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涼好秋

網吧七人組——姓名；愛好；外號；cfid；擅長槍械；遊戲（內外）風格。

馬凡——遊戲、足球；小凡、凡子；方法個充分（手滾鍵盤瞎取）；尼泊爾軍刀；酷愛衝鋒、報點「專家」、指揮「大神」、死亡ob。

胡東——遊戲、足球；老三（家中排行老三）；我的愛結案（一段殺馬特少年的悲情往事）；awm；獨狗、「后發制人」、鍵盤俠、中門對ju。

木暉——小說、動漫；阿木；讓我抱抱你（另一款遊戲角色台詞）；mp5；神經刀、衝鋒槍戰士。

於旗——唱跳、rap；旗子；殺殺人跳跳舞；m16；哼歌王、腳臭大神。

程亭亭——戀愛、籃球；立哥（亭亭玉立）；別叫我立哥；ak—47；略菜、勤奮刻苦、虛心好學。

高澤鋒——戀愛、籃球；老高（人高馬大）；風鋒；m4a1；略菜、二號鍵盤俠。

龐建雄——社交、喝酒；耙子；心若磐石；無擅長、暈3d；打醬油。

……

輝夜網吧，輝縣最爛且最「硬」的網吧。三天兩頭遭人舉報卻還能連開八年，硬到可謂是「享譽全縣」。

老闆外號於巴子，是於旗的表哥，給這群網癮少年開後門是必然的事，並且還備有七人專屬的二樓包間，飲料、零食、泡麵等等，待遇不亞於電競酒店。

一進門，嘈雜的遊戲叫喊聲伴隨着一股濃郁特有的混合「香氣」撲面而來，嗆的龐建雄立馬捂住口鼻直奔二樓去。自吧枱飛來一包紅塔山徑落於旗手中，於旗熟練地拆開包裝，給馬凡彈了一支。

「老表，今天生意不錯啊。」馬凡叼著煙和於旗湊近吧枱。於巴子一邊給二人點火，一邊目送木暉幾人上樓，半截煙同樣叼著，熏得眼歪口斜，含糊不清地罵道：

「m了個巴子的，都是和你們一樣的小鬼，不被……請去喝茶就阿彌陀佛了，還不錯個屁喲！」

「嘿……小鬼的錢那也是錢嘛。」於旗道。

馬凡深吸一口，拍了拍於巴子的手示意點着，附和道：「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唄。」

「m了個巴子的，你們願挨，老子可不得行。」

於巴子說着話將打火機從吧枱滑向馬凡，眯眼警告道：「叫你哥們兒嘴都嚴實點，別到時候老爹老媽一個個都來老子這兒逮人，白挨一通罵。」

「曉得了。」馬凡嘿嘿一笑，抓起打火機飛奔二樓。

於旗也要跟上去，於巴子卻拉着他叮囑道：「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啊，你那賭鬼老爹雖然不管，但你可別讓你媽傷心。」

「哎呦煩不煩！你就說不在你這兒不就完了嘛。」於旗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一把掙脫開跑上樓去。

二樓拐角，靠近衛生間的最裏間，八台亮着的電腦呈扇形佈置，其他幾人早已上號，就等馬凡和於旗。

於旗脫掉外套扔到沙發上，挨着馬凡入座，一邊上號一邊說道：「老三，我沒帶手機啊，回頭給你轉錢。」

「哎呀別婆婆媽媽的，快上號上號，就等你呢！」胡東大拇指摳著鼻子，語氣不耐煩，神情很享受。

「誒你小子，給你轉錢還不樂意了是吧，不給了！」於旗敲下確認鍵，一屁股扎到椅背，還沒抬腿呢周遭就傳來六人異口同聲地呵斥。

「別尼瑪脫鞋！」

……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在馬凡「英明」的指揮下連輸八局后，暈3d的龐建雄最先受不了，和木、程、高玩網游去了，剩下三人玩了幾把運輸船也興緻索然，各干各事。

