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回到最初

向南初只活到七歲，七歲那年，向南初在馬路上被撞，當場死亡。她跟隨一眾小鬼搭乘客車來到忘川，剛到地方就被惡鬼襲車。她是個小孩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着一個又一個同行的乘客被惡鬼啃噬變成惡鬼的盤中餐，她瞬間慌了神。

「小丫頭，趁他們沒留意，我幫你看着，你快從那兒走！「坐在另一個過道的大叔朝向南初招招手，示意她趕緊走。

「大叔！那您怎麼辦？「向南初愣愣地看着他，疑問道。

「嗐！我是活夠了，做鬼也沒什麼意思，你還小，沒能享受做人的快樂，不能連鬼都當不成！快走吧！」

「大叔，保重。」

「快走。」

小姑娘落荒而逃，跳下車躡手躡腳地躲到一個石碑後面，企圖逃過被吃掉的命運，只是，她身上的新鮮氣味太過濃烈，輕易地就招惹來了惡鬼。

「你別過來！」向南初抓着隨手撿的石塊，底氣不足地恐嚇道。

「別害怕，不疼的！」惡鬼泛著腐爛氣味的唾液滴在向南初的身上，腐蝕性的液體瞬間將她的皮膚燙出點點地坑洞出來。惡鬼雙目猩紅，貪婪地吮吸著漂浮在空氣中的鮮血香，然後迅猛地撲向狼狽的向南初。

「啊～」惡鬼撕咬着向南初擋在頭前的雙臂，殘餘的痛感瞬間噴湧出來。

正當向南初開始絕望的時候，一個高亢的聲音打破了她向死的念頭。

「嘿！這兒呢！你看她這麼臟，你還吃，真不愛乾淨。」少年一手插兜，一手拄棍，站在太陽之前，全身都在發光。

「你～找～死！」惡鬼被生生打斷享受美食的過程十分不爽，沖着少年凶神惡煞道。

「我不是早就死了嘛！」少年桀驁不馴的模樣，讓向南初看到了希望。

向無念和惡鬼扭打起來，他拎着一根長棍，用蠻力硬生生為兩個人打出一條路來，惡鬼比他厲害，但是他不服輸不怕死的勢頭支撐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從地面上爬起來，他身上被咬傷的地方瞬間血肉模糊，非人般紅潤，而烏黑。向無念像是沒有痛感一樣義無反顧地撲向惡鬼，直到那縷戾氣煙消雲散。他才瞬間沒了力氣，如釋重負地癱在地面上。

「你還好吧？」過了片刻，向南初半跪着爬到向無念的身旁，怯怯地詢問着地上不停粗喘的少年。

向無念強撐著坐起來，看着小姑娘緊張地神色，故作輕鬆道，「沒事，這死不了人的。」

「那就好！」向南初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也跟着放鬆起來。

「倒是你呀，小屁孩兒，你不疼嗎？」向無念蹙眉，指著小姑娘血流不止的左腿，詢問道。

「還行。」向南初順着少年的手勢看向自己的傷口，一條瘦弱的腿上骨肉分明，周圍地面一片殷紅，看着是挺嚇人的，不過，這傷口卻不是剛才被惡鬼咬傷的，所以她沒感覺。

「為什麼你的血和我的顏色不一樣？」向南初看着少年素色衣衫被洇濕的地方，大膽問出心裏的疑惑。

「因為我死了很久了。」向無念恢復桀驁不馴的神態來，不以為然地說着，「話說，看你這樣……剛死的？」

「嗯。」向南初肯定地點點頭，眼裏眼裏閃過一絲悲戚。

「這麼小年紀……怎麼死的？」向無念體力恢復正常，喃喃自語着。

「車禍。」「所以，我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向南初露出了略顯嫌棄的表情。

「……應該會的，我殺的鬼都是這樣的顏色。」向無念被小姑娘的表情扎到了，突然間有種自己被嫌棄的感覺。他決定逗逗小姑娘。

「而且，以後都會變成凶神惡煞的惡鬼。」向無念故作神秘，緊接着好奇地盯着小姑娘的反應。

「真的假的？那你就再殺了我。」向南初當真了，用堅定的決心來掩飾自己惶恐。

「假的！沒勁！」向無念擺擺手，覺得沒意思，乾脆坦白。

「哦。」

「我走了，你多保重。」向無念睨了向南初一眼，隨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一手插兜一手持棍，瀟灑離開。

「哎！那什麼……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向南初憋紅了臉，攔住少年的去路，不自在地蹦出來幾個蹩腳的聲音。

「跟着我？」少年立住，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對。互相有個伴嘛！」向南初點頭，滿懷期待。

「額……」

「拜託，我會做飯，不怕苦不怕累！保證不拖後腿！有危險你先跑！」向南初雙手合十，乞求模樣。

「隨便吧！」向無念眼一閉，心一橫，終究是狠不下心來。

「謝謝。」向南初朝着少年鞠了一個標準的躬以此來表示她的感謝。

「小屁孩兒，你叫什麼？」少年扶額，不得不接受現實，他又想起什麼，直截了當地開口詢問。

「向南初。」向南初簡明扼要，她也不太習慣。

「真巧，我也姓向，我叫向無念。」少年沖向南初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來，這笑容溫暖到足以融化向南初剛才所經歷的悉數黑暗。

「那我叫你向老大可以嗎？」向南初欣喜試探道。

「隨便。」向無念倒是不以為然，目光眺望遠方，懶洋洋地伸著懶腰。

「向老大，我們這是要去哪？」

「鬼城。」

「那是什麼地方？」向南初怔怔地盯着少年的側影，不加掩飾自己的好奇心。

「百鬼棲身之地。」向無念轉過頭，熾熱的目光對上向南初懵懂的雙眸，他的溫柔且堅定，如同初春和煦的風，帶着生的希望，帶着向南初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