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親
吳老頭看着勢單力薄,氣喘如牛的小少爺走到自己面前時。
愣了會兒,連忙跪地求饒。
「少爺開恩啊,少爺饒命。」
張卻莫名其妙,「你什麼都沒做,怕什麼?不是說找我嗎?還不前頭帶路。」
「是,是!」
吳老頭連忙起身,帶着張卻向著前廳進發。
有幾個在門外躲藏窺探的下人,剛才聽見動靜,又不敢靠近,等二人走遠了才湊上柴房,看見董三劉四嗚呼哀哉,死去活來的模樣,嚇得六神無主。
連這兩個壯漢都被他整得哭爹喊娘,這小少爺怎的轉變如此之大。
若是報復起來怎生得了?
一時間,下人們個個如驚弓之鳥,做鳥獸散。
然而張卻可沒心思報復他們。
畢竟對張卻傷害最深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父親,還有他的其他妻妾兒女。
如今被退親,恐怕等待他的是更加慘無人道的對待。
但這身體易了主。
彼世界而來的張卻可不是個軟柿子。
他跟在吳老頭身後,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華麗輝煌,寬敞巨大的婚禮禮堂,紅綢滿布,還有種種雕龍刻鳳的婚娶之物。
堂上坐滿了宗親長老,還有無數賓客,一雙雙眼睛從他出現的一剎那就黏在身上似的。
沒完沒了地打量。
而坐在主位,那一身煞氣,神態惱怒,橫眉豎眼的中年男子。
就是張卻的生父,鐵流雲張洪運。
其法術鐵手流雲式,至剛,如鋼似鐵,足以分山毀石,至柔,能捕風捉影,斬風斷浪。
雖不比上乘法術,卻也是道家武宗難得的精妙功法。
除此之外,堂上還有一侍女打扮的白衣女子,素雅端莊,手中持劍。
腰上掛着天機閣的令牌。
便是段曦瑤遣來退婚的。
在張洪運看見張卻的一剎那,一股怒氣直衝心頭,一拍桌子起身大罵:
「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我滾過來!」
按說在外人面前,他怎麼也會裝成慈祥的父親。
可被退親的奇恥大辱,讓他再也無法維持這麼多年道貌岸然的形象。
張卻沒被他的辱罵嚇到,慢悠悠地走到那侍女,一言不發。
張洪運著惱地指著那侍女,喝到:
「段曦瑤還真是翅膀硬了,昔日先人定下的婚約也敢如此輕賤,她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難道她就不怕貽笑天下!」
段曦瑤的侍女壓根就不杵他,持劍施禮道:
「張堡主,我家小姐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指腹為婚乃是陋習,若天下個個遵從父母之命,只認預言配對,生辰八字,最後多會結成糊塗姻緣。」
「小姐本無意讓堡主難堪,可這門姻親只在昨日方才相告,小姐迫不得已,只能有愧張家堡,命幽落代小姐向張堡主致歉。」
張卻細細聽來,非但不生氣,其實還挺欣賞段曦瑤的。
就是現代,還有不少盲婚啞嫁的傻事。
這一個古代社會,居然還有一個敢追求獨立的新式女子,真是不容易。
是那超凡脫俗的社會地位,亦或者是無人可敵的實力,給了她底氣吧。
妙哉,真是妙哉。
張卻心裏好笑,看來不用說莫欺少年窮了。
但這番說辭,激得張洪運更是怒火攻心。
「混賬!!!別以為你天機閣是仙盟之一我便怕你!三從四德乃是天理!我張家堡在江湖上薄有名聲,豈容你上門如此欺辱!今天這親,她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來呀!讓張卻帶着聘禮婚書上一趟天機閣!我倒要看看,段曦瑤是想讓天機閣顏面掃地,讓言而無信之名傳遍天下,還是乖乖做我張家婦!」
幽落冷哼一聲,「恕小婢失禮,可婚姻之事,除了父母之命,往往也講求門當戶對。」
「張堡主名聲在外,人人稱頌,不止是您,您這後生同樣為你爭臉,齷齪之事層出不窮,若我家小姐委身於這藏污納垢之地,那才是真正的貽笑大方。」
「你大膽!!!」
張洪運被氣得不輕,面上無光不說,幽落的話擺明立場是威脅。
說明天機閣知道不少張家暗地裏的勾當。
真要撕破臉皮,他張家處於絕對下風。
把段曦瑤惹急了,沒準會讓他多年的苦心經營付諸東流也說不定。
張洪運不是傻子,現在局勢已經變成一筆爛賬,倒不如趁機要點好處,也不至於讓自己輸得太難看。
於是他道:「我張家和天機閣先人相交多年,如今被段曦瑤弄至一拍兩散,你且問你家小姐,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這是要好處呢,張卻也聽出來了。
幽落似乎早有準備,摘下腰上的令牌,對張洪運道:
「無論是誰,入我天機閣,都需要代價,金銀財寶,地位壽命,但持此令牌,可得天機閣一諾,無需代價,只要不違道義皆可,算是我家小姐的些許補償。」
一聽這話,所有張家人眼神均是一亮。
段曦瑤的諾言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天機閣的法術威震江湖,若是能得她傳授一門就足以橫行江湖。
躋身江湖世家前列。
有多少人寧可折壽都想從天機閣撈好處。
現在竟然便宜了他張家。
張洪運看着賓客羨慕的目光,差點沒笑出聲。
誰知幽落又補了一句:
「不過這令牌,上面刻的是令公子張卻的名字,所以如何利用,一切以張公子的意願為要。」
「無妨,無妨。」
張洪運被興奮沖昏頭腦,一時間沒理清其中的頭緒。
反正張卻一直受他掌控,與他得此令牌並無二致。
張卻可一下子明白了,有些驚訝地看着幽落。
幽落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他道:
「鄙主人有一言相告,請張公子即刻閱覽。」
張卻接過信件,拆開閱讀,上面是一排蠅頭小楷,寫道:
「妾難侍奉君子,有緣無分,盼君早遇良人,白頭偕老,君之事,吾已知,以此令牌相贈,助君一世逍遙。」
「另,張家勢力牽連甚廣,望君未成羽翼前,切勿趕盡殺絕,以免後顧之憂,」
剛看完最後一字,這張紙忽的自燃,連灰都不剩。
張卻心中感激莫名。
這是什麼?
這是段曦瑤給他張卻留的生路,是他可以脫離張家最大的籌碼。
張卻原本還在計劃怎麼脫離張洪運的毒手。
他一沒權,二沒勢。
不抗個三五年估計很難成功。
想不到這個素未謀面的前未婚妻對他的困境知根知底。
雖然退婚,但同時給他的人生鋪好了另一條通往自由的道路。
簡直太仗義了。
張卻對這女人的高明無比佩服。
同時又惋惜另一個自己,居然在自由的前一刻,服毒自盡。
就差那麼一點,算是命該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