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馮保與海瑞

年不過十六的馮保青澀的很，他雖是太監，卻入了司禮監，現在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李芳身邊親信，前途可謂是無量。

可隨着一道旨意，從京師最重要的司禮監到這誰都沒有聽說過的陝西行都司，他的心先是提了起來，找到老祖宗李芳哭訴了好一陣子，方才明白，這並非是貶值，而是優待。

李芳老成謀國，心知肚明陸子吟在嘉靖心中的分量，更知道陸子吟這樣的人自成體系，在大明朝堂當中能夠站穩跟腳的底氣何在。

不是帝黨，不用依附於皇權，也跟文官勛貴尿不到一個壺裏面。甚至對身邊的皇親國戚，以及商賈，陸子吟看似熱切，實則不過是利用罷了。

他看人多年，卻看不透陸子吟到底想要做什麼。從東南到西北，滿朝上下都等着陸子吟暴怒，四下勾兌，想方設法留下，或者要更多好處。

沒曾想陸子吟就那樣答應了，只帶了三百甲士，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就出發了。

事後不少人調查，倒是知道了那兩個人的身份，一個舉人，一個秀才，都是上不了枱面的貨色，能夠做什麼？

可偏偏陸子吟剛走幾天，在洛陽西安大肆花錢的消息便傳到了京師當中。旋即是戰報，三百人斬首四百，降服二百，革拿甘肅鎮，涼州衛兩地官員，清理出十多萬畝土地的事兒。

縱然那時候清理出來的土地不過是現在的一半，可對奉命而來的馮保來說，這也是石破驚天的事情。

就是以他的政治智慧，深知態度比結果更重要。

陸子吟只要做出姿態，就能表明他的態度。他能夠清查出多少土地，清查多少官員，倒是小事兒。

沒人在乎。

「馮公公，我家總督已經安置好了許多事情，請您過去宣讀聖旨。」

一個軍卒到來，敲了門之後，立馬站的筆直，這是規矩，沒人盯着也要做的規矩。

「勞煩了。」馮保淺淺一笑，面對陝西行都司的官吏，他是絲毫不敢拿喬。

無他，陸子吟給的太多。

一個月一百兩銀子的俸祿看似不多，但這是上報朝廷的數目，拿了也沒人會追查的數目。

他這樣的六品太監，不貪污，一個月才能拿幾兩銀子。看似尊貴，見官大三級之外，沒什麼用。

更何況他看到了被砍的人頭滾滾的韃靼人，也看到了被關押起來的二品三品官員。雖然是武將，地位卻比自己高了不少。

這些人在大明盤根錯節，上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現在被陸子吟革拿，卻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陸子吟之威，可見一斑。

廳堂當中，陸子吟看着賬冊，這些陳年的賬冊也只有海瑞會查。他懶得觸碰這些東西，直接丈量土地，超過百畝以上的田地，讓人認領，有人認領直接繳納稅款，沒人認領充公。

像那種三五畝便有了邊界的小田，日後再說。

打土豪分田地，讓屬於大明的財產回歸大明，抑制土地兼并，不是為了從小民手中奪取錢財。

日後重新登記造冊的時候，讓百姓參與其中便是。

「馮保拜見總督。」馮保快步而來，見到陸子吟便拱了拱手，畢恭畢敬。

陸子吟道：「還請公公宣讀聖旨，關於千戶陸成，秀才海瑞的任命。」

「是。」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那並非是多長的文字，只是聖旨當中不足為道的一部分。即便如此，陸成都難以喜色，海瑞更是扣手道：「臣海瑞叩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陸子吟在一旁看着，看得直翻白眼。

現在的海瑞還太年輕，不知道官場黑暗來自於權力鬥爭。等他年紀大一點，就知道這大明朝上上下下除了自己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想要改變大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餓嘉靖皇帝給砍了才行。不然權力爭鬥一直會持續下去，大明始終會陷入內鬥模式。

「海大人，咱家可是聽說了，陛下特賜您跟張大人日後可以繼續科舉的殊榮，眼下的一切累功，日後中了狀元，入了翰林院，掛了五六品的官銜，一二年就能出任知府。」

馮保笑呵呵的，他跟海瑞素不相識，卻也知道對方是陸子吟的親信。

「不必了，有陛下甚愛，我海剛峰現在便要將涼州衛田地梳理清楚，讓我大明西北穩若泰山！」

海瑞慷慨激昂，國事為重的態度讓馮保吃了一驚。

他不禁好奇，這海瑞究竟是演技一流，在演自己，還是他真的如此想的。

陸子吟見狀笑道：「這涼州衛諸多事務我從未插手，能夠清查出如此多的田地，都是海剛峰一人的功勞。此事我送往京師的奏章上面有詳寫。」

「海瑞，你若是有空，將這些日子在涼州衛所見所聞一一寫出，再送入內閣，讓閣老，陛下看看，我大明西北糜爛到了什麼程度，也好看看你的功勞。」

「總督，此事下官......」

「汝賢兄，你忙你的去，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陸子吟不滿的看了海瑞一眼，後者活像是一個鬥士，根本不怕跟自己對視。

陸子吟懶得理他，看向馮保：「馮公公若是想要做事，不怕得罪人，不妨跟着海剛峰一起清理這大明西北的魑魅魍魎，也算是一份功勞，天塌下來我頂着。」

馮保聞言倒是一時間沒有說話，此事很重大，一旦走錯，將會影響自己一輩子。

是什麼都不做，還是冒險跟陸子吟打好關係，做一些事情？

稍微猶豫之後，馮保咬咬牙道：「伯爺都這般說了，咱家雖然是宮裏面的人，對外界知之不多，卻也知道伯爺忠謹為國，是我大明脊樑。這地方上的貪官污吏，咱家要是能夠幫着肅清一些，也好報效陛下。」

「汝賢兄，馮公公我就交給你了。」

陸子吟微微笑着，將馮保交給海瑞，長長見識。

「既然總督說了，下官從明日開始，便跟馮公公一起辦公便是，還請馮公公見諒，海瑞出身窮鄉僻壤，做事的時候不是在沙堆裏面，便是在河谷當中，實在是與光鮮無關、」

「無妨。」

馮保笑着搖頭，並不知道這是真話。第二天跟着海瑞出行的時候，他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