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郝大凱死了

「完嘍！」

生平第一遭，威震八方的郝大凱，在與敵對峙的危機時刻，腦海中一閃而過如此自輕自賤的詞兒。

破天荒。

剎那間，郝大凱內心掀起驚濤駭浪，驚喜交加。神色微動，一時之間，強加掩飾都難以做到。

玄機暗藏的「天地壯錦圖」這麼快就被周澤天收容，並煉化「神通手印磚」，此子果然天縱之才。

慧眼辨良才，從未走過眼。

感應陣壁上無聲遊走的裂紋，僅憑S級上品的力之如山，難有此等威力，加持手印磚，上品之力瞬間突破超品，才可能破防韌不可裂的「郝氏結界」。

結界沒有被一擊崩散，顯而易見，以力之如山操縱手印磚，周澤天限於時間短促，並沒有悟得其間真諦，蓄力出招收放自如，尚欠火候。不過，再粗暴地拍幾下，結界必然崩潰破碎。

欣喜堪堪維持一息，郝大凱情緒急轉直下。惶惑間倍感「無力回天」，心顫一下，眉頭微皺。

一念衰，念念衰。

心緒破防，士氣難聚……這些細微破綻，面對面，怎能逃過郭昊天的灼灼目光。

天降良機，狂喜炸裂……郭昊天霎時銀髮亂舞，狀若瘋魔。身後陡然凝成雄壯若山嶽般的斑斕巨虎，飛撲而下，虎嘯似雷霆。

沒有虛頭巴腦的蓄力作勢，具現即是滔天殺意。

宛若山澗的血盆大口，峰巔般的獠牙寒光霍霍，兇殘霸蠻地向郝大凱咬合而去。

與此同時，虎影前爪閃現寒芒刺眼的尖刀，一爪9把，兩爪就是18把，爪尖內鈎，兩爪合抱，18把森寒無匹的尖爪銳刃，猶如巨型鏟斗，嚯然向郝大凱腹腔凌厲合攏。貌似黑虎掏心，但陡然暴起的力量之磅礴，絕非尋常黑虎掏心所能迸發，氣機灌注，沛莫能御。

咫尺之內，陡然降臨的殺伐，讓近戰經驗豐富老道的郝大凱猝不及防。

此番禍端，早有預料。

誰曾想，竟然生出這般讓人無語的波折。眼見着紛爭趨向於暫時平息，誰曾想，轉瞬之間又風雲突變，陷入覆滅的節奏，還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時也命也！

郝大凱心中悲憫一嘆，一條龍影痛苦浮現，嘯吟九天，卻是明顯的底氣不足。

絕境求生，終究有些晚了。

高手對決，一息滯后，滿盤皆輸，幾成定局。

懸浮於兩人之間的郭勛屍身，在兩股強悍氣息夾擊之下，再一次悲催的支離破碎、化為齏粉。

一副好皮囊就這樣被爺爺和老師徹底挫骨揚灰。

寵溺無度的郭昊天愣是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虎口鉗制住脖頸，利齒貫穿筋脈，利爪刺進腹腔又是狠命「一握」，郝大凱生機陡然流逝，命懸一線。

氣息急速微弱，生機所剩無幾。

郝大凱吊著一口氣，嘴角卻緩緩泛起笑意，似解脫，似嘲笑。

「郝大凱，給我歸墟路線圖，留你一命！」

穩居上風，郭昊天卻不敢掉以輕心，幻化為虎口的嘴巴死死咬住不松，意識傳音，氣焰囂張。

郝大凱微微搖頭，瀕死前的倔強再一次激怒這位大師兄。

郭昊天面目猙獰，憤怒讓雄壯的虎影再次膨脹，強悍氣息全力以赴，向虎齒和利爪洶湧集結。

轟隆隆，

恰逢此時，一聲沉悶驚雷滾過，「啪」的一下，天光一閃，結界徹底崩散。

郝大凱淺笑不敗，但是身體開始緩緩虛化，

塵埃一般簌簌下落。

郭昊天面目一驚，虎影受驚一般，膽寒一滯。同為力系能力者，真切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力量震碎結界，下一波正在醞釀，似乎隨時就會鋪天蓋地。

他微微側目。

學院大門裏側，一個面目俊朗的年輕人，滿臉焦急之色，微微起伏的身型，似是全力破壁后氣力不支，歇緩中正在吐納吸氣，開啟下一波猛拍猛打。

儘管預感不妙，但是郭昊天俯視之下，看到年輕人強弩之末的樣子，依然擺出了主場的樣子，再一次目赤欲裂地囂叫道：

「郝大凱，告訴我歸墟路線圖！」

話音未落，天色突然昏暗。

郭昊天熟視無睹，惱羞成怒地盯着化為塵埃的郝大凱，一遍一遍追問歸墟圖的下落。

老傢伙已經瘋魔了，全然不顧身後危機，一心索取歸墟圖。

暗影籠罩學院大門方圓十里之地，隨之金光一閃，一塊遮天蔽日的板磚拍向郭昊天。

雄壯虎影受不了致命一擊，霎時消散，郭昊天身影凝實，一口熱血湧入口腔，咳咳幾聲，自高空墜落。

下落過程中，板磚又自下方拍來，身受重傷的郭昊天已無法施展神通，狀若普通人，再一次被拍向高空，皮球一般，落下彈起，彈起落下。

周澤天暫無御空之術，但是經過破皮和舒筋，腳踏地面，胳臂能屈能伸，具現的板磚發狂一般猛拍猛打，毫無招式，但無人能御。

緊隨而來的蕭廷鋒、吳馳龍等人，還有聞訊趕來的學員眾師生，一個個目瞪口呆，看着周澤天發瘋一般，操縱着一塊板磚「耍蹦極。」

輪番拍打之下，郭昊天早已沒了生機，血肉橫飛。周澤天依然不收手。極度悲痛之下，他已經陷入瘋魔。

金光燦燦的板磚，被伸縮失控的手臂把持着，好似流星錘，毫無軌跡可循，只是在天地間胡亂飛舞碰撞。

學院大門被砸成殘垣斷壁，門前一方平地，此時成了丘陵，一個又一個大坑顯現，好似無數隕石墜落後的溝壑。

沒有人敢近前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周澤天發瘋發狂。

學院高層悉數就位，看到周澤天，也是無奈搖頭。橫加阻止，唯恐周澤天氣淤難消，頃刻氣絕身亡。

其他人更沒這個能力阻止了。

這時，天地間傳來一個聲音，略帶沙啞，卻字正腔圓：

「佑護周澤天！」

赫然是郝大凱的最後一語。

迴音繚繞，周澤天愣怔一下，揮舞的板磚頓然停止，循聲去找老師身影，發現天地間空空蕩蕩。

突然，腹腔湧起一股熱意。

周澤天猛得一個蝦弓，一口殷紅血濺當場。

噗通一聲，周澤天仰面倒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