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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說,「魏超,要想不聲不響地砍掉三個斥候,也是非常難的事情。他們在休息的時候,每個斥候之間也會相隔三五十步,而且一般是輪流值守。運氣不好,他們有可能安排兩人值守。你如果一不小心,就會有一支響箭飛起來,那我們的形式,就很不利了。所以你要遠一點才能動手,至少要在離開小路二十里之外。而且你要等沈騰確認后,才能動手。」

殺三個休息中的斥候,魏超還是有把握的。

所以魏超說,「非我莫屬。」

徐先說,「該吃土,還是要吃土。」

魏超說,「小事。」

徐先說,「到現在為止,你還是不肯說個數嗎?」

魏超說,「你不是喝了那小壺酒嗎?」

徐先說,「你是知道我的情況,而且那只是一小口。」

魏超說,「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徐先說,「其實,老二都搞錯了。以他的力量,今天的這一場,老二完全可以包圓了。如果是這樣,我就不得不把命賣給他。可笑的是,老二還覺得他的力量很寶貴,捨不得下這個本錢,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把假刀,就想挖個坑讓我跳。看來,老二是把天下人都當成傻子,而且已經習慣了。」

魏超嘆了口氣,說,「放心,今天的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自己的事,我最多在事後,告訴他一下。其實,他也很為難。把今天這場包圓了,他自然是可以做得到,只是家裏那些老的小的,恐怕就坐不住了。」

徐先說,「四年前,我遇到老二的時候,是我最缺錢的時候。如果老二能出手大方一些,心腸狠一些,能拿出個一萬兩萬的,現在他就沒這麼多煩惱了,多清靜。說到底,還是局面小了。老頭子捨得下本錢,所以我就欠老頭子一個人情。至於老二,你有機會和他說清楚。」

魏超說,「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說。」

徐先看了魏超一眼,說,「不說這個了,你確定不說個數?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魏超說,「你一定要這麼傷感情嗎?」

徐先說,「屁感情,我不過是怕你關鍵時候斷了轡頭,還是拿錢穩一些。」

魏超說,「如果是這樣,那就比沈騰多一兩吧。」

徐先說,「看,多麼簡單的事情。」

魏超說,「有錢人我見多了,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

徐先說,「恐怕是你沒見過我這麼有錢的。」

魏超無奈笑了一下。

徐先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只不過是給自己多找一條退路,但我的這條路,真的不能說是一條好退路。」

魏超說,「我常常想,如果我在你位置,面對那樣難走的路,早就死一百次了。所以你要麼運氣很好,要麼刀很快,所以你走這條路,我還是可以跟的。」

徐先說,「一百零一次,也許就死了,而且,有可能死的人,有可能正好是你。」

魏超說,「即使我死了,憑我立下的功勞,我家裏給我的任務,基本上是完成了。現在我無牽無掛一無所有,說不定在你這裏,還有一些機會,實際上,我並不需要你的錢。」

沈騰一直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徐先和魏超不停地說話。終於,沈騰實在忍不住了。

沈騰說,「我實在受不了了,你們兩個人,像他媽的娘們一樣,唧唧歪歪,沒完沒了,儘是些廢話。有這個閑工夫,不如說一下咱們三個人怎麼分工,

那個莫利,要怎麼個切法,據說他的刀,還是很快的。我在東邊的草原上,也聽說過的莫利的名頭。」

徐先說,「現在有必要和你們,說一些提神醒腦的話了。」

*****

五十年前,突厥人還是柔然人附屬的時候,就已經為柔然鐵騎打造幾個世紀的鐵器,突厥人對刀的了解,可以說在大漠上首屈一指。

一把突厥馬刀,它的長度、弧度、重心、重量和鋼度,無疑都是經過了幾百年以來,無數次戰陣考驗的結果。

突厥人擅長的,是馬上的刀法。

借奔馬之勢,於馬背上從高處劈下,或平手揮刀,力若千鈞,其勢不可擋。

所以,突厥人不僅擊敗昔日統治他們的柔然人,成了大漠的霸主,更是在短短的三十年間,建立了橫跨萬里的龐大帝國,無數的部族,都臣服在突厥人的鐵蹄下。

但突厥人只是馬背上的狼,一旦下了馬,就會成了待人宰割的綿羊。

只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就是莫利。

?

