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瘦小男孩

窺天下，嘆眾生，多有痴情者！莫為自由故，逍遙亦不復，落入風塵，此君無淚！

＂小子，快起床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快點，村裏其他孩子一早就出發去放牛了，景平早上來喊過你，睡得跟豬一樣，叫都叫不醒，趕緊的，吃早飯了，快起來，順便去叫你爹也回來吃早飯。＂一婦人的聲音從木屋裏傳出，看是喊孩子起床更多是抱怨。

＂知道啦＂，話音落下，一小男孩揉着惺忪未醒的小眼睛磨磨蹭蹭地走出房門，來到忙碌地炤頭邊坐下，隨手拿起一根燒火的木頭把玩。

男孩光着上半身，褲子是普通的農家布做的，看去有些大，腳上穿着一雙腳趾頭處打着補丁的布鞋，身材有些瘦小，7、8歲的樣子。細細看來，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目若秋波。叫人越看越喜，只是覺得男孩身段與這明眸很是不符，頓生厭惡。要說特別之處也就這黝黑的膚色，方便了日後他人辨識。雖不似鄰家小孩般俊朗，卻也不輸幾分。若生於富貴人家也必是琳琅珠玉。

＂你爹都下地幹了一早了。你去喊他來吃早飯！＂說話的的婦人是小男孩的母親，同樣的瘦小、同樣的黝黑膚色。但眼眸中表達的多是對孩子的關愛和對丈夫的柔情。一雙手瘦得皮包骨頭，不忍多看。歲月蹉跎磨煞人，苦命人心天不負，這些年的辛酸盡現在了這雙手上，也就是這雙手造就出了一世梟雄洛景從。此時正熟練地在鍋里舀著，飄出淡淡清香。

＂哦，爹在哪裏？＂男孩抬起頭看着母親問道。

＂在村頭那個菜園子裏澆糞呢，這陣那些苗子長得特別快，再去給它們施點肥，到月中就能摘得吃了。景華，娘跟你說，進入書院后你要多跟宋先生學本事，以後出人頭地，像你哥哥一樣爭氣。娘和你爹什麼都不懂，只懂種地，咱家雖窮，但要窮得有志氣！只有爭氣的人，別人才不敢小看，知道了嗎？＂婦人此刻的語氣跟開始的抱怨截然不同。沒有經歷一番苦楚，怎能體會到如此真諦。邊說邊搗鼓鍋里的早飯。

＂知道了，我去喊爹來吃飯。今天沒什麼胃口，我直接去放牛了，不用管我，你們吃吧，我帶點乾糧就行＂。男孩說完就走進房間，很快出來了，手上多了一個小包，一溜煙就不見了。

＂孩子，你衣服還沒穿呢！＂婦人感覺到了什麼，追到門口喊，已不見蹤影，＂這孩子，真拿他沒辦法＂。說完搖搖頭走回炤頭邊繼續準備早飯。

過了片刻，一中年男子進入房外院中，一臉胡茬，劍眉星目，被歲月和沙土無情地掃過，顯現得過於蒼老。衣褲打滿了補丁，褲腳粘著好多泥巴。他放下肩上的鋤具，脫下破草鞋放在一邊，用那一雙佈滿了老繭的寬厚大手拍打完身上泥灰走進廚房。剛從地里回來，

＂孩子吃過飯了嗎？＂男子問。

＂沒呢，說是胃口不好，不想吃。不知是不是病了＂婦人擔憂道。

＂我去喊得他來，不吃飯怎麼行呢，得在山上待一天！應該還沒走遠＂。

＂孩子他爹，不用去了，他帶了些乾糧在身。咱這孩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決定的事，任誰說了也聽不進的，這麼倔也不知道像誰！你做了一早也累了，歇會兒就吃早飯了，可以吃了＂。婦人已經把菜都擺在廚房西面牆角的那張飯桌上。桌子應該是剛做的，還帶有一點樹木特有的清香，可能因為沒工具有點毛糙，但還算適用。

這時男子也已收拾完畢。身上泥巴也清理得差不多。洗過手就到桌邊坐下。

＂景華娘，孩子怎麼不舒服你沒多問問嗎？會不會是進書院的事，孩子面薄。＂男子說到這又打住，＂不過這個機會難得，希望他能想明白了。這回也幸得四叔幫忙，不然我們景華都沒機會進去。抽空我們還要去好好謝謝四叔，還有紅菊＂。說完接過婦人遞過來的滿滿一碗飯。

＂說到景華，也不知景從現在怎樣了！唉，人生地不熟的一個人在外得吃多少苦，也不知能不能吃飽飯！＂婦人嘆到。

＂你別操這麼多心了，成日裏沒事擔心這擔心那的。上月不是託人來信了嗎。好像還成了家的，姑娘還是戶好人家。只要不嫌棄咱娃就好了，娃不要受太多委屈就好！唉，路是他們自己選的，不管好壞，日子還是得過，還是得往前看咬牙走呀。我們能做的就是多去祭拜菩，求薩保佑他們兄弟倆還有我們一家以後都能好好的！＂說完無奈地搖了搖頭，嘆口氣便開始吃飯。

＂你說這倆兄弟咋就這麼不像，一個整日裏嘴巴不消停，一個整日裏聽不到一句話。要是景華也能像景從那樣就放心多了。整天一聲不吭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以後定要吃苦的＂。婦人端著碗卻遲遲不動筷，看去像在自言自語。

＂蘭啊，快吃飯吧。孩子雖然不愛說話，但好在懂事，跟了宋先生，希望會有改變。宋先生是個好人，不偏不倚，一定會對咱娃好的。各人有各人路，也不見得不愛說話的人以後一定就差了。快吃吧，再不吃就涼了，吃完還得去下地呢，啊，快吃！＂男人說完快速地趴着碗裏的飯。

從剛成家時的吃不上飯，到如今的三餐無憂，付出的自然也是比常人多好幾倍的努力。夫妻倆心地善良，手腳勤快，常幫村裏人做活，不求回報，故在村裏人緣挺好。若碰上個病什麼的，鄉里鄉親也會很熱心地幫忙請大夫。這些年時常是宋先生過來幫忙，日子過得算是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