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何董事長

張菲坐在何苦的車上，車子搖搖晃晃地，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時，車已到市區，車窗外路兩邊的街燈如兩條相向而行的火龍。

想起夢中自己如看電影般的情景，不覺嘆了口氣。

何苦通過車內的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不要緊張，到了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沒什麼好顧忌的。」何苦以為她心裏不安，安慰着她說。

「叔，我本來不緊張的，聽您這麼一說，想想現在被警察押著去見大老闆大領導，您說我緊張不？」

在這個城市裏，何辛生活在最頂層，自己是最底層，上下挨不著，有啥好緊張的，張菲就開了句玩笑。

「哈哈哈……」何苦一陣大笑，「就你這丫頭會說話。」

誰說何苦不會笑？這不很好嘛。

張菲想問問何為的，但又什麼也沒說。

現在何為還是堅持每天發微信給她，每一條都看，但還是不回。有時還真有點羨慕他，畢竟在首都，在國內最好的校園裏。

人心就是那麼奇妙而不可思議，原來對何堪恨之入骨的，現在卻怎麼也恨不起來了；

原來不待見何為的，現在一天不看他的微信，似乎覺得少做了一件事似的。

進了何辛的家門，陌生的氣息讓她有點忐忑。

看到何辛后，覺得他有點面熟，也沒想，就叫了一聲「董事長！」然後轉身沖着胡月萍叫了一聲阿姨。

「你這是什麼叫法呢？叫她阿姨不對，應該叫伯母，你不該叫我職務，我比你爸年齡大，應該叫我伯伯。」

何辛看見她有些拘謹，就開了一下玩笑，緩和一下。

「伯伯好！」

「伯母好！」

張菲起身又輪著叫了一聲。

「小張啊，我和你爸是老熟人了，我們也見過嘛。」何辛繼續緩和氣氛。

張菲一時想不起來，有點懵。

「那天你不是在張貼什麼實物招領啟事嘛。」何辛看她臉上認真回想的樣子，確實有點可愛，就提醒了一下。

「啊，是您吶，那天就覺得您氣勢非凡，原來是大老闆。伯伯，怪我眼拙！」

張菲看着何辛很是和藹，也就大大方方地說。

「哈哈……好，好，看着你們年輕人朝氣蓬勃的樣子，好生羨慕。」

何辛看她和自己女兒何娜的年齡相仿，說話沒有拘束，這種氛圍他着實喜歡，輕鬆，愉悅。

別看他是董事長，現在女兒住校了，就剩下他和胡月萍兩人在家，心裏不免有些孤寂的感覺。

他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膽大敢說的姑娘。

「伯伯，您是大老闆，站得高看得遠，我年齡小，啥也不會幹，以後還請您在百忙之中多多指導!」

張菲迎合著說出了自己心裏話。

何辛說和她爸熟悉，但很少聽她爸提及，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得把握住。

「喲，後生可畏，你也別那麼謙虛，今天找你來，就是為了這個。」何辛說着掏出何堪給他的那張大石台的規劃圖。

張菲拿起一看，說：「這個不是我畫的，我電腦水平有限。」

她迅速整體瀏覽了一下，明顯精緻很多，才說：「但這其中的思路是我的。」

這個何堪對何辛也說過。

「談談你的想法吧。」何辛看着她。

「我知道這個實施起來，難度不小，而且時間跨度很長，投資也相當得大。」

張菲在腦中搜索著自己的初心。

「繼續，接着說。」

「急於求成，這樣風險就難以控制，我的想法是從找個點切入。」

張菲聽父親說過大石台的經歷，只是沒提及何辛，想必有難言之隱，她得斟酌一下說詞。

「怎麼個切入法？」何辛此時臉上沒有了剛才的親切，但期待着她繼續說下去。

「那個地方偏僻，但處於十字路口，這就可能會有商機。」張菲一邊思考一邊說。「可以先開個餐館，或者是農家樂，現在農家菜比較吃香。」

何辛、何苦和胡月萍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有了客人來就好，這些客人除了吃飯，可能還會有其它需求，如住宿、打麻將娛樂娛樂這些。」

