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舞會

「安柏少爺可真闊綽，出手就是兩枚福音金幣呢！」眼紅的科瑞屁股剛坐椅子上，就開始唏噓起來。

「別笑我了，我的伯爵老爹一個月也才給我幾百金幣花花，我是看在尼爾的面子上，給那位小妞兩個金幣的。」安柏放聲大笑，把手搭在昆古尼爾的肩上。

昆古尼爾凝着眼睛，卻沒有嬉笑的意思。

「說吧，安柏，你知道些什麼。」

安柏也正經起來，拿起眼前的茶杯，眼睛微眯。他沉思了一會，對着茶盞輕吹一口氣，緩緩說道：「剛才那兩人，其實是故意被你們看見的。」

「啊，是嗎，他們腦子抽了嗎？」大驚小怪的虜頓粗著嗓子說道。

「可事實就是，他們的出現就是為了讓我們知道，聖梅林是有備而來，是另有所圖。」安柏一點也不驚訝，仍然冷靜說道。

「可為什麼呢……」昆古尼爾喃喃自語道，「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這對聖梅林一方都不是什麼好事……」

「不不不，尼爾，雖然我承認，你的腦袋確實要比我這個貴族腦袋好用，但在某些事上，你卻顯得很無知。」安柏爵士面對自己的老友輕輕一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讓他放鬆一些。

「因為這是貴族與權力之間的較量。你非貴族出身，所以你不行貴族之禮，不以貴族行事。」

「聖梅林此舉，並非愚蠢的行為，其實恰恰相反，他們極度聰明，連我也只是在揣測他們的動機。」

安柏前伏身子，壓低聲貝，眼神中閃爍着迷人的光彩，連一向粗來直往的虜頓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就連弗林萊頓最窮酸的酒鬼也知道，此次聖梅林使團來訪是協商黃金交易，其中利害，天生就是商人的聖梅林豈能不知；但他們故意暴露，讓弗林萊頓一方『抓住把柄』，好在黃金交易中『輸給』弗林萊頓，讓我們覺得我們佔盡便宜，而這一切，或許正巧就是聖梅林希望看到的。」

「我的老友啊，你要知道，聖梅林人不是一般貨色，他們是黃金之狼，是西部十字地區最狡猾最奸詐的商場獵手。他們干黃金的交易已有百年，有着魔鬼的精明，而唯一能讓聖梅林利益讓步到如此的可能，那就是他們，可能已經從我們這兒獲得了另外的利益。」

昆古尼爾聽完此話，突然恍然大悟，但隨即又有些不解。

到底是什麼利益，能讓聖梅林放棄了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黃金利益呢？

「尼爾，我知道你一向對神話故事不感興趣。」此時安柏話鋒一轉，聊起歷史來，「但是這裏不得不說到一些陳年往事，一些……古久傳說。你知道『女神的遺物』嗎？」

「我知道我知道！」按耐不住的奧戈興奮的插嘴道，「那是女神『阿芙拉蕾雅』在創立阿芙拉大陸后散落在大陸上的遺物，每一件都是世界級的神器！」

「奧戈老兄還是很懂嘛！」安柏給了奧戈一個讚許的目光，接着說道，「沒錯，『女神的遺物』是傳世的寶物，相傳在奧登帝國的皇帝寶庫里就藏着一個『女神的遺物』，那是奧登王最珍視的東西，派有重兵把守。」

「突然聊起這個幹嘛，安柏。」昆古尼爾皺皺眉頭。

「算算日子，弗林萊頓『妖精的舞會』就快舉行了吧？」安柏也學着昆古尼爾皺了皺眉頭，說道。

「是的，還有三天。」昆古尼爾如實回答道。

「聖梅林使團到達的日子，也是三天！」蓋洛猛然驚起，舉起三根手指說道。

「每四年一次的『妖精的舞會』都是由葉忒羅家族舉行的。葉忒羅家族是弗林萊頓乃至全世界最富有的家族之一，他們的歷代家主都是商界的翹楚。在繼承了葉忒羅這個名字后的家主們，都以能在聖喬納羅舉行『妖精的舞會』為光榮。屆時他會在聖喬納羅郊外的私家城堡里宴請世界名流和貴族，把手中的寶物以拍賣的形式轉手出去，或者承接其他貴族的拍賣請求，總之就是上流社會的一場頂級宴會。」

