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劇之王

「a小a小，大殘，大殘啊老三！哎呀，你可真廢！」

「不是，我打了79，這也叫大殘？再說了，人那是在橋下，不是a小！」

「你這話說的，人家沒長腿不會跑的啊？行了行了，別bb了，下把下把。」

「這把我中門架ju，再輸就么得了，你沖b吧。」

「沖就沖，fireinthehole！不是，你捅我幹嘛？別影響我操作啊！」

……

高三3班，清晨陽光灑落的最後一排，香甜的早夢中，正酣暢淋漓地進行着激烈槍戰的馬凡被同桌小飛一個「窩心肘」捅回現實。

睜眼的一刻，馬凡意識到了不對勁，果然新來的英語實習老師正眯眼看着他，姣好的面容略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看到沒同學們？小凡同學這才叫真正進入了學習狀態。夢中都在練習口語，多刻苦，多勤奮吶。」

「哈哈哈……」

老師的一番話引來同學們一陣鬨笑，馬凡滿面羞紅地站了起來，忽地感覺到前排投來急切的目光，撐起眼皮瞄了一眼，一位長相可愛的短髮女孩正着急地比劃着嘴角示意他擦擦口水，卻是他的前同桌，俞婧。

「額，那個……林老師，其實我……」

馬凡胡亂抹著嘴角，剛想應付幾句，抬眼一瞧視野開闊，好傢夥，和他同樣站着的還有六個，頓時啞然。

不用想，昨晚通宵的「網吧七人組」又被逮到了，別人不說，膽小的阿木肯定全招了，還狡辯啥呢……

「你也不用其實了。」林老師長發一甩，轉身背手慢悠悠地走向講台，說道，

「我林晨晨雖然只是個實習老師，但也希望你們能給予尊重，這樣我才會尊重你們。既然你們選擇了通宵打遊戲，那肯定精力旺盛得很，這節課就站45分鐘沒什麼問題吧？」

「啊？這……」馬凡與六兄弟面面相覷，皆滿臉驚訝，忙道：「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這下輪到林晨晨傻眼了，讓站着聽課怎麼還謝上了，這馬凡說的是反話嗎？看他長得白白胖胖，戴着眼鏡斯斯文文，不像是那種牙尖嘴利陰陽怪氣的學生啊！難道不是？

唉，章主任說的這3班果然不好帶，就當他是真「感謝」吧。

林晨晨心裏這麼想，正打算略過此事繼續講課，忽聽到第三排靠窗一瘦高個男同學小聲念叨道：

「林老師也太……管那些『網蟲』幹啥，浪費我們……」

「死蠍子你放什麼屁呢？就你學習好，裝開了是吧！」

有人不高興了。做為「網吧七人組」的編外「兄弟」，馬凡的初中同學，3班女孩里的大姐大，賈小研一直看不慣薛子軒這類自以為是的人，同樣是3班的學生，老師不該一視同仁好好教育嗎？為什麼要放棄？

薛子軒不敢頂嘴，只是呵呵訕笑，賈小研瞪着大眼還待說兩句，班長張凱冷不丁喝道：

「都閉嘴吧，屁大點事浪費我們多少時間！照往常不就好了嗎？」

「張凱子你也跟着放屁？忘了當班長時咋跟後排兄弟們求票的了？這會人五人六的學會擺架子了是吧……」

賈小研可不管什麼班長不班長，只要她在理，她想講，教導主任都得皺眉閉眼得聽着！

張凱被當眾拂了面子，很是不爽，和賈小研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來。林晨晨沒太注意聽，心裏想得還是張凱的頭一句話，不免有些好奇，便問講台下第一排的白娟同學：

「你們其他老師往常是怎麼處理的？」

「您是說馬凡他們嗎？」白娟確認了一句，又回頭小心瞄了一眼張凱，小聲與林晨晨道：「只要沒人打呼嚕影響上課，其他老師都不管的。」

「這樣啊……」林晨晨微蹙眉頭，又問：「那高老師呢？」

「班主任……他……他就讓睡覺的同學去走廊罰站，或者……或者……唉，也沒什麼啦。」

白娟欲言又止的神情讓林晨晨心裏很不舒服，抬眼望向站着的七人，有的在看窗外風景，有的低頭打瞌睡，而馬凡，慵懶地靠着牆，笑呵呵地聽賈、張二人爭吵，好似整件事無關於他，渾不在意。