張菲大致說了自己的想法。

何辛點點頭。

「總之，我的思路是，先不求大而全，而是做到小而精，做好了，春暖花開，蝴蝶自來。」

張菲說現在就是個吃貨年代，前期只要投入這筆錢就好。

「你的意思是，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何辛很是認可她的說法。

當年他在大石台也有些急於求成的心理，後來自己走後，責權利不清，才導致現在的結果。

她又想到那句話，英雄所在略同，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就是她的初衷，但在何辛面前，她還得謙虛點。

一直到張菲臨走時，何辛都沒有任何的表態，很客氣地送她出門。

然後，何辛很真誠地說了一句：「有時間，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他掏出自己的名片交給她。

在回馬道河的路上，何苦說：「今晚的事情對任何人都不要說，包括何堪。」

張菲有些疑惑，不得不認真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何堪在她面前晃悠了幾次，張菲知道他想知道昨晚見他爸一事。

但她遵從何苦的交代，只是說：「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何堪聽了眉目一舒，說：「怎麼個合作法？」

「開個餐館啊，不然，你這麼好的廚藝不就浪費了？」張菲似是而非地笑了笑。

何堪一聽，口中無言，面無表情地走了。

何堪心裏很矛盾，現在身邊所有的人都希望他開個餐館，這就是他的心結，太苦太累了。

他不認為自己好高騖遠，但覺得開餐館對自己來說，是大材小用。做得不好，要是賠了，豈不是一個笑話。

他很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看張菲那張設計圖，越看越覺得可行，但就是說服不了自己。

三九寒天到了，馬道河有一些人喜歡在這個節氣里吃羊肉和狗肉，用大鍋慢慢燉著，然後一邊燉一邊吃一邊喝酒，那是相當愜意。

燉得那個香味，說不上是十里飄香，但卻能誘惑很多人。

陳安全昨晚在馬道河街打了一晚上的麻將，可能口袋有點鼓，紅着眼睛卻絲毫沒有睡意。

看到何堪從街口經過，就叫住了他，聽說他廚藝了得，約他一同去吃吃羊肉。

對於吃，只要對胃口，何堪往往不會拒絕。

陳安全年輕時候在馬道河也是一個人物，沒人敢惹，好在娶了丁秋香，才沒有誤入歧途。

陳安全和陳老大是宗親，因這層關係，他和何堪彼此很熟悉。

何堪照樣沒有拒絕，陳安全就在菜市場買了羊肉，何堪順便買了一些調料。

拿到街口的餐館交代老闆收拾好了。

「別在這裏，去河邊支一大鍋，慢慢燉就得了。」陳安全見他想在包間開火，建議著說。

何堪沒有反對，這是他第一次在野外操作，感覺有點趣味。

「叫那小丫頭過來，跟你打打下手，我要先補個覺。」陳安全打了一個哈欠說。

他說的小丫頭就是張菲。

街邊的馬道河上有一片草坪，一年四季都泛著綠，在草坪上支一大鍋，取用馬道河甘甜的河水。

草坪邊有一塊瘋長的茅草地，茅草一人多高，現已枯黃。

五大三粗的陳安全像一頭笨熊，倒在茅草上，壓倒一大片，既鬆軟又暖和，不一會兒就發出如雷的鼾聲。

張菲過來時，何堪已支好了大鍋。她連忙在岸邊尋得一些夏天被山洪衝下來的樹枝，升起火來。

何堪沒有像往常那樣全神貫注埋頭看着鍋里。他時不時靜靜地望着流水潺潺的馬道河。

兩山之間縹緲著霧氣，村莊、田野和河流在這霧氣里忽隱忽現，在這種環境下做菜，確實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舌尖上的向土甚！」張菲有些高興，拿起手機給他拍了幾張照片。

以前她在學校做過野炊，不知道是自己沒有留意，還是人過境遷，都沒覺得有現在這般美妙。

看着張菲如小鳥般雀躍，曼妙的身材隨着移動的動作顯得更加妖嬈。

他心裏突然湧出一個念頭：狂野餐桌。

自己身在農村，都有這種極目天下舒，美味腹中留的超脫感覺，城裏人應該喜歡這種飲食方式。

「我想好了，開餐館！」何堪當即說了一句。

「什麼？！」張菲沒有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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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菲雖然不覺得自己不去讀書是個錯誤，但現在她有一種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危機感。

