說話，心貼著心的靈犀將言語變的蒼白。

就這樣，他們食指緊扣，坐在樓頂靜靜地看著萬家燈火，不知過了多久。

花半夏輕聲問道：「星哥，這種溫潤如水的感覺就是所謂的情愛嗎？」

沈南星痴痴地望著花半夏閃亮的雙眸，輕撫她的發梢，深情款款地說道：「夏兒，我亦不知情為何物？只知為了你我甘願赴湯蹈火、輕許生死。」

花半夏眼含淚花，和沈南星依偎的更緊了，曾經金戈鐵馬馳騁沙場的的鐵血戰士，此時卻像一隻依人的小鳥。

兩個人的對話節奏很慢，彷彿時間在他們的世界里停滯了，花半夏微閉著雙眼，感受著那份只屬於他們二人的美好。

良久之後花半夏柔聲問道：「世間良人千萬，你緣何鍾情於我？以你當下的名聲，愛慕者比比皆是，又何必跋千山涉萬水，趟這深不見底的渾水。」

「愛如果需要理由，那就不是愛，愛不需要理由，不愛才需要理由。」

沈南星痴痴地望著花半夏，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相聚的時光如此短暫，令他倍加珍惜。

又是一段溫情的沉默后，花半夏問道：「星哥，你會一直對我好嗎？」

「我沈南星指天為誓：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若違背誓言……」

花半夏趕緊捂住沈南星的嘴，不讓他發出惡毒的誓言。

他們從圓月東升，一直坐到月行中天，皎潔的月光照亮了洛陽城的街巷，城裡像是撒滿的秋霜。

月光照在鐘樓樓頂的琉璃瓦上，映射出花半夏美麗的容顏，在一襲紅衣的襯托下，像一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美的不可方物。

多情卻是總無情，綿綿相思夢不成。

洛陽城中一片月，碧海星辰做繁燈。

沈南星和花半夏本是相愛的兩人，卻要在這個君權專制的世界里被活生生分開，只能像偷情一樣，在鐘樓樓頂上私會。

艱難險阻不能擊敗真愛，只會證明情比金堅。

夜深天涼，沈南星手牽花半夏，踏著涼如水的夜色，在屋脊上穿梭，這種被迫無奈卻又獨特的浪漫幽會方式，讓他們終身難忘。

沈南星將花半夏送回了花府，他並沒有轉身離開，而是靜待花半夏睡熟后，又借著照滿乾坤的月色看了一眼她的臉龐，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第二天，白蘇子和商陸都去御書局上值，沈南星一人在家中練習劍法。

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沈南星警覺地提劍躲在門樓后，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沈南星判斷大概有二十人上下，都是腳力非常好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一看，只見十幾名轎夫抬著四頂紅綢麒麟轎，旁邊還有家丁肩扛手抬著幾箱東西向他的小院奔來。

沈南星這才放鬆警惕，開門迎客。

轎子停放穩當后，從轎中鑽出四個錦衣玉服的公子，沒等沈南開口，他們便一擁而上將沈南星團團圍住。

「沈少俠，聞名不如見面，你比傳說中的還要英俊瀟洒。」

「沈公子，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能一睹你的風采，此生無憾矣。」

「沈兄，在下武文彬，文勝質則史，質勝文則野，文質彬彬然後君子的文彬，幸會幸會。」

「沈才子，我們對你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初次見面，略備薄利，還望笑納。來人哪！把東西扛進來！」

沈南星一臉懵逼，這四人是何許人也，他都不知道，他們卻表現的好似舊相識一樣。

沈南星吞吞吐吐地問道：「敢問四位是？找鄙人有何事。」

「哦！沈兄有所不知，白蘇子白兄是我們的結義兄弟，我們在結拜之時將你也算在內，你就是我們的大哥。」寇天威解釋道。

「難怪白蘇子今日上值時神神叨叨的。」沈南星撓撓頭道。他心想結拜還可以這樣操作，人都不在也要被冠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真是荒唐。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能失了禮節，寒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