刀有很多種,其中有一種是關外常見胡刀。

使胡刀的人很多,卻只有一個人是這種使法。

刃寬一寸一分,長三尺一寸,黑色,重二斤九兩。

刀刃細薄如蟬翼,絕不適合在馬上沖砍。

又薄又輕的刀,通常只有一種用法,那就是快。

刀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暗月刃。

漠南關外的刀客,都知道這把刀,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它有個好名字。

據說十七年,暗月刃來一共出了二十三次,殺了二十三人。

而且這二十三人,個個都是用刀的高手!

刀刀斷喉,一刀都沒浪費,甚至沒有浪費多餘力氣。

這些話,是小白說的。

?*****

老趙自己也是使刀的。

老趙知道這把刀。

只是聽過,沒有親眼見過。

準確地說,十一年前,老趙見過這把刀殺過的人,屍體上傷口,給老趙的映象十分深刻。

刀口在喉結下七分,創口整齊,宛如髮絲,彷彿隔開的不是皮肉,而是豆腐,可以想像出刀鋒是如何的準確和快速。

這些話,是老趙說的。

*****

介紹完這些關於莫利的傳說,徐先說,「這一刀,我是一定要砍的。不是我想嚇唬你們,估計你們是砍不動的,你們要是想死,可以先去試一試。」

魏超說,「也不一定是怕這個莫利,只不過我要保證整個事情進展順利。」

沈騰說,「關老二屁事。」

魏超哼了一下。

徐先說,「估計隴西的老家那邊,這回來了不少人,要是都折在這裏,老二也很痛的。」

沈騰說,「既然你有這個執念,莫利就留給你殺好了。不過我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你別怪我順便戳死他就行了。」

徐先點了點頭,說,「至於其它人,不排除有高手的可能,但我們什麼情報都沒有,有什麼情況,到時候再說。」

徐先接着說,「另外,要十分小心骨咄祿的箭,能在草原上以箭出名,應該是很有準頭的。沈騰,你的首要目標,應該是這個人。」

魏超說,「沈騰,你不要丟了你爺爺的名頭。」

沈騰罵魏超,「他媽的魏超,你怎麼說話的,你想現在就死嗎。」

魏超說,「我只不過是告訴你,光會跳來跳去,是不夠的,一不小心,也是會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家是有先例的。」

魏超說的先例,指的是沈光。

徐先說,「我要是死了,你們立刻分頭跑,魏超是死是活我不管,沈騰你是不能死的。」

沈騰嘴裏還在罵罵咧咧,聽到這句話,馬上乾笑着說,「你放心,我跑得快,那個……你不事先,交代一下……」

徐先轉身騎上一匹馬,牽着一匹馬,走了。

在徐先的背後,沈騰對着徐先豎了一個中指。

*****

在那支因為東家生病停下來的商隊營地,幾十個馬車圍成一圈,中間有幾個臨時搭起的帳篷。

這天半夜,一個年輕人,把徐先帶進馬車圈裏。

在一個帳篷里,徐先見到了商隊的東家。

商隊的東家,是一個不怎麼老的老頭,精神不是很好,說他病了,也沒有錯。

老頭說,「在家裏,我排行十九,現在叫裴十九。」

徐先向裴十九點了點頭。

裴十九向一個年輕人點了點頭。

年輕人出了帳篷。

裴十九說,「我這次出門,家主是很猶豫的。」

裴十九說,「我連刀都提不起來,泥土都埋到眉毛邊了,按理,我不該趟這場水。但家中剩下年輕人不多了,這趟的場面不算小,不容有一點點的閃失,我這把老骨頭,只好勉為其難。」

徐先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留在這裏就好,你要是去了,會拖後腿的。」

裴十九說,「我明白,我只是想問你一下,你能帶幾個人回來。」

徐先嘆了口氣,沒說話。

裴十九說,「這樣啊,雖然不出意外,但家主既然決定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我還是想拜託你一件事。」

