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道天字懸賞令

第2章 2道天字懸賞令

如同吹散的金色流沙,陽光下無數碎片折射,光影錯動,融融泄泄,這一幕真是美極了。

當然,狼狽跌坐在地的宋波和一旁看戲,傻眼了的石河一定不這麼想。

「永恆......者。」化形被迫解除后的石河近乎顫抖地呻吟出這三個字。

他一雙小眼睛瞪得渾圓,不可置信地緊盯着面前紫色神力依舊生生流轉的東陵,「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已經近百年,不曾聽聞過永恆者降世了。」

東陵低頭看着自己流動着淺淡神輝的雙手。

這是他覺醒天賦到現在第一次使用......感覺還不錯。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愛民如子的姜太守會被當街斬殺,為什麼捉拿區區一個逃犯,需要動用皇家禁軍環魚台!哈哈哈哈哈哈。」

宋波目齜牙咧,張狂笑道,「原來是因為你啊!你一個弱者!卻擁有頂級天賦,這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你等著吧姜東陵,從今往後,會有更多的人將不惜一切代價,前仆後繼地殺死你!吃掉你!」

他這番話,句句踩在東陵的心頭上。

東陵的目光沉寂下來,他拔出身後背着的長劍。

永恆者,人如其名,長生不死。二十六歲以後,時間的流逝對他們來說,如同靜止。

他們不僅能歸原一切比他天賦等級低的化形,即使天賦等級高於他的化形者,化形攻擊也對其無效。

而且抓住永恆者,將他拿去煉丹。生服之後,可以延壽百年,小概率會同樣永生。

除此之外還能增強各種天賦者的能力,免疫化形者的攻擊。

若和他有結合的後代,很大概率又會是永恆者。

正因種種,一直以來,強者的掠奪,令世間的永恆者早已殘存無幾。弱者擁有這種命繩,只會帶來家破人亡的無盡災禍。

「如果說,我是弱者,就活該被你口中所謂的強者吃掉。」

東陵眼神平靜地一劍橫劈向宋波,宋波立刻提劍格擋,堪堪擋住,巨大力道使他連連後退。

「那從今日起,我便去變強。」

東陵步伐飄逸,緊追過去,手挽劍花直刺宋波各處要害,他躲避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強到王侯匍匐於我,強到神魔懼怕於我。強到天理還我公正,強到命繩再無不平!」

話音落,他的劍架在了宋波的脖子上,另一隻手抬起,將要偷襲他的石河一掌打飛。

「你看,起碼現在太過於依賴化形的你,在我手下三招都接不住。」

他逼近宋波,眼神冷漠,一字一句道,「按你的邏輯,我比你強,現在是不是可以一口一口吃了你。」

宋波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落到了地上,他渾身抖如篩糠,面色慘白,「你你你,你吃了我,也沒用,給,給我個痛快吧。」