這個時候往往是最受折磨的，於旗白天雖然不脫鞋，但唱歌的渴求極難抑制，獨自一人戴着耳機開始陶醉其中……

「棱雨爺昂在泥身邊，破網泥會機，抗機道昂滴興……」

正看電影的馬凡聽這狗屁不通的粵語，着實火大，忍不住給了一肘子。於旗早已習慣於此，頭也不回地在副歌部分回了一句：「唔該誇獎。」

「我……真的是……」馬凡騰地站起身，顧左右問道：「有刀嗎有刀嗎，老子想剌了他！」

「剌那得馬來劍，你那尼泊爾軍刀不行。要不我給你上號，刀神？」

程亭亭笑着打趣。馬凡正待回嘴，龐建雄突然跳了起來，扇著身邊濃煙，看着手機皺眉叫道：「剌個屁啊剌，禿頭突擊檢查，趕緊溜吧！」

「誰說的？」幾人穿外套疾問。

龐建雄邊走邊回道：「李強！」

「小李？」馬凡暗舒一口氣，哂笑道：「那個嘴沒邊的，又特么唬你呢吧！」

「是大李，大李強！」

「卧槽，走走走！」幾人再無猶豫，掀門狂奔。偌大的二樓包間轉瞬間人去樓空，只留下回蕩在黑暗走廊里的一串幽怨而高亢的歌聲。

「棱雨爺昂不想歸嘎，怕網泥柏影，只浮笑網雨點，須機要港清楚……」

……

所幸有初中足球隊的功底，跑得賊快，翻牆趕回教室時班主任高建明還沒到崗。最後一節自習課鈴聲敲響，高建明頂着鋥光瓦亮的「地中海」姍姍來遲，上講台扶了扶眼鏡，黑豆般的小眼睛犀利一掃，面無二兩肉的乾瘦臉頰頓時垮了下來。

「張凱，於旗呢？」

張凱聽此一問，漫不經心地翻著物理課本，淡淡回道：「不知道啊，上網去了吧可能。」

「爛泥！」高建明低喝，目光掃向馬凡，嘴角一扯，冷笑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你們幾個貨怎麼沒去呢？」

馬凡臉不紅心不跳，神情十分「茫然」，這時賈小研卻「正義凜然」地站起身，義正言辭地說道：

「老師您也太武斷了，怎麼能聽別人的一面之詞呢？於旗他是因為家裏出了點事才着急離校的，什麼上網不上網，他又不是蜘蛛俠。」

「好，好你個賈小研，敢和老師大小聲了是吧！有沒有點家教？眼裏還有沒有師長？」

張凱逮著機會一通「輸出」。這賈小研是一慣的敢說話，放在全年級也算得上一朵「奇葩」。

聽到張凱給「好兄弟」潑髒水，馬凡站起身，撓著亂糟糟的雞窩頭皺眉道：

「不讓人陳述事實啦，正常說話也叫大小聲嗎？再說了，小研有沒有家教還輪不到你來bb吧！」

「呦呵，馬凡，你也蹬鼻子上臉……」

張凱剛開腔，卻看高建明陰晴不定的神情又立馬閉嘴。高建明想的是於旗家裏情況確實複雜，上網不可能一個人去，或許真是他老子又出什麼么蛾子了。也便不再追究。

「開班會，都坐下吧。今天給你們發一份調查表，自己看看該怎麼填，完了班長收上來。」

高建明說着話讓第一排的同學將調查表傳至后桌，自個兒走到講桌一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咂吧著嘴說道：

「同學們吶，人這輩子不可能永遠在學校里獃著，總是要步入社會的……」

「又尼瑪開始了！」小飛將前排調查表接入手，胡亂掃了一眼，揉成一團罵罵咧咧地塞進課桌。「什麼特么玩意兒！」

康小飛，於旗初中同學。長得又黑又瘦又小，曾一個人用一根中性筆扎退2班全班男生，差點被退學，是年級公認的狠人。年紀不大卻有老年人的嗜好，釣魚喝茶耍牌樣樣精通，雖和馬凡玩不到一塊兒，但做為同桌影響甚深，抽煙這一點，就是他給教會的。

