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人？求己？
這一夜，陸素梅嘴巴張大的姿勢似乎都沒能還原，她看着自己的弟弟，就像變了一個人，簡直像脫胎換骨！
也許是昨晚陸昊反常的表現讓陸素梅一夜都沒睡好，往常六點準時起床準備早餐、七點半去棉紡廠上早班的陸素梅，直到七點才醒。
一看錶，陸素梅趕緊爬起來，匆忙套上秋衣，就準備開門做飯。
90年代廠里宿舍的筒子樓，家裏沒有廚房和廁所，大家做飯都在自家門口。
可是剛一推門出來，對面的王嬸就扯著一貫的大嗓門子，說：「素梅啊，今天一早我起床倒尿盆，你猜我看見啥了？」
陸家跟王嬸家鄰居了十幾年，陸素梅知道這王嬸是有名的長舌婦，也沒當回事，頭也沒抬，隨口問道：「嬸兒，咋了？瞅著啥了？」
「我看着你家陸昊了！你家陸昊一大早起來做飯！素梅，你家陸昊魔怔了吧？」
一聽王嬸這話，陸素梅可真是又一次愣住了，一向禮貌的她，沒接王嬸兒的話，轉頭，推門回屋。
進了屋，喊了兩聲老弟，沒回應。
推開門，一看陸昊的床，床單被褥疊的整整齊齊。
再一回頭，飯桌上，家裏的鍋蓋兒蓋着碗。
掀開一看，一碗清湯雞蛋面。
碗下面還壓了一張紙條，寫着：「姐，我去找工作，甭擔心。」
陸素梅端著碗，明明只是一碗清淡的麵條，吃着吃着，卻不知怎麼，舌頭上感覺到了只有淚花才特有的咸······
到了棉紡廠，一上午的活兒，陸素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的，她的腦中不斷的回放昨晚到早晨自己弟弟的一言一行。
中午下了班，在食堂吃過飯，陸素梅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中午休息時間，陸素梅猶豫了好幾回，還是敲開了廠長牛愛軍的辦公室。
這是一間典型的90年代末國企廠長的辦公室，20多個平米，放着辦公桌和沙發，一個書架擺着獎狀和似乎永遠嶄新的書。
廠長牛愛軍是個50出頭腦滿腸肥的中年人。
一看進來的是沒有化妝卻掩蓋不住青春俏麗的陸素梅，口水都要流到自己那襯衣的脖領子上了。
「哦，是素梅啊，怎麼，找叔有啥事啊？」
「廠長，您看我弟陸昊今年都22了，也沒個正經工作，成天出去瞎混也不是個辦法，您看能不能安排他接我爸的班，到咱們廠做個庫管員。」
似乎是掉到脖子上口水帶來的涼意，讓色迷心竅的牛愛軍瞬間清醒，隨即便擺出一副自己最為擅長的官腔道：「哦，素梅啊，你爸媽走得早，確實讓人同情，你弟工作的事兒啊，叔我第一個願意幫你，只是嘛，現在一個蘿蔔一個坑，難那···。」
陸素梅雖然只有26歲，但畢竟已是在廠里上了好幾年班兒的「老人」，聽到牛愛軍明顯是話裏有話，便道：「廠長，謝謝您的照顧，不過，按咱們單位的政策，我小弟也應該滿足條件，您看我啥時候帶他到人事科走手續合適。」
聽陸素梅的話軟中帶硬，牛愛軍綳起了自己那張肉滿自溢的胖臉，又嘬了一口保溫杯里的濃茶，慢思條里道：「小陸啊，你看這大中午的，我得睡會，下午還得去縣裏開會，你晚上八點到家找叔兒來，咱們商量商量，好吧？」
陸素梅當然知道牛愛軍的企圖，心裏暗罵了一聲老色鬼。
在90年代，這種事其實並不少。
她也早知道牛愛軍的德行，
牛愛軍的愛人在市裏工作，除了周末，平時晚上不回縣裏的家。
這時候，棉紡廠下午兩點開工的鈴聲響了，藉著鈴聲，她趕緊起身出了辦公室跑回車間。
「哼，小浪蹄子，跟老子裝純，看晚上老子怎麼調教你。」看着陸素梅婀娜的背影，牛愛軍舔著自己的香腸嘴唇，一臉淫jian的笑着。
······
其實陸昊並不是起的早，而是根本一夜就沒睡！
對他來說，這重生的感覺讓他興奮的哪裏睡得着。
所以天才剛亮，陸昊就把麵條給陸素梅做好，悄悄的放在桌上，自己就出門準備進行一番市場調研。
他的潛意識告訴自己，前世的經歷就等於無數的可能，就等於無數的財富。
1998年，那是個遍地都是機會的時代，未來的20年，有多少行業都迎來了飛速的發展壯大，互聯網、地產、購物中心、超市、股票······賺錢發大財的機會簡直不要太多。
而陸昊自己，更是有足夠的信心和把握，畢竟，前世他就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個腳印，擁有了一家全國百強的跨行業上市公司。
「這一世，我一定還能再創巔峰。不！這一世，我一定能更快的創造更大的財富！攀登更高的巔峰！」
陸昊想着，不自主的舉起了右手，握拳做了一個加油的姿勢。
「估計是神經不太正常。」
「挺精幹的小伙，可惜腦子不太好。」
「小聲點，是老陸家那個兒子，唉，他父母走得早，可惜了這好後生了。」
「可惜啥啊，成天到晚瞎溜達瞎混。」
······
這廠區宿舍家屬院附近，有人認得陸昊，看着他在大街上手舞足蹈，便指指點點道。
若是前世98年的陸昊，肯定吹個口哨耍個寶，而這重生的陸昊，雖然是20出頭的身體，心裏卻早已堅如磐石。
耳朵里聽着這些議論，陸昊心裏沒有一點波瀾，客氣的微笑，走着自己路，腳下的這條街是那麼熟悉。
冰磚4毛，汽水3毛，麵皮7毛白紙黑字的小招牌隨處可見。
看着眼前的這些，一幕幕記憶中的畫面展現在他的腦中。
冰箱、電視、洗衣機這樣的家用電器當年還沒有網購的平台，只能在百貨大樓里才能買到。
那時候還沒有智能手機，條件好的家庭，花上千元裝固定電話，公用電話更是幾乎每個小賣鋪的標配，像藍山這樣經濟還算可以的縣城，主要的大街上還有那種公用插卡電話亭。
bb機還有相當的市場，但大哥大卻被更小巧方便的愛立信、摩托羅拉、諾基亞等品牌手機代替，諾基亞黑白手機里一個貪食蛇的小遊戲，就能讓一個成年人在廁所多蹲好幾分鐘。
買個皮質手機套，別在褲腰帶上，成了那個時代成功男人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