上次見何辛時，自己的想法是一回事，但要真正實施起來自己肯定會有欠缺。

何為快要放寒假了，她想拜託他在京城給自己帶一些書回來，想了想，還是沒有發信息給他，自己在網上購買了一大堆回來。

「老弟，你看看，十年寒窗，我都讀了十二年，踏入社會還不到半年，以前讀得東西都不夠用了，你得加倍努力才行！」

她指著自己買回來的書對張壯志說。

張菲想着何堪答應開餐館，自己以後就沒有什麼時間輔導弟弟了。

再加上現在她發覺弟弟現在的功課，自己輔導起來還真有些吃力。

「那是因為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張壯志頭也不抬，他知道張菲屬狗，就氣她。

「少貧嘴！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張菲拍了他一下。

「天不降大任於我，也會苦我心志，勞我筋骨。」張壯志抬頭很是不屑地說。

現在張菲說一句，他可以頂三句。

張菲一直採用高壓政策，在管制着弟弟，他現在有些叛逆，自己得變換方法了。

「只要你好好學習，只要不過分，姐都可以答應你。」張菲只得採用糖衣炮彈了。

「那什麼是過分？！」張壯志又回過來一句。

「我力所能及的。」張菲沉吟了一下。

「那行，現在就開始，你給我買台電腦！」張壯志有些咄咄逼人。

「行，電腦就電腦，以觀後效！如你不好好學，電腦收回，從嚴治你！」張菲答應得有些咬牙切齒。

她也知道，現在家裏沒電腦還真有些不方便。

「菲哥，你這才像我姐。」張壯志說着膩歪起來。

踏入社會半年，張菲對自己還算滿意，掙得錢比自己以前想像的要多不少。

她決定帶着家人去城裏，給父母和弟弟買幾套衣服，然後順便買一台電腦回來。

臨近春節了，城裏的街上到處都是人。

「蛾子，你身上帶了那麼多錢，好生收好，現在的小偷多。」沒走幾步，韓春燕都得提醒她。

「你煩不煩啊？！你是在提醒小偷呢，還是提醒我？」張菲說她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帶着大把的鈔票，有些生氣。

進了商場挑選衣服時，張菲發現自己身邊總有幾個人在轉悠，便十分警覺起來。

張壯志一副天下無賊的樣子，看見漂亮的外套就讓她試試，剛開始她不幹，但張壯志好像有點她不買他也不買的樣子。

沒奈何，她把脫下來的外套交給弟弟，自己試試。

她剛把外套交給他，突見他身邊有個人影一閃，然後轉身飛奔。

張菲心裏大叫不好，迅速跟着追了出去。

街上的人太多了，小偷左衝右突，但張菲身材嬌小，小偷怎麼也甩不掉，途中她的錢包被小偷轉移給同夥幾次，但還是沒有得逞。

小偷絕沒想到，她這麼靈活，被逼無奈，小偷突然停住，緊接着幾個人朝她圍了過來。

沒有辦法可想，張菲即刻決定先下手為強。

她動若脫兔一般，衝到他們面前就是噹噹當幾腳，接着就聽到幾聲慘叫。

她拿起了自己的錢包，然後開始打電話報警。

為了在警察到來之前，擔心小偷再次逃跑，她上去又補了幾腳，讓他們暫時喪失了逃跑的機會。

而在這時，有個熟悉的身影進入她的視線。

李佳麗！

她沒有出去打工，卻進了城。而更令她沒想到的是，李佳麗旁邊還有一個人，兩人挨在一起，看樣子十分親昵。

許久！！

那天晚上，和石鹽鎮那幫混混打鬥之時，她唯獨記住了許久的面相。

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而後她在心裏笑了，李佳麗喜歡流氓一樣的男人，真是歪鍋配歪灶，財狼配虎豹。

許久臉上橫肉鼓起，狠狠地看着她，她便知道這幾個小偷肯定是他的人。

她有點後悔報警。

上次打鬥，何堪不讓自己報警，問了楊香平才知道，雙方打鬥，哪怕對方有死傷，那是技不如人，對方可以自認倒霉，但如果報警，就會結下樑子。

張菲意識到，自己與許久從此以後不會太平了，何況他身邊還有李佳麗，自己的那一腳她肯定會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