馬凡看小飛這麼「瀟灑」，也想學他，剛把調查表揉一團，小飛又在一旁咕噥：

「你聽聽他說的這些屁話，是咱們這個年紀該教的么？」

馬凡豎起耳朵聽了聽，果然是些屁話！

「同學們，高老師我今年27，你們在全校打聽打聽，有哪一位老師能在這個年紀當上一個班的班主任？沒有！呵呵……為什麼呢？這就是老師在社會上學到的經驗，今天就傳授給你們。這個經驗是什麼呢？就是如何……咳咳……你們的上級！別不愛聽啊，這些經驗你們遲早都用得上的。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前天是中秋節，這個節日意味着什麼呢？不僅僅是闔家團圓吃月餅。喔，你闔家團圓開開心心了，那領導呢？有沒有想過領導也需要節日的關懷呀……」

聽到這兒，馬凡心裏頗有些不得勁，將調查表一點一點鋪展開，大概掃一眼，內容也很不得勁。

前邊的是一些填空題，比如：幾點起床、幾點吃早飯。中間的是判斷題，比如：是否有認真完成生物老師佈置的作業；新來的林老師在你心中是否稱職。最後是一道問答題：你對高老師有什麼想說的？

「假惺惺！我們的又不會看，直接關心前排好學生不就完了？」

馬凡得出如此結論，立即得到康小飛附和。「就是說啊，那你還填個屁，麻溜扔課兜里，擦屁股都特么嫌硬！」

兩人自動屏蔽了講台上高建明的「高談闊論」，底下可不止馬凡、康小飛開小差。

倒數第三排的龐建雄音量稍高了點，叫一聲：「還給我！」卻還是被小李強揪著調查表一路傳到後排，還彎腰偷笑道：「快看看，咱耙子哥可是把禿子的精髓都學到了呀！」

「啥玩意，拿來拿來！」

康小飛猛捶了前排柳英偉一拳，迫於淫威，柳英偉只得將調查表遞后。康小飛一把揪過與馬凡同看，最後一道問答題已佈滿密密麻麻的「耙耙字」。康小飛饒有興趣地小聲念了出來。

「尊敬的高老師，您好。很難想像我和您只差了六歲，卻是學生與老師身份的巨大差距；也很難想像會用這樣的方式與您第一次交心……噦……開頭就這麼噁心呢……你來吧，我念不下去！」

小飛佯作嘔吐，十分嫌棄地將調查表移給馬凡。

「我來！」馬凡接住，把兩摞書靠一起擋住高建明視線，繼續念道：

「二十年來，我從沒有遇到過像您這麼負責的老師，不得不說這是我龐建雄的榮幸，也是全體3班同學的榮幸。您……您不僅教會我們課本知識牛頓定律，還教給我們做人的道理，我想我此生一定受用無窮！……呸！牛頓定律他學會了嗎？擱這兒噁心人……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耙子！」

「哈哈……」康小飛戲謔一笑，也不覺噁心了，繼續念道：

「就像您每日讓我們唱的《父親》一樣，您教我們孝敬父母，不忘父親恩情，而您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您……我特么又噦了，『再生父母』都來了，給給給，讓他『再生』去吧！挺大個人碧蓮都不要了！」

康小飛萬分嫌棄地將調查表扔給柳英偉，生怕在手上多沾一秒都受到劇烈污染。馬凡則看着龐建雄時而回首的焦急神情，皺着眉頭狠做了一個決定，掏出許久未用的筆在調查表上划拉起來。

……

「叮鈴鈴……」

放學鈴聲敲響。等到碎嘴的高建明離開，一秒也不想多呆的馬凡一個箭步飛奔出教室，下樓到停車區蹲在破電驢一側等胡東。不一會小李強告知，胡東和他二哥吃席去了，他也便獨自一人駛上回家的路。

行至文具店，正遇俞婧和她小姐妹楊楊。俞婧微笑着打了個招呼，馬凡點頭回應，很帥氣地燃著根煙吞雲吐霧。俞婧噗呲一笑，告誡他「少抽點煙」，便轉入右道分道揚鑣。馬凡心情大好，哼著歌兒叼著煙轉入小巷。

漸漸地，行人稀少，直至孤身小巷。秋風忽至，將煙頭快速燃盡。停車靠邊，馬凡仰望昏黃黯淡的天空，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片片落葉壓身，前人道：天涼好個秋，他卻只覺寒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