「可是……往年的舞會也沒見聖梅林的人來啊……」虜頓摸摸腦袋，疑惑的說道。

「確實，往年的舞會出過許多絕世的寶器，但這些都沒能吸引來聖梅林……」安柏撮著自己的小鬍子，沉聲道，「但今年的舞會有點不同，能夠足以吸引千里之外的聖梅林前來到訪……今年的壓軸商品，說不定就是一件『女神的遺物』！」

眾人聽完此話后，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種東西……真的能用金錢來衡量嗎……」蓋洛驚恐的說道。

「不能。但葉忒羅能，因為他是葉忒羅，是『金之葉忒羅』，世上就沒有葉忒羅不敢賣的東西，所有物品在他眼裏都只有利益。」

昆古尼爾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葉忒羅只是經常活動在聖喬納羅，但他和他的家族並不屬於弗林萊頓。換句話說，葉忒羅在弗林萊頓是「自由人」，無法通過法律和國家層面直接脅迫他停止交易。葉忒羅真正的老窩在無主之地，那是一片沒有劃分到國籍的地區，是無管轄的地域，在那裏葉忒羅權勢滔天，是那裏的皇帝。

「給我講講『妖精的舞會』吧，你是『神玉樹』賽博家族的人，比我懂些。」昆古尼爾對安柏說道。

安柏聳聳肩，耐心的解說道。

「『妖精的舞會』起初源自於蒙昧時代，那時弗林萊頓人剛剛開始西征，從更遙遠的西方帶來了許多財富。在古老的西南密林，他們第一次接觸到了一個古老的種族，精靈。」

「精靈是世界上最早的智慧生物，是女神創世時第一個創造的種族。他們終身居住在亞伯拉罕暗黑之樹，在亞伯拉罕的庇護下生活，在亞伯拉罕的樹根和樹冠上興建城市，繁衍六萬年。」

「亞伯拉罕之樹是世界的起源。相傳億萬年前，混沌之母誕下一子，赤紅的母汁從地底深核流向人間。赤紅溫熱，地表被腐蝕成山谷和高山，吞沒之時又匯成汪海。孩子在海洋與高山中長大，其身如母親一般漫延，頭顱卻望向天空。人們稱它為『亞伯拉罕』，意為眾人之父，諸神也從它的手臂生長出來。太陽接納了這個孩子，這是人間的第一次黎明。亞伯拉罕的葉子是暗金色，在特殊的泉水中浸泡會變得又亮又硬，這種葉子是暗黑之林的起源，葉子插入土壤，就會自行長成大樹。人們認清它的價值，比黃金還珍貴，於是高價購買這種葉子。」

「但亞伯拉罕的守護者，那些高傲的精靈們不屑於與人類做骯髒的生意，斷然拒絕了人類的要求。於是憤怒的人類向精靈之地的主人們發起了戰爭。」

「戰爭結果讓人意外：人類輸了。那時的人們並不團結，諸國混戰，各國也沒有強大的巫師和武士。於是人類敗了。」

「但精靈是善良的種族。在他們接受了人類戰敗的投降后，決定捐出一些亞伯拉罕的樹葉給人類。儘管這些葉子都長相不好，或即將枯爛，但人們也已經十分感恩戴德。」

「古弗林萊頓為了感謝這些異地的朋友，約定每四年舉行一場以精靈為主題的舞會。而東方人習慣叫精靈為『妖精』，於是便流傳了『妖精的舞會』。」

「在蒙昧時期，參加『妖精的舞會』的人，要麼是戰功卓著的騎士英雄，或者一方領主，要麼是教皇使者和家族的家長們。」

「久而久之，『妖精的舞會』成了弗林萊頓乃至整個世界最盛大的舞會之一。幾乎所有貴族都以能出席這個舞會而自豪吹噓一輩子，男人們在舞會上左右逢源，洽談商場與生意，戰爭年代還會談論軍火和政治；名媛們則趁此機會，尋找包養富貴的金主。」

「我還以為『妖精的舞會』只是賣賣桂花餅，到聖喬納羅廣場參加遊行，看看燈展什麼的。」從小長在鄉村的虜頓恍然大悟道。

「那是民間的過法，只是歐爾王室為了讓老百姓也有點參與感罷了。真正的舞會歷來都是十分重大的，具有政治意義，一定程度上能左右世界未來幾年的走勢。」安柏爵士撇撇嘴，糾正這個啥也不懂的騎士。

「哦，對了，還得告訴你一件事，尼爾。」安柏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露出複雜的微笑，「這次舞會，琪瑟亞公主殿下也會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