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0年1覺南山夢
江南臉色不變,瞥了那近在咫尺的花魁一眼。
也就勉強能達到八十分的一個妖艷賤貨。
跟江南在路上遇見的那急着拉屎的神仙姐姐相比,連提鞋都不配。
待眾人笑畢,方才一本正經的沖秦家二少道:「正所謂禮尚往來。既然秦老弟執意要謝,不如下次你納妾的時候,也讓江哥我撿個便宜、拔個頭籌,如何?」
「你……」
秦家二少怒氣上涌。
神特么的「禮尚往來」!
再說,一個青樓的花魁,又怎麼能和自家明媒正娶的妾室相比?!
這些世家公子,雖然一個個的都好往青樓里跑,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都不在話下,但真要讓其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為妾,卻是萬萬不會願意的。
甚至像江南這般,拿青樓女子和其妾室相比,便是天大的侮辱。
雖說家花不如野花香,但野花又豈能登大雅之堂。
但凡有點兒身份地位之人,都丟不起這人。
去青樓玩兒,人們只會笑笑,說是年少風流,真娶了一個青樓女子,那就是戳著脊梁骨笑話了。
「怎麼?秦老二你玩不起么?」
江南似笑非笑的盯着怒氣勃發的秦家二少。
「什麼叫玩不起?江老大,明明是你在偷換概念好不好?有本事,咱們玩兒點別的?」秦家二少顯然也並不是省油的燈,惱怒過後,並未失去理智,反而岔開話題,將了江南一軍。
「好啊。你說玩什麼?」江南不以為意的問道。
折騰了這麼久,江南也算是看出來了,這位秦家二少約自己來,就是為了想盡辦法折辱自己,讓自己出醜,好沒有臉面繼續呆在南山城裏。
就跟上次在這春風樓發生的醜聞如出一轍。
想起這事兒,江南趕緊補充:「只要別比玩兒女人就行。」
「哈哈哈……江不舉你是怕了吧?!哈哈哈……」
秦家二少毫不掩飾的嘲笑。
「什麼怕了?」江南一本正經的反駁:「別拿你那狹隘的思想來曲解哥的偉大!那是因為,哥早已和以前不同了。從今天起,哥要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阿尤安德斯丹德?」
「什麼鬼東西?」秦家二少一臉問號。
「就是說,哥要玩兒,只玩高雅的東西。」江南目光鄙夷的掠過被秦家二少寶貝似的摟在懷裏的花魁,一臉嫌棄:「你所嚮往的林蔭小道,每個清晨和夜晚都掛滿了白霜。想想,就覺得噁心。」
秦家二少臉上的問號有增無減。
只覺江南話裏有話,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仔細想,又想不甚明白。
秦家二少自然不想在對手面前表現出連話都聽不懂的樣子。
再次轉移話題,一拍懷中花魁的大腿,叫道:「好!既然你江大公子要玩兒高雅的東西,那咱就玩兒高雅。」
秦家二少說着,扭頭沖廂房門口喊:「高雅?高雅呢?快把高雅給我叫來!」
「爺,高雅前陣子都死了,您不知道么?」秦家二少懷中的花魁小心提醒。
「哦?怎麼死的?」
「她得罪了一個北方來的客人,直接被銀子砸死的。」花魁語氣莫名,顯然心情複雜,也不知是心有戚戚還是別的什麼。
「哦。原來高雅已經被錢砸死了啊。」
秦家二少恍然大悟似的的點了點頭,
使勁在懷中花魁身上捏了一把,這才誇張的沖江南攤了攤手:「你看,真不巧!」
「噗嗤……」
那被江南擠走的齙牙小八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其他狐朋狗友也跟着笑了起來。
唯有和那花魁一樣的幾個青樓女子,怎麼也笑不出來。
江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才想起,這春風樓確實曾有一個叫高雅的女子。
不是真不巧。
是真特么的巧了!
