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西風迎歸客

佳節又重陽，黃花分外香。

重陽節一早，白蘇子花錢雇來的探子就飛馬來報：「沈南星已過萬安山驛站，午後便可以進城。」白蘇子聽完一個大跳從凳子上蹦了起來，開心地跳圈，像個傻孩子。

商陸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蘇子開心地吹著口哨，拿牛角梳梳理著兩縷長長的鬢角，看商陸若無其事地看著那本快被翻爛的《黃帝內經》，便嬉皮笑臉地問道：「老商，你說我穿哪身衣服更好看一點？」

商陸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說道：「你長得那麼好看，穿什麼不一樣，不穿都好看。」

商陸對白蘇子意見極大，白蘇子不聽勸阻又跟京都四少廝混在一起，昨日仙客來酒樓，五個人喝醉了兩對半，還是商陸把他扛回來的。

白蘇子認為商陸無趣，每天除了看書就是打坐冥思，在白蘇子的世界里生活不該是這樣的，但即使這樣也不妨礙他把商陸當成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的名言就是：求同存異才能交到朋友，人至察則無徒。

白蘇子依舊笑嘻嘻道：「老商，抽空給卜個卦唄，這是生辰八字，求姻緣！」白蘇子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放在商陸面前。

商陸面無表情斜瞟一眼，依舊沉默不語。

白蘇子畢竟有求於人，滿臉堆笑道：「懂！規矩我懂，這是紋銀十兩。」說著將銀子壓在紙條上。

商陸用手裡的書卷將銀子推到一邊，看了看生辰八字，搖頭嘆息。

白蘇子心中一沉，忙問道：「老商，你搖頭嘆息是何意？」

人都說：最怕醫生號脈時搖頭，最忌算命先生卜卦時嘆息，商陸的動作讓白蘇子浮想聯翩。

「不要誤會，我是羨慕他好命，日坐財庫，無人不富，你這位朋友壬戌日生，壬為水，以火為財，火的墓庫是戌，以戌為財庫，所以天生富貴。」

「算得准！他爹是是戶部尚書溫自牧。不過事主求的是姻緣。」白蘇子讚歎道。

「我知道，沒錢討老婆，哪還有什麼姻緣？那叫有緣無分。」

白蘇子竟無言以對！

商陸掐著手指嘴中念念有詞：「玉拔貴人坐金鞍，便知三品駙馬官，溫家公子是庚天配地未，金馬鞍命，當做駙馬。」

「駙馬？這個溫有慶，看不出來啊，命這麼好！」白蘇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看來溫尚書祖上還是積了點陰德，只是不知道這個紈絝子弟能不能接得住。」商陸補充道。

「不是說命中注定嗎，命還能改？」白蘇子疑惑地問道。

「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命這種東西算不好的，說變就變。」商陸說完將那本破爛不堪的《黃帝內經》收好，走出門去。

「去哪？」白蘇子望著商陸的背影大喊道。

「去找沈大公子，順便告你一狀！」

「老商，你……」白蘇子一邊大喊一邊追了出去。

此時沈南星已過了萬安山，他心中暗自慶幸，痛苦的旅程即將結束，美好的日子即將來臨，想著想著不禁笑出聲來。

雲櫻和獨孤清月面面相覷，好似在說：這莫不是個傻子吧？

從餘杭到洛陽，一路上除了痛苦就是尷尬，獨孤震的四個鐵杆保鏢個個都跟啞巴一樣，除了會說「好」，還會說「是」，再加上他們對沈南星有陰影，幾乎零溝通。

雲櫻自從遇見了獨孤清月，兩個人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孿生姐妹，聊起天來沒人能插上一句嘴，她們對有前科的沈南星很是提防，幾乎零交流。

獨孤震和沈南星差了六十多歲，按三年一個代溝，他們之間大概有二十多道溝，不可逾越的鴻溝，幾乎零交談。

還有一隻貓，名叫糰子，獨孤清月的愛寵，沈南星自從接管了糰子，就成了它的鏟屎官，他很懂糰子，喵一聲就是餓了，喵兩聲就是渴了，喵個不停就是要拉臭臭。但一人一貓礙於種群界限，根本無法交流。

喜歡交際的沈南星幾乎憋瘋了。

還好，洛陽城就在眼前！

沈南星興奮地跳到馬車車頂，面向洛陽城的方向大喊一聲：「我沈南星又回來了！」

話音剛落，一根白羽箭便與他滑面而過，沈南星下意識地一縮頭，他心中暗自琢磨，這該不會是遇見山賊土匪了吧。

不容他有片刻的思考，又是一箭離弦而出，此時的沈南星已非那個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他動了動耳朵，便判斷出了白羽箭的速度和方向。

箭未到，人先知！

沈南星一招燕子銜泥，靈活地又躲過一箭，他機警地看著環顧四周，大喊一聲：「保護師傅！」

他翻身騰空而起，腳踩樹冠向著箭矢射出的方向奔了過去，就在他將要接近突施冷箭者的時候，只見那人一襲黑衣棄弓而逃，身姿極為矯健。

沈南星追，他就逃，他逃，沈南星就追，兩人穿林繞樹，踏草尋波，比起了腳力，不知不覺追出三四里遠。

黑衣人在一處落滿黃葉的開闊地停了下來，轉身靜待沈南星。沈南星不知黑衣人此做法為何意，恐怕其中有詐，也停了下來，與他特意保持了十幾步的距離。

沈南星不解地問道：「閣下引我來此，是何意思？是殺人滅口，還是劫財劫色？」

黑衣人拔出握在手裡的鐵劍寒聲道：「我與你還差一個了斷。」

沈南星聽到聲音后恍然大悟，這不就是那個曾在莫干山攔路殺人的刺客嗎，算上涇川鎮的那次，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他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怎麼粘上了這副黏人的狗皮膏藥。

沈南星無奈地說道：「非要魚死網破嗎？俠女，能不能給條生路？」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刺客有刺客的信條，退無可退。」黑衣女子厲聲說道。

「徐復志他剽竊我的創意在先，惡意競爭在後，我只不過是用了點小小的伎倆，他就一敗塗地，與我何干，他買兇殺人更不符合道義和規則，於情於理你都是在助紂為虐。」沈南星指責道。

以他現在的實力打敗面前的殺手不在話下，但他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屠，他想將道理言明，至於結果那就交給天意。

黑衣殺手名叫百里霜，曾效力於暗影門，涇川鎮一役后，退出了暗影門，出走江湖，做起了遊俠。

百里霜忿忿地說道：「那是你和他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我拿人錢財就要替人消災。多說無益，拔劍吧！」

沈南星見她油鹽不進，也不再多說，拔長卿劍出鞘，提劍而立。這時，他才想起跟著百里霜的還有一個小個子，小個子坤沙擅長剔骨刀，動作快狠准。既然他沒出現，那自己要加倍提防一下。

百里霜見他拔劍，不由分說，舉劍便刺，沈南星挑開劍刃，揮劍猛劈，百里霜左右格擋，你來我往，十幾個回合下來，百里霜便落了下風，而沈南星才使出三成的力。

百里霜不能明白，幾個月前還手無縛雞之力的沈南星武功修為為何會如此突飛猛進，當她聽說白帝城中一人斬二十幾位高手的天降人屠名叫沈南星時她十分驚訝。

後來她偷偷地利用暗影門多年來建立起來情報網，打探出白帝城那個沈南星就是他要殺的那個人，於是便一路尾隨，從餘杭到洛陽。

一路上她不敢動手，因為沒機會，畢竟沈南星身邊還坐著孤山劍俠——獨孤震，那個曾經的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