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沈南星驚訝地看著雲櫻，盤問道：「雲櫻，你從哪裡弄那麼多銀子，你是不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做了梁上君子，要是這樣，我怎麼向你爹交待？」
「棒槌，我是在幫你，錢是從雛鳳閣里搶的，你知道的，笨蛋！」雲櫻小聲答道。
庄生曉趁二人說話的間隙，準備躡手躡腳地逃走，被雲櫻一把抓住衣襟拉了回來。
庄生曉無奈，只能坐在琴桌前彈了起來，他從《春江花月夜》彈到《秋水艷陽天》，從《陽關三疊》彈到《梅花三弄》，名句一首接一首，聽得路人如痴如醉。
庄生曉上茅廁時，雲櫻就在茅廁門口等他，庄生曉餓了，沈南星就去打包放了十四顆藤椒的藤椒牛肉麵來給他吃，天色暗了，就點上蠟燭，天氣涼了，就搭上棚子。原則只有一個，那就是彈琴不能停。
庄生曉彈了一天一夜，雙手手指腫得像紅蘿蔔一樣粗，他擺手讓雲櫻走近了詳談一番，雲櫻白了他一眼繼續眯眼休息。
庄生曉陷入了絕望，音符頻頻彈錯！
「此處宮調彈成了角調，扣五十文！」雲櫻閉著眼睛厲聲說道。
「小姑娘，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沒必要做的這麼絕。」庄生曉惡狠狠地說道。
「庄琴仙，你覺得我聽完這一百多天的琴還會想見你？」雲櫻反問道，絲毫不懼！
「錢我不要了，琴也不談了，行嗎？我們兩清。」庄生曉懇請道，這突然間的語氣轉換，充分證明他將硬的不行來軟的這種技巧運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不行，我們事先有約定，單方面毀約要賠償，我幫您算了一下，錯了三個音符，賠償一百五十文，毀約賠償五百兩，總共是五百兩零一百五十文，念在我們相識一場，零頭給你抹掉。」雲櫻冷冷地說道，那語氣，那表情沒有半點妥協的餘地。
庄生曉視錢如命，要他錢就是要他命！
沈南星看到庄生曉被為難成這個樣子，於心不忍，於是便向雲櫻求情道：「雲櫻，差不多得了，何必弄得都下不了台。」
「就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你再逼我我就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庄生曉隨著沈南星的話說道。
「不管，你敢失信，我就敢讓全徽州的人都知道你的糗事，那樣，徽州你是待不下去嘍！」雲櫻得意地說道，說著一把將沈南星推開。
「惡魔、夜叉、羅剎，你就是我揮之不去的夢魘。」庄生曉絕望地喊道。
「罵吧！罵吧！惹急了我一百五十文錢的零頭就不給你抹了。」雲櫻挑釁道。
庄生曉雙手捧心，顯然他是心疼那一百五十文錢，沒有辦法，庄生曉硬著頭皮又彈了一天。
入夜，涼如水的夜色讓人頓覺寒意，比夜色更寒的是庄生曉的心，他想了一百種方法來擺脫，但也想到了一百零一種他不能接受的後果，最終他放棄了。
庄生曉作為江湖上公認的琴仙，第一次彈琴彈到麻木，第一次彈到手抽筋。
「喂！庄琴仙，過來歇會。」雲櫻一邊啃著豐水梨，一邊喊道。
庄生曉聞言而至，雲櫻遞來一個梨子，莞爾一笑道：「庄琴仙，收徒之事，考慮一下。」
庄生曉用紅腫的雙手接過梨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咕抓咕抓地嚼了起來，每一下都很用力。
一個梨下肚，他用衣袖擦擦嘴后說道：「梨都熟了，那就收下他吧！」
一旁的沈南星連忙跪地叩頭，就這樣第六個師傅順利拿下。
不得不說庄生曉除了愛錢以外，沒有其它缺點，他教起徒弟來一絲不苟。
「凡欲彈琴，先端正，定心息慮，橫琴面前，令五徽與心相對。緩緩調弦，迄通調令，聲韻清稚，或若調子或若琴曲，先緩次急，后卻緩，少息，候人靜，方彈調子一兩弄。又少息，且彈小操弄，候神清氣和，手法順溜，方彈大操，自然得意。」庄生曉教授道。
「庄師傅，學琴對我來說有什麼用處？」沈南星疑惑的問道。
「你竟不知你來學琴為何？」庄生曉反問道。
「不知！」
「那你也不是為我的獨門絕技——琴劍而來？」
「自然不是！」
「難怪，這樣吧！你先學音律，我看看你資質，再圖後計。」
「一切聽從庄師傅安排！」沈南星虔誠地作揖道。
鍾九離安排沈南星學音律自然有他的目的，要想成為絕頂高手，對聲音敏感度是一個不可或缺因素。無論是土系造境之術，還是水系的追蹤之術，聲音就像是靈魂一般的存在。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天下之音共分三種：天籟、地籟和人籟。
《莊子齊物論》中曾講：天籟、地籟和人籟本為一體，只不過人心處於不同境界能聽到不同聲音，故而給予不同的區分，其實萬籟皆因「氣」而生，氣才是籟的起源。
就如同得佛教大乘之人，可聽到空靈的梵音，就如同高手可聽到數百米之外的響聲，這都是境界不同。想要達到這樣的境界，必須做到的是「喪我」，一種忘我的狀態。
沈南星通過不斷的學習研究，將五音十二律爛熟於心。這日，庄生曉見沈南星晨起在院中練劍，便在一旁饒有興緻的觀看著，沈南星所舞是太乙玄門劍法，劍法飄逸，乍一看不像是殺人技，倒像是表演節目。
庄生曉看得入神，忙取琴前來，奏樂助興，有了音樂伴奏沈南星舞起劍來更加賣力，以前做不出的動作，今日竟能輕鬆做出。
不知不覺間，院子里站滿了人。原來庄生曉租住的地方是一個大雜院，幾十家人共用一個院子，悠揚動聽的琴聲將他們吸引過來，當看到剛柔並濟的劍舞，他們無不拍手叫好，紛紛打賞銀錢。
見錢眼開的庄生曉，笑得合不攏嘴，一邊撿錢一邊笑嘻嘻地道謝，偶爾遇到塊碎銀，便在衣襟上擦了又擦，然後放在嘴裡咬上幾下，一邊咬一邊眯著眼睛，那種樂在其中的感覺將他愛財如命的性情表現的淋淋盡致。
「徒兒啊，這是個好買賣啊！」庄生曉將打賞的銀錢悉數收集后，屁顛屁顛地跑到沈南星面前，樂呵呵地說道。
沈南星笑而不語，雲櫻從沈南星身後閃身而出，笑嘻嘻地說道：「庄琴仙，賺錢了啊，讓我看看收了多少銀錢。」
庄生曉見是雲櫻，慌慌張張的將銀錢往兜里一揣，吞吞吐吐道：「沒多少，沒多少，我請你們倆吃早個飯如何，吃個早飯就花差不多了，順便，順便談談合作事宜。」
「早飯？我很能剛吃的喲！」雲櫻莞爾一笑道。
庄生曉猶豫了片刻，像是在盤算什麼，突然咧嘴一笑道：「小姑娘家家你能吃多少，敞開吃，都算我的，不過地方我來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