一時也不知該怎麼接話。
乾脆,就靜靜的看着秦家二少,等着他繼續表演。
笑過之後,秦家二少終於有了點兒佔上風的感覺。
只是,看着面無表情的江南,這「贏」的感覺到底不夠爽利。
直接大手一揮,決定乘勝追擊:
「哈哈……剛才只是開個玩笑。」
「既然江老大你想玩點兒高雅的,那咱就來個讀書人常玩的『吟詩行酒令』。」
「規則想必你也聽說過。擬定主題,每人輪流作詩。作不出來,或作的不好的,罰酒三杯……不,三碗!如何?」
在邀請江南來春風樓之前,秦家二少就謀劃了至少十八種讓江南出醜的方式。
這吟詩行酒令,只是其中一種。
江南主動提出玩兒高雅的,其實正中秦家二少下懷。
江家大公子不學無術,大半個南山城都知道。
比作詩?我呸……
秦家二少已是打定主意,一旦把江南灌醉,就扒光衣服扔到床上,再找兩個龜奴喂下藥物,關在一起……嗯,等時間差不多了,再找借口帶領大家闖進房間……
那畫面太美,別說看,想都不敢想!
秦家二少相信,這事兒一旦再傳出去,江家大公子即便不被逐出家族,也再沒了翻身的可能。
「敢不敢?是爺們兒的,就一句話。」秦家二少大聲催促。
「如你所願。」江南點頭。
「好。既然咱是在春風樓中,那就以『青樓』為題。「秦家二少也不等江南提出異議,直接開口:「我先來!」
接着,背書似的將一首早就準備好的七言詩背了出來。
拋開詩的真實作者不說,內容倒真有幾分水準。
「好!」
「妙啊!」
「秦二少,真是大才!這吟詩的水平,就是去考個秀才舉人,也絕對沒問題!」
「什麼秀才舉人?秦二少若是想考,就是狀元,也是手到擒來……」
場中的狐朋狗友,一時馬屁如潮。
「過了啊!狀元可不興亂說。不過,榜眼探花,還是有機會的。」秦家二少隨口謙虛了兩句,隨即春風得意的望向江南:「怎麼樣?江老大,該你了。若是怕了,直接喝酒也行。」
「呵呵。你那也叫『詩』?」江南不屑的唾了一口。
「有本事,你也做一首啊。」
秦家二少還沒開腔,就有狗腿子幫忙叫嚷。
「就是。有本事你也做啊。光說不練假把式……」
「聽着!」江南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子,朗聲道:「今天,既適逢其會,也算與過去告別。」
江南一字一頓的開始吟誦: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南山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整個廂房驀地一靜,就連那些使盡渾身解數一直在拚命討好身邊恩客的青樓女子,也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秦家二少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即便他和原身江大公子一樣不學無術,也隱約能感覺到這首詩的不凡。
好的詩歌,就如天賜,自有其獨特的意境和韻律,即便目不識丁的凡夫俗子,聽聞之後,也能生出感應。
尤其是在坐的青樓女子,屬於高級藝人,全都受過專門的訓練,水平比在坐的大少們更高,她們的反應最是直觀。
秦家二少望着似被震住的眾人,陰鷙的眼睛咕嚕一轉,輕咳一聲。
那原本似在咀嚼著詩意的齙牙小八,頓時一個激靈,條件反射般的站起身來,故作不屑的大聲叫道:「這寫的是什麼狗屁玩意兒?!」
其他狗腿子也反應了過來,紛紛開始叫嚷:
「就是!這也算詩?」
「簡直狗屁不通!」
「對,和秦二少寫的,根本就沒法相比。」
「不錯。俺也是這樣認為的。」
「俺也一樣……」
秦家二少的神情,終於重新回歸得意,望向江南的神情,滿是挑釁。
似乎在說:小樣兒,即便你抄的詩好,又怎樣?
在秦家二少心裏,是絕不相信和自己半斤八兩的江家大公子,能作出此等佳作。多半,也和自己一樣,從別處抄的。
「可惜,你即便運氣好,提前抄了,那也是白抄。」
秦家二少心中冷笑。
「裁判都站在我這邊,從一開始,評判結果就掌握在我手裏!」
看着眼前一副勝券在握模樣的秦家二少,江南的眼睛微微眯起,淡淡開口:
「怎麼,輸不起,跟我玩兒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