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蛇7寸

「好，那柱子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啥賣雞蛋，不賣點別的？」

「我們徐溝那雞蛋多，吃不了啊。」石柱摸摸自己的頭，說道。

陸昊笑着點點頭，繼續道：「為啥你們那雞蛋多？」

「昂，我們那家家戶戶都養雞，所以雞蛋多啊。」石柱還挺自通道。

「好，那你知道你們家那兒為啥都養雞嗎？」

石柱撓撓頭，想了一會道：「可能是因為我們那祖祖輩輩都養雞ba？」

「恩，柱子，咱們藍山雨水少，雨水少花草就少，花草少蟲子就少，你們家的雞吃啥？」陸昊道。

「對對對，我們家雞每天後溝捉蟲兒吃！」石柱點頭道。

「咱們藍山雨水少，可你們徐溝就不一樣，下雨多，花草長得好，蟲子自然也最多，是不？」陸昊道。

「恩，好像確實是只有我們徐溝下雨多。」石柱摸著自己的頭。

「你們徐溝蟲子多，不用花錢買雞食，沒啥成本，所以家家戶戶都養雞。」陸昊總結道。

石柱聽着陸昊這「養雞論」，還沒來得及搭話，陸昊又道：「這天底下能做的買賣不下千百種，但想做好，就必須有核心優勢！」

「啥叫核心優勢？」石柱一臉疑惑，對只有初中文化的他來說，這核心優勢還真就是個從沒聽過的新鮮詞。

陸昊一本正經的道：「你有的，別人都沒有，這，就叫核心優勢。」

石柱摸著腦袋琢磨了好一會，晃晃頭道：「昊哥，我覺得我就是比別人肉多，那我應該賣肉？」

「柱子，你好好練練，以後肯定能去得雲社，就沒那個小月月什麼事了。」

「昊哥，你這說的啥，我咋一點也聽不懂。不過我一看你就不是一般人。你肯定是個高人！」石柱也是一本正經道。

「恩？高人？怎麼說？」陸昊稍微一愣。

「我爺小時候就跟我說過，高人說的話一般人就聽不懂。」石柱人長得高，說話的聲兒也高。

「高你妹的高人啊！陸昊，你小子欠錢不還，在這裝高人呢？」

突如其來的這一聲大喊，打破了陸昊對石柱的話聊。

陸昊往前一看，一字排開幾個人，除了中間看着年齡最大的那個，剩下每個人嘴裏都叼著過濾嘴香煙，喊話的是其中一個花襯衫染黃毛後生。

在90年代的中部省份，這種人就是所謂的街頭混混，標配就是穿着白邊黑布鞋，燙染著黃色頭髮，叼著煙，邁著六親不認的外八字，沖着騎自行車的大姑娘小媳婦吹口哨。

讓人無語的是，其中相當一部分青少年走上這條路，卻並不是因為無所事事或好吃懶做，而僅僅是因為一部系列電影的影響。

90年代初，全國大部分地方就都有了錄像廳，後來更是有了VCD、DVD機，租影碟、盜版碟也曾是那代人記憶的一部分。

而那會風靡錄像廳的《古惑仔》系列電影，影響了很多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甚至成了一些人走上混混這條路的根源。

而這些混混，大部分都成了蹲號子的預備隊。

「哦，是黃毛啊，咋了，我啥時候欠你錢了？」記憶里，前世自己雖不是跟他們一樣的混混，卻經常跟他們混在一起賭錢。

「*****小子記性讓狗吃了？你欠老子200，這禮拜再不還連本帶利就是300！」

黃毛這一聲叫囂，馬上就吸引了一群喜歡看熱鬧的圍觀路人。

圍觀路人中有個騎着28空梁鳳凰自行車的人，正是要到縣裏開會的牛愛軍。

陸昊一聽，腦子裏迅速回憶著前世，確實，前世的自己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借高利貸賭博，越陷越深，直到最後欠了5萬元，大過年的讓人堵門追債，才導致姐姐陸素梅意外送了命。

此時，陸昊並不理那黃毛後生，而是對着中間年齡最大領頭的人道：「彪哥，我今天確實沒錢，下禮拜一300元，一分不少，我還你。」

憑藉前世的記憶，陸昊知道，這個外號彪哥的是這群混混的頭兒，四十多歲的年紀，比較有城府，做事老辣，在藍山縣裏算是個狠角色。

「小子，今天不還錢可以，跪着給彪哥我磕三個頭，認我當你爸。」這彪哥顯然是想在自己一幫小弟面前耍耍威風，裝起了13。

「彪哥牛B，彪哥有范兒！對！磕頭叫爸爸！敢炸刺兒，叔叔們打得你今天在這學狗叫！哈哈哈」黃毛和那幫混混叫喊著起鬨。

圍觀人群里的牛愛軍這時候心裏樂開了花，邊看熱鬧邊盤算著自己的那點小九九。

「哈哈，怪不得陸素梅剛才找我給陸昊這小子解決工作，原來這小子在外面賭輸了錢，這幫混混可不好惹，尤其那個叫彪哥的，哼，看我今晚上怎麼拿捏那個小騷狐狸。」

「哼哼，不給這陸昊解決工作，她陸素梅也的老老實實把老子伺候舒服了！」打着如意算盤，牛愛軍的口水又ren不住流到了襯衣領子上。

「彪哥，對不起，認爸這事，害人害己，我做不到啊。」這時候，陸昊卻出乎所有人意料淡定道。-

「媽的，你小子腦子讓驢踢了吧，發燒說胡話呢！趕緊給彪哥跪下！要不老子現在就揍你。」黃毛見平時唯唯諾諾的陸昊今天像換了個人，這就要衝過來動手。

可陸昊卻像沒聽見一樣，動都沒動，只是一雙眼緊盯着領頭的彪哥。

「你小子裝什麼？你認彪哥我當你爸，怎麼就害人害己了？」彪哥問道。

陸昊一雙眼仍是鎖定他，猛地大跨步走近他面前，低聲道：「彪哥，我不認你當爹，一是因為我克父母，我怕我剋死你；二是因為你命里無兒，我怕你剋死我。」

黃毛和幾個小混混見陸昊冷不丁靠近他們老大，都沒反應過來，正要衝上來打人，卻聽彪哥道：「等會，先別動手。」

彪哥似乎有點意外，用極低的聲音道：「你小子這話什麼意思？」

陸昊湊近他，用手捂着他的耳朵輕聲道：「雲|南、普|洱。」

陸昊這四個字無非就是個地名，但就是這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這彪哥的臉瞬間就僵住了。

愣了大概三秒鐘，他用低到只有陸昊和他自己才能聽清的聲音道：「欠債還錢，你自己說的，下禮拜一300塊。」

緊接着，這彪哥不知跟黃毛耳語了點什麼。

隨後，就見黃毛一臉無奈，大聲道：「都別圍着了，我們朋友之間鬧着玩你們瞎看啥熱鬧，散了散了。」

圍觀的路人見沒熱鬧可看，四下散去，轉眼間，就只剩下跨在28空梁鳳凰自行車上還沒回過味兒來的棉紡廠廠長牛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