徐先說,「你說。」

裴十九說,「剛才出去了年輕人,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他叫李道宗。他的身份十分尊貴,年紀輕輕卻身居要職,卻自願以身犯險。這次是他主動開口,幾番懇求,家主才同意他來的。家主的心裏,也不希望他出事。出發前,家主對我說,十九啊,我們都老了,以後看他們年輕人了。家主說的年輕人,其實說的,主要就是他。」

徐先沉默了一會兒。

徐先說,「這個事情,我同樣無法保證。」

裴十九說,「我知道,你只需要多留意一下,只要他還有一口氣,能把他背回來,就背回來。化家為國,原本不是那麼容易。他就算這次折在這裏,即使不是命里註定,也是李家應有的代價。」

徐先點了點頭。

然後徐先抓緊時間,躺在帳篷的角落休息。

過了一會兒,年輕人李道宗走進帳篷。

裴十九說,「雖然老了,也要有點用。」

裴十九瘸著腿,走了出去,徐先和李道宗也跟着出去。

帳篷外除了幾個站崗的,商隊剩下的人,都靜靜地站在一起。

裴十九看着他們,只說了一句,「接下來,你們聽這個人的命令,出發。」

*****

五十二個人,包括李道宗,跟着徐先走了。

徐先聽過李道宗的名字,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年輕。

徐先不知道,其實李道宗比他,只大了一歲。

一路上,李道宗基本沒怎麼說話。

徐先騎着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李道宗騎着馬,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所以,兩個人也沒有什麼機會說話。

只是在中間休息的時候,說了幾句。

徐先把一些計劃,向李道宗說明了一下。

最後,李道宗說,「肅州的軍隊,我有一些熟人,三年前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一些。」

徐先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李道宗說,「張應也算是個人物,才離開肅州沒走遠,腦袋就被裝在匣子裏,賣了錢。這裏面,肯定有些有趣的故事,這次如果能回去,有機會,我想到山上去拜訪一下她。當然,該付多少錢,我還是要付的。」

徐先點了點頭。

李道宗說,「我一向以為,雖然依靠家裏,我才坐上今天的位置,但我並不只是,坐在那張椅子上而已。」

徐先又點了點頭。

徐先說,「靈州臨河而立,地勢險要,乃四戰之地。北拒突厥,西敵吐谷渾,一但有失,鐵騎長驅直入,則西北傾,關中危。非心腹之臣,善陣之將,可以任之矣,且有劉武周宋金剛之故事在前,故滿朝名將,非總管不能也。然總管位高職顯,肩負天子之託,心懷廟堂之憂,而親涉江湖之險,竊為總管所不取。」

李道宗張著嘴巴,傻傻看着徐先。

徐先想,-這些個鮮卑黑粗人,平時只喜歡騎馬射箭,估計也沒讀過書,想來也聽不懂。我半天憋出一段文白參夾的,真是白費力氣了。

徐先說,「好了,我也不和你咋咋呼呼官樣文章,我就是想問你,你為什麼要趟這場渾水,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李道宗說,「家主把西北託付給我,我總得盡全力吧。」

徐先說,「全力也不是這種盡法,拿你去換一個骨咄祿,似乎不划算,而且也沒必要。」

李道宗說,「你低估骨咄祿的重要性了,況且如果我不來,這五十個人中,有一半,就要換掉了。」

徐先點了點頭,說,「多謝。」

李道宗說,「這也算是我的私心,所以你不必謝我,我也不必謝你。」

徐先想了一下,說,「我會盡量讓她派一個人去靈州。」

李道宗說,「我可以另外加三千個兵給你。」

徐先驚訝地看着李道宗。

徐先說,「老李跟你說的?」

李道宗說,「仍然還算是我的私心。」

徐先說,「你早有算計了嗎?」

李道宗說,「我剛想到的。」

徐先說,「我幾句狗屁不通的廢話,就騙了三千個兵?」

李道宗說,「有些人的眼光,是不會錯了。」

徐先說,「你們想多了。」

李道宗說,「家主都下注了,我難道不能跟注跟一點兒?」

徐先拍了拍屁股站起來。

徐先走到馬邊上,緊了緊馬鞍,然後說,「以後的事,以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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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與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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