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群友們

群裏面的『你先』持續好一會兒。

程安不由得嘴角一抽，恍惚間回到了兒時和夥伴爭執的時光。

他覺得自己的某種幻想破滅了。

靠！

差點被這傢伙唬住了！

搞半天，原來群里的這幾個傢伙，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真實身份？

這什麼群啊……

這什麼同門啊！

自己在這搞無間道是吧？

這種宛如兒童鬥嘴的場景，顯然是演的，以彰顯自己心思純凈、天真弱智、沒有殺傷力。

信他們才有鬼了，三個人加起來八百個心眼！

「群里會是哪些人呢……該死，記憶缺失的太厲害了……關鍵處總是缺斤少兩……」

程安摸著下巴，反覆觀摩自己不多的記憶碎片，企圖從裏面挖掘到有用的信息。

道主失蹤，白玉京上下沒了主心骨，離心背德，分崩離析在即。

以程安多年看小說的經驗來判斷，此時山門上下必然是內憂外患不斷。

究其原因么，大廈將傾，定有很多人會生出異心…

而這個聊天群的開啟方式很獨特，大概率屬於那些絕對忠誠，或者說虔誠信仰道主的門人，才會擁有，比如說，我自己，白玉京道子……

畢竟，魔葯道的真神級，和西大陸的真神不太一樣，祂們似乎並不流行弄很多信徒，而是以「我是江湖上的傳說」這種形式存在。

門內弟子，則相當於西大陸教會裏那些神官，都是超凡者來組成。

「群里十八個位置，我作為道子，作為1號，肯定是知道一些內幕的，可惜，記憶不全啊……」

程安有些不是很高興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放棄思考。

這時，【四】又發言道：「不知道道子如何了，我聽聞，不久前星紀女神教會發生劇烈動蕩，甚至有真神都降臨了，現在丑宮的人滿大街地搜查東大陸間諜，道子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

怎麼提起我了？星紀女神教會？丑宮？

程安一下坐直身體，神情微動，腦海里自然而然浮現出關於西大陸的情報來。

說來有趣，西大陸十二個正神教會，各自的聖堂，卻是按照「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這十二地支來命名的。

比如垂天境這座邊境城市，裏面就有戰神教會、機械之神教會和大地母神教會三大神教駐紮。

它們的聖堂分別是未宮，亥宮，和酉宮。

「東不東，西不西，這個世界的底層邏輯很混亂啊……

「不，也不能這樣想，不能完全用我那個世界的東西方帶入這裏。」

程安失笑。

這時，【四】在群里繼續說道：「唉，五號你說話很冷漠高傲，有種看不起我們的樣子，老實說你是不是道子殿下？」

【五】：「你想多了，我不是，13號和1號誰是道子？」

【十三】：「我不是。我覺得1號可能是道子，一這個數字，有特別的含義，不能輕易授予他人。」

你猜得很准啊……

程安摸了摸下巴，覺得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十指連續操作，在群里回復。

【一】：「對，我就是道子。」

【十三】：「好吧，看來你不是。」

【四】：「嘿，1號你比5號更高冷啊，你還敢冒充道子，你膽子挺肥的，待道子自西大陸回歸，我定要參你一本！」

？

程安嘴角一抽。

絕了，

這年頭說真話沒人信了還！

【十三】：「可惜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沒有一個能封印詛咒之源，只能道子親自前往西大陸，身陷險地，我恨不能以身代之啊。」

【五】：「想那麼多做甚，做好我們自己的任務，耐心等待道子回歸。」

【四】：「我倒是等得起，那些老傢伙們恐怕不願意等了，你是不知道，這些龜兒子整天在私下裏到處說我們道主已經寂滅，每天都有弟子被唆使跑路，我殺的叛徒腦袋都快堆成山，這日子沒法過了。」

腦袋堆成山……這是什麼概念……

程安看得心驚肉跳。

這個4號看似一個說話不過腦子、性格大大咧咧的人，但恐怕只是一種假象，他言語中處處不把人命當回事，只怕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窮凶極惡之輩。

