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定江王

第2章、定江王

當時碼頭上來了上百艘漁船,還請了唱漁鼓戲的老漁民,一曲古樸蒼涼的腔調結束后,很快船艙里的鞭炮聲就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這就是五魚出龍潭中的第一步「火覃艙」;

接着甲板上的鑼鼓也跟着起來,這是「驚魚」,驚魚鼓用的是大堂鑼鼓,拍子用的是檀板,幾個輪迴打下去,河面上只是一陣翻騰,吵鬧的腦袋都冒了煙。

可即便這樣,依然不夠,鄱陽湖今年的乾旱十分嚴重,雖然這段時間下了點雨,但那些大傢伙基本上都還躲在伏流暗洞之中,畢竟那些深藏在地下河道里的大魚,不用點很手段,是根本出不來龍潭的。

很快站在船上的漁民吆喝着開始了第三步,也就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環節「挖河」。

挖河不在湖中,而是在岸邊的塗灘上,十多個赤身光膀的漢子,拿着鐵鍬就開始下鏟,也正是這挖河的第一輪鏟子下去,大概有30分鐘吧,很快不遠處的湖面上開始沸騰了起來。

「魚群?」岸邊上有人興奮的喊道。

可是水面跳了幾分鐘后,卻是一點魚群出水的動靜都沒有,只是幾個巨大的氣泡浮出,像是下面有什麼東西在呼吸一般。

「不!」有鄱陽的老漁民說道:「不是魚群,應該是個大傢伙。」

這下問題就來了,在極端性高溫之下,乾旱影響中,部分的魚由於缺氧,缺水等問題,會直接死亡。但是對於大部分的大型魚類來說,它們都還是在深水區,怎麼會跑到這近岸的地方來呢?

而且看那漸漸浮起來的氣泡與動靜,估計還是個不小的傢伙。

果然,湖水在沸騰似乎到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緊接着一個巨大的黑色東西顯露了出來。

湖水瞬間漲落,一些烏篷船來不及反應,全都沉甸甸的掉在了上面。

那東西露在泥外的地方通體烏黑,而且船隻掉落在上面,還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鄱陽一帶生活了這麼久,這種稀罕事可還是第一次見,很快擱淺的船里跳下去幾個人,拿着工具就開始清理那烏黑物體上面的湖雜。

挖開上面一部分的淤泥之後,裏面露出一些圖案,有花鳥,有祥雲,還有……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我會意的拿出紙和本子。

於是他接着說道:「是人,那些人被繪畫出來的樣子很怪異,沒有實體只有線條,比如一個圓就是腦袋,一根線就是手。」

我看了一眼本子上按照他的說法繪出來的東西,又遞給他,「象形文字?」

搖了搖頭,「不是文字,是圖案,那些線條繪製出來的人像中,有的身體里塞了一顆腦袋,有的身外纏了一圈繩子,有的還手裏舉着火把,他們是在進行什麼活動,當時那些挖泥的人看着圖案出了神,片刻之後卻不知道發了什麼癲,猛地驚恐爬了上岸。」

我點了點頭,這正是我找他的原因之一,當年被挖出來的東西其實是一隻巨大的黿,那黿足足有一艘船那麼大,上了年紀的老人都說那是鄱陽湖裏的定江王。

關於那定江王的故事,可以追溯到很早,但比較出名的還是當年朱元璋大戰鄱陽湖的時候……

說是朱元璋在康郎山一仗失利后,坐着小船向鄱陽湖口的老爺廟方向隱退。陳友諒率領戰船,隨後緊追不放。他追呀趕呀,眼看要追到老爺廟邊,忽然船的前方有個像小船樣的大頭黿浮出水面,攔住去路。

而一番阻擾之後,那大頭黿還載着朱元璋一路退到了老爺廟水域,助他逃過一劫。

船隻大小的黿,那存活的年齡可不是說的玩的,沒人知道定江王是什麼時候存在於鄱陽湖水域的,也沒人知道它是怎麼來的,甚至當地的居民還有的在老爺廟水域為它修建廟宇。

而當時是那黿被挖出來之後,天空馬上陰雲密佈,暴雨傾盆而下。

這些看熱鬧的人,沒法子只能散開去到岸邊的棚子裏躲雨,可那暴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天之後那黿卻已經是消失不見,有膽子大的潛下水去看,發現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泥坑,下面均是亂石與沉船,好像那隻黿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事當年在村子裏傳的十分玄乎,有人說是冬眠醒了,也有人說是被水流吸進了地下河,更甚者還有人說是被龍王爺給收了回去,要知道這年頭奇怪的事情發生之後,說什麼的都有,反正一時間無法解釋,該怎麼編就怎麼編唄。

但一系列的說法裏面,有一點我是最信服的……

那湖水下有河水洞,是伏流地下河的廊道,那巨大的玩意兒能在湖水下隨意移動,想必就是通過了那些水洞系統。

而為什麼我會信服這個,因為當年驚魚出龍潭的時候,除了那隻巨大的黿,隨之帶出來的還有兩具屍體。

一具是我二叔,還有一具則是那個單身了快30年的漁民王柯。

「你們在湖下到底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會那麼匆忙的從龜殼上爬上岸?」我不相信單純的兩具放幹了血的屍體,會把那群見多識廣的漁民嚇得那樣狼狽逃竄。

等着他的回答,把茶荷中的廬山雲霧慢慢的撥進茶壺進行沖刷,一邊晃着,一邊問道他。

「嘿嘿,這東西前些年管得緊不讓說,包括那隻黿的事,但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就說了……」鄧明山乾笑着把壺從我手裏接過,給自己的茶杯倒了個滿,又悶了一口茶水,「不過,你可別說是我講的。」

點了點頭,我不太耐煩了,於是催促着道:「你講就是了。」

「好吧!」他點了點頭,朝我勾了勾手,讓我離著近一些。

什麼情況?我頗為無語,只是想着這上了年紀的人都這麼喜歡玩神秘的嗎?

「你戴好口罩。」白了他一眼,從椅子上站起來,湊了過去。

而這時他才小聲的伏在我耳邊說道:「聲音,我聽見了聲音,像是有什麼人在那龜殼裏頭說話。」

「聲音?」我與他面面相覷,而後用力的吸了好幾口氣才恍惚過來,「是人的聲音?」

「不是。」鄧明山很乾脆的回答了我,似乎他對於這個答案很有信心,於是乎又說道:「是魚……」

思緒猛然一凜,空白的記憶深處里像是劃過什麼。

很快鄧明山也抓住這個空檔期,他猛的起來一把手抓住我手腕。

「你也聽到過那個聲音對不對?」

這死駝背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我給整愣了,一時間張口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那鄧明山重新眯起眼睛來,盯着我接着說道:「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那個聲音,在王珂死的那天晚上,我在電話里就聽到過這個聲音。」

王珂,爺爺,後山,山澗,老黿廟……

此時我的腦袋完全的亂掉了,但這時鄧明山那傢伙居然做了一個怪異的舉動。

他先是扯掉了自己的口罩,接着用力吸了一口氣,又將巴掌捂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然後從靠着自己的腮幫子,慢慢的手指縫隙中吐出一個一個怪異的音符。

深吸一口氣,冷汗從脊梁骨上溢出,慢慢的滑落。

我聽過這個聲音,那是魚的聲音,是鳳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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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水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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