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高音
飛速下墜的轎廂內，徐四一手捂住耳朵，一手不停敲擊著通訊按鈕。
可惜忙活了半天也沒個反應，這些上年紀的圓鈕好像壞了似的，連被選中的顯示光都不曾亮起一下。
他把聽過的看見的，甚至是樓下馬大爺親口傳述改編自其真實經歷的，所有關於電梯自救的招數都使了個遍。想起沒傍在身邊的手機，又把秦嘉琦那廝從裏到外地罵了個乾淨。
等等……手機？
「妹子，先歇一會兒，你手機在身上吧？」
徐四輕輕捏住女高音的嘴唇，強迫它們緊密貼合在一起。
怪不得至理名言總讓我們少說多聽。
女高音在被閉嘴后，智商明顯回升了不少。她馬上會意，嘚嘚嗦嗦地掏了出來就遞到徐四面前。
徐四接過，然後直勾勾地看着她。
「嗚嗚幹嘛？」
「加個微信。」
「嗚嗚嗚現在…場合不太對吧嗚嗚嗚。」
「你也知道場合不對啊，加微信我都怕被你傳染了。還愣什麼呢？手機密碼多少？」徐四沒好氣地道。
都怪今天門出得太急，忘記看黃曆，一個兩個的全都想把我給氣死啊。
原來被人給氣著竟然是這種感覺，怪不得每天上班都覺得危機四伏、殺意漫天的。
「××××××。」女高音見他一秒鐘內迅速切換了不下八百個表情，嚇得主動閉起嘴巴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沒信號。」
徐四啪啪按弄兩下，有些失望地把手機扔了回去。然後又瞬間想起什麼，一個反手就罩住女高音的嘴。
女高音：……
……
阿嚏阿阿阿嚏阿嚏！阿嚏嚏嚏～
「小夥子，我看你不行的話還是買點葯吃吧，出門左轉30米那藍牌子看見沒，到了就提小客來老闆，他不給你削零頭下回就別想找我賒賬！」
秦嘉琦左胳肢窩夾了包面巾紙，握着手機準備掃碼付款，他空出來的另一支手拿了團快趕上饅頭大的鼻涕紙，聽到商家的話，正打算出言道謝。
阿嚏！又是一大坨鼻涕噴了出來。他急忙將饅頭團和手機丟到一邊，一下子取出好幾層紙，然後認真而又細緻地清理起了鼻孔。
這次感冒有點邪乎啊，怎麼像被詛咒了似的？
猜得沒錯朋友，恭喜恭喜。你心中所想確實有那麼一回事。詛咒你的傢伙正百無聊賴地靠坐在電梯一角，靠着很深入地想你來打發時間。
「這位大哥，已經過去快半個小時了，咱們坐的電梯不會跑進什麼黑洞裏去了吧。」
徐四沒有關注時間，不過從女高音略顯平靜的話語中不難發現，兩人屬實在轎廂里呆了很久，久到這女人都捨得放下害怕，開始自來熟地跟他攀談起來。
「真有可能哦。」
徐四面露揶揄之色，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嘴，然後見女高音的表情又有些要慌張起來的徵兆，便馬上接着道：「騙你的了。」
女高音：……
「才怪！這破電梯溜了這麼久，早都把地下給打穿了。我們馬上就要被吸走，然後那個洞就是很黑很黑的那種，黑到你以為眼睛瞎了的那種黑。」
嘿嘿嘿，嚇唬人可真有意思。說到這兒，徐四覺得差不多得了，算是抵消她之前氣著自己的那一回合。
兩人剛好扯平。
女高音的手機肯定是不怎麼好使，他們因為太想出去了，才會覺得時間竟然如此漫長。
然而就在這時，電梯里突然響起嗞嗞嗞的聲音。
二人瞬間就陷入了黑暗之中，黑到以為眼睛瞎了的那種黑。
「只是停電而已，別叫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唉唉唉你別叫！」
徐四沒想到自己預言即中，連忙朝女高音的嘴唇摸索而去，可沒注意…也不是沒注意，畢竟伸手不見五指的，方向哪有那麼好辨認，更何況他們才剛見面還不算認識，這女人嚇得一直縮著身子，他也估量不好高度…總之，就是摸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嗚嗚嗚你……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女高音在黑暗侵襲和咸豬手助攻的雙重刺激下，突破了困住她多年的原有音域，發出更加尖細高昂的哭喊。
然而，就在她喊破喉嚨之際，「破喉嚨」沒來救她，反倒是電梯先停了下來。
「停了。」
「停了。」
徐四和女高音齊齊發聲，幾乎同步，只是一挫一揚，聽起來居然還有些合拍。
「負99層？」女高音不可置信地看向樓層顯示屏。
黑暗中，那唯一的光亮像是希望，卻又顯得詭異萬分。
「請輸入人數。」
奇怪的聲音奇怪的內容在轎廂里響起，兩人被嚇了一跳。
緊接着電梯按鍵就開始閃爍光芒，然後回蕩起冰冷的電子音。
「十……九……」
倒計時？
徐四這種典型的唯物主義生物，不太能接受眼前突然出現的奇怪場景。
要讓我知道是誰在惡作劇，我保證你一年肝癌晚期，這輩子都笑不出來。
「八……」冰冷電子音繼續倒數。
「大哥……」緊張至極的女高音已經失去了哭喊的能力，她抖動着胳膊向徐四抓來，非常奢望這個滿臉不靠譜的傢伙能給自己來點安全感。
「唉唉唉你……你你別動啊！」
徐四本想趁機把女高音後來懟着他的那一回合也給還回去的。可是現在事態緊急情況不明的，便壓下了跟她逗著玩的閒情逸緻。
他非常害怕女高音的這一動作會讓電梯失衡，導致好不容易靜止的狀態再次被打破。
然而就在二人略顯無助時，電子音居然加快了！它的語速不再緩慢，好像突然從一個耄耋老人變成了旭日陽剛的青年。
「七…六…五…」
「快！快想點辦法啊大哥！」未知的催促再次引爆了人類的本能反應。
女高音不知道自己除了瞎喊還能做些什麼，一時間洶湧的淚水又如決堤般沖了出來。
雖然徐四沒見過孟姜女哭倒長城的畫面，不過他覺得這女高音在某些方面應該可以與之媲美。
忍不住認真地點了點頭，就聽到電子音數到了「四、三、二」。
徐四面無表情地伸出一指，在電子音倒計時結束的瞬間按下了數字2。
所有按鈕都不再閃爍。
只聽到「哐擦」一聲。
電梯門打開了！
【作者題外話】：徐四：還要在電梯里呆多久？
不然：不樂意？那換成老頭大媽。
徐四：換個嗓子不好的老頭也行。
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