【五】：「坐標還能使用，道主肯定還在，或許祂受困於某種狀態，等祂歸來，一切背棄者都要受罰。」

【四】：「說起來，為什麼只有我們幾個，其他人怎麼遲遲不上線？」

【十三】：「或許1號知道點什麼。」

【五】：「對啊1號，為什麼你現在才上線？」

靠，為什麼火又燒我身上，我就想默默潛水啊……

程安嘴角一抽。

他哪知道這是何種原因。

好在，常年混跡論壇，在「裝逼」一道上素有成就的他，隔着屏幕可不會怯場。

略作思考後，程安順着此刻群里的氣氛，啪啪打字：

【一】：「復甦，需要時間，我們會陸續蘇醒，祂即將歸來。」

【四】：「復甦？什麼復甦？1號你經歷了啥，莫非道主給你降下神諭了？」

【十三】：「你還能獲得神諭？！」

【五】：「你是在什麼狀態獲得的神諭？」

狗屁的神諭……程安暗自翻了個白眼，繼續打字裝深沉：「我們都有自己的任務，不該知道的，別多問；該你知曉時，自會知曉。」

【四】：「別這樣兄弟，透露一點！就一點！」

【五】：「夠了，1號都這樣說了，就別多問了。」

【十三】：「道主即將歸來，我們做好自己，誠心侍奉。」

系統提示：群友【五】關閉了對話框。

系統提示：群友【十三】關閉了對話框。

【在線人數4/18】

程安注意到，他們上線之後，就只有在線一種狀態，無法下線。

略作研究后。

系統提示：群友【一】關閉了對話框。

群里恢復安靜，但程安的心卻不安靜了。

他一通謎語其實不僅唬人，還能唬自己。

忍不住摸了摸身前的屏幕，手指直接從中間穿了過去；

那枚三角錐倒是可以觸摸，它彷彿介於虛幻和現實之間的特殊狀態。

「這個，就是所謂的坐標？

「什麼叫道主還沒有寂滅？

「封印詛咒之源又是什麼意思？這是不是導致我身上沒有超凡力量的原因？

「如果解除了這個問題，我是不是可以一下子變成超凡世界的頂尖人物？

「這些傢伙雖然看起來故意表演得很逗比，像是我前世那些貼吧水友，論壇老哥，但其實言語間涉及的都是非常高層的隱秘知識啊……」

程安摸著下巴，滿腦子都是疑問。

他敏銳察覺到，或許自己可以在這個聊天群里，通過渾水摸魚，得到很多信息。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光明正大問，否則我會被識破是個外來的小萌新，會成為眾矢之的……

「滿群都是大佬，只有我一個人是萌新啊……」

程安砸砸嘴，覺得自己可憐，弱小，又無助。

他其實一開始很想乾脆暴露自己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菜鳥的身份，但在發現群友們表面逗比、暗地裏殺人不眨眼之後，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

「絕非善類，不能輕信。」

這是程安對他們的初步評價。

其實這也是情理之中，看看身體的原主「白玉京道子」，看他披馬甲的手段就知道了。

直接吞噬羅傑的血肉與靈魂，披上他的身體面容，融入對方家庭。

這是真的披，物理意義上的披馬甲！

技近乎魔……

難怪魔葯道要帶個魔字，這給人的感覺真的很驚悚，很恐怖啊……

還好我也不是迂腐的老好人，否則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更有甚者會因此得玉玉症也不一定……

嗯，這個世界連神都有，說不定，等我一步步變強，掌握了種種厲害的能力后，我能重新回到地球，回到我自己的家！

程安在心中安慰自己。

接着，他振奮了一下精神，站起來，開始打掃滿地血糊的客廳，整理被打碎、打亂的傢具。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他可能都要在這裏生活。

程安腦子裏很快有了一個短期的計劃。

先融入這裏，再找機會一步步接觸那些超凡力量。

按照剛剛從白玉京群友裏面得知的消息，這身體的超凡力量，被道子自己給封印了。

這其中一定存在某些變故，直接導致道子消隕，讓自己穿越過來。

但失去魔葯道的超凡力量「咒力」，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好處。

至少，自己現在是徹底的普通人，也就可以不受超凡世界『神力與咒力不能同時存在』這條規則的限制，是可以去加入教會，成為神血道的超凡者的。

東大陸又回不去，既然待在西大陸，想要有所突破，成為神血道超凡是唯一的選擇。

「垂天境有三所教會，戰神教會，機械之神教會，還有大地母神教會，我每個教會都可以去參與禮拜，了解情況，看看哪個更適合我！

「嘿，這就叫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良禽擇木而棲！」

「況且，我還有金手指，擁有時停模擬器，有些危險的地方，我去探索的成功率，要比別人高得多，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啊！」

忙碌到接近晚上六點，程安終於把一片狼藉的家給收拾乾淨了。

維克多和希里的屍體，他也稍微清理了一下血污，將他們用布帶纏裹起來。

「先做晚飯吃，明天上午去殯儀館，處理他們的喪事，下午去橡膠廠辭職，用全新的面貌面對將來。

「從今天起，做一個追逐夢想、目標是星辰大海的超凡者！

「你說對吧，羅傑·狄拉克？」

程安洗了把臉，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笑道。

名字只是稱呼，身份只是馬甲，羅傑也好，水龍吟也罷，都是他自己，地球來客程安。

說起來，穿越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仔細觀察自己。

不得不說，這張臉長得還是非常帥的，就算比起前世自己的顏值要差了那麼一籌，但也足以迷倒大多數懷春的未婚少女了。

身材高挑，黑髮黃眸，皮膚白皙，五官輪廓堅毅，有些像年輕時的彥祖。

「還算不錯。」

程安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走向廚房，打開櫥櫃的蓋子，準備看看晚上可以做什麼晚餐。

吱吱！

兩隻精幹巴瘦的老鼠，尖叫着跑到角落裏。

櫥櫃里有幾個空碗，還有一些被啃咬的坑坑窪窪的萵苣，半瓶醬油，一包未拆封的食鹽。

再去看看米缸，空了。

其餘存儲位置，也沒有發現麵包或者肉什麼的食材。

「……」

想到那兩隻瘦到幾乎皮包骨的老鼠，程安沒有再做多餘的掙扎。

接着，他憑藉記憶，走嚮應該是存放有家裏現金存款的，哥哥的房間，打開了床頭櫃。

有個破舊的鐵盒，裏面是一些銅幣，還有幾張紙幣。

把家裏全部理了一遍之後，程安數了數，總共找到了現金合計金額352元（單位：銅幣）。

這個家庭的貧困……

遠在他料想中的貧困之上。

程安拿着僅剩不多的錢，抓緊了機械教會神官西蒙給的那張證明，有些頹然地坐回到沙發上。

他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他的眼神逐漸空洞。

「或許，我明天應該考慮的，是怎樣去處理好我在橡膠廠里的工作，而不是急着去成為超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