這讓林晨晨莫名覺得心塞。

「好了好了，還上不上課了？這樣吧，馬凡你不是精力旺盛嗎，賈小研你也挺閑的，你倆就上講台來，今天的單詞聽寫就由你倆來完成。」

「啊？」

「好啊！」

馬凡一臉懵逼，賈小研一口應承。還沒回過味兒來，馬凡就被小飛一把拉到走廊，後排同學都跟着起鬨，準備看他出糗。

無奈，馬凡只得硬著頭皮上。兩年沒當眾上講台的他雖然有些緊張，但還不至於到怯場的地步，先將激光筆遞向小研，說道：「我說中文，你來寫英文。」

「啊？哦。」賈小研稍稍愣了一下，接過激光筆道，「開始吧。」

「慢著！」

林晨晨忽然的一聲打斷，讓兩人額頭都冒出了熱汗。賈小研知道馬凡的英語水平，底子還行，可落下的太多。該不會是要他來聽寫吧？那不完了嗎！

馬凡倒不在乎出醜不出醜，現在的他已然沒皮沒臉，緊張只是一瞬，似乎是初中生涯在腦海的重現，過後也便如常。

「怎麼了老師，是要我聽寫嗎？」

「呵呵……」林晨晨微微一笑，習慣性地將一縷長發順至耳後，「照常聽寫太無聊，做為新生代的老師當然要教你們更新穎的聽寫方法。」

林晨晨一語引來前排同學們好奇的目光，只聽她接着說道：「是這樣的，小研還是聽寫，小凡呢，你來表演。比如這個單詞……你得表演出它的意思，然後讓小研來寫。」

馬凡看了一眼林晨晨手指的單詞，不知哪裏來的一股衝動，立刻戲精上身，右手肘撐著講桌，眯眼發出輕微的叫聲。

「唔……舒服。」

「agreeable，愜意的，令人愉悅的！」賈小研脫口而出，三兩下寫在黑板上，而後豎起大拇哥贊道：「嘿，玻璃腦兒，我就說你行！」

「哈哈……舒服可還行？」

「這神情咋這麼怪呢小凡？一看就有體驗過喔！」

後排的「觀眾」來了興緻一起打趣，前排的某些「觀眾」卻不大高興，尤其薛子軒，白了一眼小聲咕噥道：

「表演欲這麼強，顯着你了，哼……」說罷還不忘偷摸瞧一眼身後的俞婧，女孩微紅的面頰、溫柔的笑容更讓他莫名煩躁，憤憤不已。

講台下每個人的表情馬凡盡收眼底，他也沒太上心。難得兄弟們上課能這麼高興，那就「犧牲」一下自己讓兄弟們振奮振奮精神嘛。

「下一個詞來嘍，看好了老賈。」

「來吧凡子！」

賈小研給自己加油打氣的拳頭剛剛握緊，忽覺下巴頦一涼，馬凡的一根手指不知何時已挑至她面前！她心裏一咯噔，還來不及臉紅到罵人呢，就看見馬凡微曲着手臂，左膝前傾頂到她小腹，眼神也變得極其「曖昧」，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你你你……幹什麼？」小研要緊張死了。

「噓，憋說話，用心傾聽。」

「聽聽聽……什麼？」小研心都快跳出胸口。

「聽……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啊……然後呢？」小研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充滿疑惑。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嗐……行了別犯病了，好好表演。」疑惑消散，小研沒好氣地甩了個白眼。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小研俏臉紅暈褪去，些微有些不耐煩，卻看馬凡一張薄唇還要「噔噔」，立馬甩頭撇開他手指，蹙眉罵道：

「噔你妹啊噔！有完沒完啊，我已經說了別犯病了，你還要『噔噔噔噔噔噔』，完全不理人家受得了受不了啊你，你再噔我一……刀捅死你哦！」

小研手作刀勢就要猛扎一刀，卻被馬凡一把箍住手腕，笑指她鼻頭道：「誒你還瞎貓碰上死耗子，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呢。」

「啥玩意兒？我猜什麼了我猜？」

小研不太懂。馬凡稍作提醒：「我表演的和你說的台詞都來自同一個人，不過是兩部不同的電影。」

「同一個人？」小研頓了頓，終於反應過來，面露喜色恍然大悟道：「你哼的是《hereweareagain》！我想想……讓我猜的詞是『喜劇』『edy』對不對？」

「對嘍。」馬凡鬆開小研手腕，點頭稱是。賈小研開懷一笑寫單詞去了。林晨晨滿意地點點頭，帶頭鼓掌，課堂上頓時掌聲雷動，叫好聲一片！

然而在這難得輕鬆愉快的高中課堂氛圍里，卻出現了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倒數第二排靠後門位置一個長相帥氣的男生嘴角一扯，前後左右桌同時響起一陣嗤笑聲。

「無趣。」

「顯能賣快！」

「切，讓他給裝起來了……」

……

新來的林老師總能帶來一些新時代課堂的新風氣，可餘下的課還是一如既往，優等生的戰場，差等生的床。睡了一早上的馬凡回家吃了午飯，伴隨着媽媽的嘮叨又進入補覺時間，像個沒懷足月的娃娃，吧唧著嘴睡着極為香甜。

下午1：50，馬凡踩着預備鈴踏進校門，剛走沒幾步就被人揪住胳膊，回頭一瞧，胖大的小子，正是他初中到高中的老同學兼死黨，老三。兩人眼神一交匯，對起了「暗號」。

「五八（網吧）？」

「嗯？」

「禿子（班主任）下午不在。」

「那我去喊他們。」

「喊他們幹嘛，菜的一……」

「嘖，人多才有意思嘛。你先去布場（開機子）。」

「好勒。」

話不多說，兩人分頭行動，不一會六人組先後下樓，分批次離校。

最後行動的馬凡在校門口撞上了遲到的賈小研，後者着急忙慌的根本顧不上「教育」他，趕在電動門關閉的最後一秒擠入門內，頭也不回地豎了個中指。馬凡聳肩一笑，匆匆奔網吧去。

人為什麼會變呢？

「唉……」

賈小研實在想不通，耳聽着上課鈴聲響起，將心頭所有疑惑和不解化作一聲嘆息，快步向教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