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0開始

黑暗快速退去，光明在此降臨。

程安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窗戶里照射進來的陽光太過刺眼，讓他幾乎流出眼淚來。

「幾點了，可別錯過今天的課，馬上就要畢業，面臨論文答辯，被老師穿小鞋就麻煩了……」

程安下意識去摸應該是在床頭的手機，卻摸了個空，手上一痛，徹底驚醒過來。

這裏不是他熟悉的大學宿舍，而是在一處警察辦事廳的模樣。

放眼看去，他和幾名衣衫襤褸，身上散發汗臭味的流浪漢一起，被銬在金屬長椅上；

眼前那些穿着警服的，金髮碧眼的傢伙們，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

他們或拿着文件檔案交頭接耳，或在辦公桌上奮筆疾書，間或有一兩個魁梧警察押著小流氓走過，工作繁忙。

望着這宛如港片電影七八十年代的畫風，程安漸漸陷入沉思。

不是做夢，難道是，穿越了？

作為讀著網文長大起來的現代青年，程安對這種事情常抱有幻想。

如自己在異世界呼風喚雨，妻妾成群，擁有各種獸耳娘，女僕，魅魔，女將軍，等等作為後宮。

但它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程安卻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所以……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去往何處？

伴隨着這充滿哲學意味的同時又十分樸素的三連質問出現在腦海中，程安身心調和，一股股記憶，像是噴泉般湧出，灌入他的大腦！

這是一個充斥着神秘、恐怖、怪異力量的末日廢土世界；

世界上絕大部分地方，都是怪物盤踞，災禍遍地，屬於人類禁區；

人類只在東西兩塊相連的大陸上苟延殘喘，佔據的面積還不到這顆星球的百分之十；

可即便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善於內鬥的人類仍舊是分出來好多個國家和勢力。

其中，位於大陸西側的聯邦政府，和東大陸的宗門聯盟「九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統治勢力。

他們除了要在高壓廢土環境下庇護平民外，還於彼此之間對立了無數年，維持表面和平的同時，大戰不起、暗戰不斷，真可謂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

而現在所在的這座城市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做垂天境，是東西大陸交界處最大的城市……

「所以，我，不，他，他做了什麼，才會被抓到警察局裏，和這些小偷，醉漢們銬在一起？」

程安捂住腦袋，做沉思狀，仔細回憶。

「羅傑·狄拉克，是本地一家橡膠廠里的統計員，與兄長、妹妹，三人一起住在城西的貧民區里，生活質量很差……

「父母均是東大陸人，年輕時來到聯邦淘金，就此定居，母親生完妹妹后得病逝去，父親也在他十二歲時得了肺病，致使他不得不早早輟學出來打工；

「值得一提的是，狄拉克這個姓氏是父母定居時的礦廠主的姓，這個身體因為父母都是東大陸人的緣故，擁有東方名，居然也叫作程安，這也太巧了吧……

「昨天夜裏，剛滿二十歲的羅傑先生，被幾個工友起鬨，說要帶他參加一場派對，在酒吧里認識了一名性格開放的女性，兩人發生了深入淺出的交流；

「完事後，女郎非常滿意，為表感謝介紹他參加了一場神秘的宗教聚會，這之後他就斷片了，醒來后就是這裏，在警察局裏，

而我進來了……

「等等！不對！

「這些只是淺層的、表面上的記憶！

「這身體里有兩個人記憶！這是……」

隨着回憶深入，這個秘密在程安這個新任主人面前，根本無所遁形。

他正要仔細挖掘，看看這裏藏着什麼陰謀。

可身前有噠噠噠的腳步聲快速靠近，逼得他不得不中斷思考，抬頭看去。

一位身材高挑，腰肢纖細，眼神里滿是厭惡的女警走過來，看了看程安帥氣的臉龐，這份厭惡稍微收斂一些。

「羅傑·狄拉克，是你么？」女警沒什麼好臉色地問道。

「啊？對，是我。」

程安頗為『老實巴交』地回答道。

這個世界的大陸通用語有些像是穿越前的某種英語和漢語的結合體，這對他而言算是個好消息。

「你的上司已經派人來交過保釋金，你在這裏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女警看了看手中的資料，說着，遞給了程安。

