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掃地出門

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飢餓的肚子咕嚕嚕地叫個不停，使得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好艱難。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基本上都是下班后從菜市場買菜回來的人兒。他們忙碌地為着明確的目標、可憧憬的未來而極速奔走。

我就那麼突兀地夾在其中，將一切緊張的氛圍給拖得慢吞吞的。

我多麼想和諧地加入他們，融入進去，與他們一同奔赴各自的夢想和未來。而不是這般沉寂地打破周遭的喧囂，與他們的熱鬧格格不入。

然而並沒有熱情澎湃的路人慾要將我安撫或是指責。他們熱愛的只是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理想和抱負、他們的親人和朋友，以及他們可愛可敬的生命。

可是我的生活呢？我的夢想呢？我的生命呢？我將用我的什麼東西來愛我的親人和朋友？以及我將怎麼來愛這世界？

這世界的花兒是那麼的香、那麼的美；小溪、江河、湖泊、大海，流動着的生命是多麼的澎湃；天上的風雨雷電即使不會呼吸，也有它們自由綻放的空間。可是我呢？有的是死神的愛！

天上自由飛翔的鳥兒們，地下奔跑着的動物們、靜靜生長著的植物們，水裏歡快的魚兒們，這麼多的生命以自己的方式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為什麼這世界上的空氣都覺得我是多餘的呢！

寒風悠悠，你咋不帶走我的愁緒呢？是不是你也覺得我好欺負？總想着搜刮我的生命之火。

看着前方三叔家的住處，我收拾好破碎的心情，快步走了過去。

「喲！你回來了？錄取了嗎？」三嬸這會剛好走出大門，迎著曾澤問道。說着的同時，還不忘向曾澤的身後張望了一番。

「三嬸！我沒錄著呢！表妹錄上了。」我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三嬸張望那一下是什麼意思，所以就順便提了一下表妹。

「那你是怎麼回事呢？」三嬸好奇地問着我。

「我……」我支支吾吾半會都沒說出話來。

三嬸伸長了脖子，見我半響都沒說出來，於是失去興趣說道：「行了，先進去等著，馬上開飯！」

我站在原地愣了兩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就說不出口了。我是知曉三嬸一家人的品性的，有些話對他們是不能說的秘密。加上我沒有提前準備好說辭，因此在在她的盤問下，我居然連撒謊的由頭都沒尋找著一個。

我輕飄飄地走進了屋內，神情很不自然地坐在餐桌旁，腦子裏卻在盤算著一會兒如何應付三叔、三嬸。三叔可不像三嬸那樣對我的事不上心，他是一個死腦筋的人，任何他關心的事都要尋根究底。

三嬸剛把飯菜、碗筷擺上桌，三叔便騎着單車回來了。他將單車很隨意地橫在門口，然後大步流星地進了屋。

「喲！李挽風！怎麼就你一個人，你表妹呢？」三叔看着李挽風獨自一人回來，心中有了些猜測，於是打着擦邊球說道。

「呃！三叔，我表妹錄取了，應該不回來了吧！」我看着李維達把事實和自己的推測講給他聽。

「那你是怎麼回事？」李維達證實了心中的猜測，直接問著原因。

「我身體原因！」我的眼睛直盯着三叔，關注着他的表情。我不想欺騙他們，但是也不想說實話，心想着這樣說的話，或許三叔可能不會追問。雖然我明明知道他是一個死腦筋的人，但是還是抱有一絲幻想。

「什麼？就是有病是吧？」三叔比我想像的反應還要大，他的雙眼瞪得很大，像惡狼之眼看到了羊羔一般地看着我，高聲說道。

我沒有說話，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我以為我用沉默足以應對任何局面，但是我還是小瞧了我親愛的三叔。

三叔跺著步在我身後溜達幾步后，眼神堅定地看着我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一般廠里體檢不過關的人，要麼肢體殘疾，影響工作；要麼是查出了重病，怕出事；再者就是傳染病。」

我聽着三叔的敘說一陣心驚，不知道是我太無知，還是他太精明。

李維達忽然站到了我的對面，看着我說道：「你肢體沒問題，整天活蹦亂跳的，重病的樣子也不太像，我估計你應該是傳染病吧！」

我心想着既然三叔都這麼挑明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於是我抬起頭看着他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是乙肝，只是問了旁人，他說是絕症，無法治癒的。」

「什麼？乙型肝炎？真是傳染病！」李維達驚慌地站起來，退到了牆邊指着我說道。

我臉色蒼白地看着三叔，特別是他那浮誇的動作給了我重重的一擊必殺。這一刻，在我的心中委屈、不甘、憤恨……等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洶湧起來，將我整個兒地吞沒。

「是乙肝呀！這個要傳人的，那你馬上回去，叫你父母帶你去看！」三嬸在一旁有些畏懼地說道。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三嬸畏懼的樣子，什麼話也沒說。心想着連你們都這麼畏懼，那個大哥是沒騙我了。

「對！你等下吃了飯就回去吧！早點回去治療，我們不是趕你走，只是希望你早日康復！」三叔依舊靠着牆壁說道。

「三叔，過兩日就是堂哥生日，我想等他生日過了再回去。」我滿懷期待地看着三叔說道。

「那不用了，你堂哥忙着上班，沒時間回來，還是早點回去看病吧！這個拖延不得。」三叔一副很是關心我健康的模樣說道。

「我……」

「就這麼決定了，王蓉！你給他單獨拿碗筷！」三叔看了看我，果斷地說道。

隨後三嬸給我盛好了飯菜，放到了桌上。

我本不想吃的，可是肚子實在不爭氣，於是我捧著碗一個人到外面蹲到路邊，孤零零地吃完了這碗飯。

等我剛吃完飯，轉身想要把碗放下的時候，三叔卻是從外面回來。他看着我說道：「吃好了沒？我剛剛給你找了一個摩的，你收拾一下馬上就走。」

我的身體僵在那裏，心想着我親愛的三叔當真是關愛我的健康，午飯都顧不得吃，就給我找來了車子送我回去。

就愣神了那麼一會兒，我就回過神來，看着三叔說道：「好的！謝謝！」

在我邁著步子，將空了的碗筷往屋內拿去的時候，三叔又迅速地說道：「那個碗不用拿回去了，你就放門口吧！」

我哆嗦著將碗筷放在了門口的地上，隨後進屋去，拿上了自己背包，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停留了一下，從背包里掏出唯一的一張50元鈔票放到了廚房門口的案台上。我心想道：這算是這兩日的生活費吧！

出了門，三叔領着我前行了不過50-60米的距離的時候，前面就來了一輛摩托車，然後停到我的身前。

「走吧！」三叔對我說道，隨後他又掏出30元給了摩的師傅說道：「送他去華口，我二哥那裏！」

「好的！放心！」摩的師傅說道。

隨後摩托車啟動了，在摩托車即將拐彎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

三叔正用掃帚將我剛剛吃飯的碗掃到了垃圾鏟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