東陵慢慢呼出一口氣,他垂下眼睛,剛剛漆黑一片的眼瞳,在這瞬息之間,澄澈乾淨。

渾身殺意也隨之悠然褪去。

短短轉換令宋波忽然意識到,面前的人,其實也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十七歲少年。

他從拔劍開始身上除了殺氣,還有揮之不去的淡淡哀傷。

東陵收劍入鞘,一掌將宋波同樣打飛在地,他靜靜道,「我不殺你們。弱肉強食的是動物,不是人......你們的道理,在我這裏......行不通。」

說着,他攏了攏身上破爛不堪的衣衫,轉身離開。留下身受重傷的宋波和被那一掌打得口吐鮮血的石河面面相覷。

朝暉灑落在東陵的身上,他輕輕揉了揉紅透的眼睛。

師父給他最後一件禮物,是將畢生功力盡數傳給了他。

他離開大殿時,回頭看了師父最後一眼。

淚眼朦朧中,他的師父虛弱而蒼白,卻依舊扯起嘴角,像往常那樣平靜微笑,想給他鼓勵與支撐。

「東陵,無論什麼時候,師父都希望,你能保持善良。要記住,強者的刀,不應揮向比他更弱的人。」

所謂強者,應該是給予弱小以幫助的英雄。而不是將強大建立在弱者的痛苦之上。

如果,世間對強的定義已產生可怕的誤區,那這個塵世一定是在倒退。

墨翟騎馬而至時,只看見宋波和石河兩人相扶相持,一瘸一拐地走着。

二人見着他,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欣喜感。

宋波單膝跪地,請罪道,「屬下無能,誰知那姜東陵竟是......」

他的話未能說完,墨翟手起刀落,宋波猶帶鬆懈的表情還未反應過來,已是人頭落地。

世間少有的化形者,墨翟竟眼睛都不帶眨,說殺便殺了。

一旁的石河立刻嚇倒在地,涕淚橫流,連連求饒。

墨翟從懷中掏出一張畫像,舉到石河面前,冷冷問道,「這是誰?」

石河看着畫像上那個眉眼清俊,鼻樑挺直,雙唇淡薄的少年,猶疑道,「姜東陵?」

墨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將畫像遞給身後的隨從,下一秒,他便送石河上了西天。

將手上的血跡慢慢擦凈,墨翟陰戾的眼睛裏滿是怒氣,「葉扁舟畫的畫像沒問題,立刻全國懸賞緝拿姜東陵。」

「另外,讓近神者預測姜東陵的逃亡方向,絕對不能讓他離開暨朝國土。」

一陣秋雨一陣寒。

深秋的西嶺郡,桂花香氣,陣陣濃郁。

掩映在疏漏紅楓的破舊城牆下,東陵正混跡在人群中站在佈告欄前,欣賞著自己略微滑稽的懸賞令。

懸賞等級:天字懸賞。

懸賞人:睢陽侯。賞銀:八萬兩黃金。

要求:死活不忌,全屍就行。

天字懸賞便罷了,賞銀八萬兩!還黃金!真就是離譜。

他不由苦笑到,天下怕是沒幾個人能貴到他這種程度。

可一想到為什麼會這麼貴,他瞬間笑不出來了。

畫像上的人和他相差無幾,不用猜都知道是大師兄畫的。

東陵微微釋然,換做是自己,為了整個宗門的安危,他也會這麼做。

之所以現在他還能堂而皇之地站在眾目睽睽下,絲毫沒惹起任何人的懷疑。

全憑一路逃亡,風塵僕僕。

外加上次和那個化形者交手后衣衫襤褸,灰頭土臉......大師兄可沒見過他當乞丐的樣子。

這種雕巧之技,能瞞得過一時,卻無法通過西嶺郡的哨卡。而他一路逃亡至此的目的,就是要橫穿西嶺郡。

西嶺郡往西是無窮盡的荒漠,戈壁,匪寇和史前神跡。

被眾人稱為流亡之地。

如果,他能順利逃到那裏,便好似魚入深海,任何人都將失去他的蹤跡。

不然,隨着近神者的預測,他的逃亡範圍只會越縮越小,最終落得個層層哨卡,無路可逃。

眼下,有近神者的干預,墨翟早就先他一步等在西嶺郡哨卡的城樓上,看來,此路是行不通了。

東陵眼神晦澀,他還有一條路可走,雖然那條路的兇險程度並不會比這裏少半分。

但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他轉身正要離去,忽然一大堆官兵走過來,「讓開!都讓開些!」

這些官兵與西嶺哨卡處的官兵不同,他們的刀鞘是統一的藍色,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皇城裏供職。

人群立刻四散開,東陵藏在其中,也乖乖站到一旁。

只見其中一名四品官衙,站在佈告欄前聲音洪亮道。

「天字懸賞!宸王發佈懸賞令,三個月後,坐標流亡之地。聖物『十二月荼蘼』將會現世,誰能將它帶回交給王爺,王爺將會滿足其一個力所能及的願望!」

又是天字懸賞!

眾人一片嘩然。

「已經連着五年,不曾出一個天字懸賞。這幾日是怎麼回事?罕見的兩個天字懸賞碰了面。」

「嘖,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是沒見着,這兩日西嶺地界,陸陸續續來了多少蹊蹺古怪的人。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官衙宣讀完畢,將懸賞貼在了東陵的那張懸賞令旁邊。

宸王允諾的一個願望,它的價值可以很低,你能讓王爺請你吃碗牛肉麵。

但也可以高到離譜,比如,恩釋一些在逃犯人什麼的。

東陵藏在陰影下的臉,露出這幾日逃亡以來,正真意味上的笑容。

所謂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想抓他的人是為了長生之道。但他們名義上扯著的幌子,是誅殺逆臣賊子的兒子。

如果宸王金口玉言,能將他名義上的罪名抹去,即使背地裏的追殺不會停止,可他明面上不用再東躲XZ,寸步難行。

無論如何,這次流亡之地,他是非去不可。

東陵能想到的,站在城樓之上,一直觀察來往路人的墨翟自然也能想到。

只見他的兩撇眉毛深深皺起,「偏偏趕在這個時候!環魚台的人不夠宸王差遣?他竟想到發此等懸賞令。這是擺明了要和侯爺作對!」

一位身披玄色斗篷,體量較小的女子聲音空靈道。

「王爺不知姜東陵背負的命運,更不知他是誰點名要的人。那姜悅白是他一手提拔,他自是不信姜悅白會傻到刺殺王侯,所以他想暗中幫助姜東陵。」

「愚蠢!」墨翟絲毫沒有以下犯上的忌諱,直言道,「我會奏明聖上,撤回這道懸賞令。」

聞言,女人空靈淡漠的聲音再度幽幽響起,清越到不沾一絲煙火氣息。

「你怎麼知道,這道懸賞令,聖上沒有默許呢?」

墨翟身後瞬間一片冷汗,他嗓子干啞,「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猜測,宸王或許稀里糊塗,但利用他的人可不會心慈手軟。如果你失敗了,宸王將會是後手。他不在乎功勞是誰的,他只要姜東陵這個人。」

墨翟瞬間便明白了,「十二月荼蘼」若被姜東陵僥倖獲得,那這張懸賞令便也是一張等着他自投的羅網。

這時,女人的目光投向蒼穹,赤紅的神光自她背後隱隱約約,她的聲音不復淡然。

「姜東陵要走了,他放棄了哨卡。」

墨翟立刻反應過來,「他要上嶴山,翻過莽莽嶴山,也能直達流亡之地。」

「萬象魔窟是禁地。他會死在嶴山上!」女人緊盯着蒼穹的雙眼,不知看見了什麼,兩道鮮血從她曼麗的眼角蜿蜒而下。

神光消散,她的神情略帶痛苦,繼而一把抓住墨翟的手腕道,「必須!將他留下來!」

東陵已走出好遠,忽然身後傳來眾人刺耳地尖叫和驚慌地吶喊。

怎麼了?

他疑惑地轉身,視線所及之處,他頓時雙目赤紅!額角的青筋跟着暴起,緊握的拳頭,指甲近乎深陷進血肉里。

一顆頭顱被墨翟掛在了城牆之上。

那須白的胡發染紅了鮮血,在秋日微醺的和風下宛如凋零的枯草,微微飄蕩......

是,師父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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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弱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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