「額，好的！」

程安心中一邊感慨這是什麼神仙上司，一邊拿過資料，快速掃視了一眼。

這是一本制式的通文，上面打印的字全部是千篇一律的廢話，唯獨最下方用來書寫的方框有用。

此刻，這個位置用潦草的字體寫着：

星藍酒吧三樓房間內發現此人昏睡，同時房間內殘留有女性內衣及安全冒若干，沒有人證，但物證齊全，依照《治安條理》以嫖娼罪論處，處罰金5000銅幣或拘留30天。

「我記得不是後來去參加什麼宗教聚會了？為什麼又在酒吧里被警方撿到……沒有人證也判我啊，額，五千！」

程安看到數額嚇了一跳。

他知道，這個世界，西大陸的一枚銅幣，購買力相當於他穿越前的一塊錢。

貨幣體系比較完善且簡單，銅幣以上是銀幣，銀幣以上則是金幣，一金幣購買力等於一百個銀幣，以此類推。

在東大陸，則是用銅錢和金銀作為貨幣，可見黃金這種金屬不論在哪個世界都很受歡迎。

「可惡，這罰金也太高了，我在廠里一個月的薪水，才不到四千銅幣啊……

「再說了我和那位女郎乃是水到渠成你情我願的事情，這叫露水之緣，怎麼能叫嫖？太過分了！」

程安心中自然是不同意的，但也不敢有什麼反對意見，乖乖簽了字，按了手印后釋放。

等出了警察局大門，陽光打在程安的身上，暖洋洋的，但他的心是冷的。

「聯邦治安管理所」

程安回頭，記住了此地警局的名稱。

隨後，他來到附近的公交站點，坐車前往羅傑·狄拉克的家。

一路上見到的光景，結合腦海里的記憶，讓程安對這個時代有了更為明朗的認知。

這個城市很繁華，車水馬龍，兩側的建築物以六層以下的樓房為主，僅看建築風格頗像中世紀的歐洲；

但從科技文明發展水平來看，電話、電燈、燃油汽車一樣不少，又趨近於穿越前八九十年代的樣子；

相對較高的科技文明，結合相對落後的生活水平……

程安一邊感慨聯邦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一邊閉上眼睛，繼續剛才沒完成的探索。

更深層次的記憶一一湧現，被程安挖掘出來。

這些數量龐大，卻零零碎碎，大部分模糊不清的記憶，湧入腦海。

「西大陸，神血道……祈求神靈眷顧，賜予神血和力量……

「東大陸，魔葯道，以魔種為獵，調製魔葯，控制詛咒的力量……」

「我的真實身份是……東大陸一個宗門的高層，派來聯邦的間諜，魔葯道的超凡者？

「奇怪，我也沒感覺到有超凡力量啊，這身體比我穿越前還略有不如……」

程安表情古怪的睜開了眼，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身世撲朔迷離。

這時候，列車到站了。

「這份記憶大部分都缺失，不再完整了，這我很難憑藉它認清自己啊。

「先回家，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消化！」

他走下車，依著記憶，穿過了人滿為患，到處有人叫賣，衛生條件很差的車站廣場。

沒多久，就回到了羅傑·狄拉克的家。

這個家位於一處廉價的群租公寓的四樓，房東是個刻薄小氣的藥材商人，脾氣很差。

公寓裏經常斷水斷電也一直不找人檢修，只是每次壞了就整一下，壞了就整一下。

一樓是租出去的門面，有五金店和一家日用建材店；

二樓是房東先生的家；

三樓住着隔壁紡織廠里的女工和男工，是他們的宿舍，混鋪，條件極差；

四樓便是羅傑的家了。

這一層只有兩戶人家，隔壁鄰居是個新搬來的，三十歲左右單身女性。

相比於三樓的環境，這裏要好得多。

「今天是周末，羅傑的哥哥和妹妹都在家，他們之間感情很好啊，希望警察沒有通知他們我嫖娼被抓的事，否則就社會性死亡了……」

程安一邊祈禱，一邊回憶了一下兄妹倆的長相，以及日常的說話方式、互相間的稱呼等等。

他調整自己的心態，去模仿趨近於羅傑，以免等下露出太大破綻。

第一次扮演別人的身份，去見別人的家人，還是有些緊張的。

深呼吸幾次后，程安插入鑰匙，扭動把手，推開房門。

「維克多，希里，我回來……嗯？！！」

房門打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天花板的吊扇下面，吊了個人，隨着扇頁一起慢悠悠的轉動着，眼睛瞪直，正是羅傑的大哥，維克多·狄拉克，他還有個東方名叫做程平。

他看起來已經死得不能在死，腳下積了滿滿一灘血，流的客廳里到處都是；

廚房門口，一個身穿米白色上衣和格子花裙的女性，渾身是血的躺在那，她身體抽搐，手指微微顫抖，似乎還有一口氣。

程安記得這身衣服，是妹妹希里·狄拉克所穿，她也有個東方名叫做程雨。

另外一個渾身是血的女性，正宛如野獸似的。

她是那個新搬來的女鄰居。

看到這麼一幕，程安不由得表情一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