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落、狂流之夜（二）

「那麼大的雨，誰還在外面呢？」楚子航楞了一下，看見一個黑影投在車窗上，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把車窗降下來。穆意瞬間把楚子航按在了座位上。

這個時候楚子航才反應過來，極大的恐懼包圍了他，這輛邁巴赫正以160邁的高速飛馳在高架路上，且不說高架路上沒有行人路，誰又能以追趕一輛邁巴赫的速度前進，同時伸手敲門？

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大，影子也不再是一個、而是出現了三五個，將車左右兩邊圍了起來，彷彿隔着沾滿雨水的車窗凝視車內的人，像怪物一般居高臨下。

「別開門！」男人低聲說，男人的聲音也在顫抖，那是被挑釁的憤怒，在自己兒子陷入絕境之後這個男人打算拚命。

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車輛的引擎聲音、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都在消失，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車外的雨點擊打在車頂的聲音，以及車內三個人的呼吸聲。

邁巴赫好像在平滑導軌上滑動，沒有一絲震動，沒有一絲聲音，指針顯示著速度不斷加快，片刻就達到了180邁。

還在加速，滑行……滑行……彷彿滑向……森羅地獄。

那些在車外的黑影，彷彿是地獄的使者又彷彿來參加葬禮的賓客，穿着肅穆的黑西裝，抬着棺材一樣的邁巴赫，伴隨着抬棺專有的BGM走向閻羅殿。

那一雙雙金色的瞳孔讓人不敢直視。面對着這種景象，楚子航甚至沒有喊叫，而是抱着頭蜷縮起來。

彷彿有一條蛇，一頭獅子，甚至是一條龍在楚子航的腦海深處蘇醒，詭異的紋路在扭動，它在使勁地、從里而外地撞擊楚子航的腦顱，試圖打通一條路出來。

相較於楚子航，穆意的反應要輕得多，楚子航的眼眸中的金光是手電筒的話，穆意的淡金色就只有低亮度的手機屏幕那樣，還得是老人機。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遇到這種情況穆意還是慌了神，有意識但是身體不受控制，最後顫顫巍巍拔出了門上掛着的傘，在楚天驕怪異的眼神中一直對着傘柄用力，但是完全沒用。

「呃，你要是用刀的話，在楚子航那邊的門裏。」楚天驕欲言又止，空氣都彷彿凝固了起來，穆意覺得自己能用腳趾扣穿邁巴赫的底盤。

不過還是憑着自己能控制身體的優勢拔出了楚子航那一側的傘，轉動傘柄，拔出了清亮的鋼刀——御神刀·村雨。

穆意用力將刀刺向車門，只要刀尖刺出，那麼憑藉邁巴赫的急速，露出的半截刀刃將成為無比強大的殺器，就算是外邊的怪物也會被攔腰砍成兩截。

可惜問題在於，以穆意沒覺醒的力氣，儘管是煉金刀具也沒能刺穿邁巴赫的合金車門......

本就尷尬的氣氛更加凝固了，穆意只覺得現在別說是邁巴赫底盤，哪怕是下邊的高架橋也能用腳趾扣穿。

楚天驕看了看沒說話，拔出駕駛室雨傘中的刀——御神刀·村雨·影打（注），刺穿了駕駛室的車門，在200邁的急速加成下，左側的黑影直接被一刀兩段。

這個時候更多的更高大的黑影撲了上來，試圖用血肉之軀阻擋這個2.7噸的鋼鐵巨獸，好像是那麼的可笑，不過對於車上的人而言這件事可不好笑，因為他們真的擋得住！

楚子航的頭疼減輕了些許，也慢慢恢復了正常行動的能力，不禁對自己父親開口問道「那些東西是什麼」

「死侍，沒得人權哦」楚天驕想對楚子航笑笑，但是現在的笑容十分僵硬，轉過頭去之後他臉上的表情愈加冰冷，進而邁巴赫一個換擋，緊貼車輛的死侍被甩了出去。

男人再次發動引擎，變速箱切換到手動模式，隨着油門踩下，發動機轉速飆升，檔位被男人推動着上升，直至轉速進入極限的紅區。

五秒鐘里，這台車已經達高到200邁的高速，沿着來路直衝回去。楚子航聽見車輪下傳來令人心驚膽戰的裂響。

那是……人體被壓碎的聲音么？而前方傳來的震動顯然是他們直接撞擊了那些黑影的身體，連續撞擊，油門始終踩到底。

男人簡直是把這台車用作了屠殺的機器，而那些黑影，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這件事不太好解釋，反正你知道我是好人這邊的就可以了……你們兩人也都覺醒了血統」楚天驕一邊進行着屠殺一邊自言自語。

「我們……我們去哪裏？」楚子航哆嗦著問，穆意這會也被嚇得不敢亂動，幻想的世界之王主角模板在楚天驕的屠殺以及死侍血液的洗禮之下平復了下去。

這不是遊戲也不是小說，這就是一次真真實實的人生，如果以小說的心態去玩，那麼大概率是活不過本章的。

「不知道，他們還在……還沒走……因為雨還沒有停。」男人說，心理更是想着：「而且正主也沒來」。

楚天驕的心裏有幾分交集，他已經認出來了這是尼伯龍根，這裏的一切都依附於那位神秘的主人，整片空間完全沒有方向這一概念。

如果自己是被那些東西邀請進來的，那麼無論朝那個方向去都會碰見這裏的主人。

楚子航的心中一團亂麻，穆意的心也在逐漸下沉，思考着遇見奧丁的破局方法，又好像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到，問問楚天驕和楚子航自己能不能吸口血嘛？

吸一口血的加成屁用沒有，自己還是打不過任何一隻死侍，最多就是戰力從不到五的渣子變成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

前方隱約出現了亮白的燈光。

「到收費站了么？」男人如釋重負，在這條空無一人的高架路上跑了那麼久，他們已經完全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了，GPS界面上重複提醒說沒有找到衛星信號，一切的路牌都過在暴風雨里，就算亮着遠光燈也看不清。

燈光越來越亮眼，楚子航瞪大眼期待地看着前方，男人也一樣，而穆意的心沉到了谷底，「那好像不是收費站，而是一排人影」。

楚子航也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前方的燈光透出的不僅僅是溫暖，還有莊嚴和宏大，就像是……朝聖的人邁向神堂。

他們剎住了，可是燈光卻向他們接近，那些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的、絲絲縷縷的白光，就像一位遠古神祗帶領着他的從屬，出了自己的神宮，來到人界的登神長階迎接自己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