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天，整座校園陷入一片詭異的寧靜──學生都跑到游泳池看比賽了。想起昨天面對徐子傑的尷尬，我原本不想去，但在雁琳百般哀求下，最後還是陪她去了。游泳池畔到處都擠滿了人。

「太好了，比賽還沒開始。」雁琳開心，「士緣，走吧，我們去找位置。」

「都坐滿了，不可能還有位置啦。」我四處張望。

「羅雁琳──」這時江政霖的聲音傳來，他坐在某一處座位上朝我們招手。

「啊，看到了，我們走吧。」她帶我過去，發現江政霖旁邊居然還有兩個空位！

「怎樣？這位置不錯吧？」他問雁琳。

「很好很好！」她滿意的點點頭。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我傻掉。

「他說實在沒錢請我吃RB料理，所以就幫我占游泳池的位置啦。」她笑笑。

「我可是一大早就跑來搶位置耶，累死我了！」他揉揉肩膀。

「你們坐吧，我要走了。」開什麼玩笑？第一排，選手進場時都會經過這裡！

正要落跑，雁琳卻抓住我，「妳在說什麼啊？好不容易才搶到這個位置，不要的話太可惜了！」

「對啊，方士緣，我可是等了將近三個鐘頭才搶到這音效、視野具佳的好位置欸！」

「對啊，妳就坐嘛，為什麼對這個位置這麼反感啊？」雁琳問。

我承認我太小題大作，根本用不著那麼神經兮兮，只是我現在真的不敢面對徐子傑，但在他們兩人的強力遊說之下，我也只能坐下。

當比賽開始，整座游泳池的女生都興奮地等待選手們進場，第一場的選手一出現，周圍就歡呼聲不斷，等到他們從第一排座位前走過時，我鬆一口氣，看樣子他不是第一場比賽。

選手們聽從老師的指示各就各位，哨聲一響，選手迅速跳下水賣力游著。原本正專註觀看比賽的我，卻不經意注意到士倫和薇薇就坐在對面。士倫對我微笑招手，我回以一笑，等到我回過神來，第一場比賽居然已經結束了。

「方士緣，妳發什麼呆啊？好不容易可以坐在這種特等席，很浪費耶妳！」江政霖說。

「是、是，對不起。」我失笑。就在這時，現場傳出的尖叫聲把我們三人嚇了一大跳，雁琳靠前一看，也跟著興奮地叫了出來︰「出來了，徐子傑上場了。」

他即將經過這邊，我坐立難安，悄悄看向他，沒想到竟剛好與他四目相對。

我心一慌，趕緊移開視線。只要一見到他，就會想起昨天誤會他把我受傷的事告訴士倫，下意識對他感到愧疚，所以我只敢低著頭，靜靜地等待他經過……

「喂。」他的聲音在我前方傳來。

頭一抬，有什麼東西朝我丟來，定睛一看，是他穿出來的外套。

「幫我拿一下。」說完他就直接走掉。

我感到背脊一陣發涼，他剛才的舉動頓時讓我成為現場所有人的注目焦點，就連雁琳跟江政霖都目瞪口呆的望著我。這是什麼情況？這傢伙是想害死我嗎？

比賽的哨聲響起，大家的注意力才終於被拉開，幾秒鐘后，江政霖的手機也響起。

看到他神色驚慌的通完電話，我好奇：「誰打給你啊？」

「導師。」他一臉頹喪，抱頭哀嚎：「他要我現在到導師室去找他！」

「為什麼？」

「不知道……啊，對了，老師也叫妳過去喔。」

「我也要去？」

「對啊，

他說如果看到學藝也叫她過來。」

「你們在說什麼？」雁琳問。

「我們兩人被老師傳喚，現在得立刻過去。」我無奈。「抱歉，雁琳，妳就留下來看比賽吧。」

「呴，怎麼這樣？」她嘟嘴。

結果，沒看到徐子傑比賽，我跟江政霖就先離開游泳池。

一到導師室，江政霖忍不住抱怨：「老師，比賽正精彩，幹麼這時候叫我們來啦？」

導師拿書朝他頭敲下去，冷冷的說︰「我也不想叫你來氣自己，但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你不可！」接著拿出一張考卷，一顆紅鴨蛋在白紙上特別醒目，「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呃……這個……」他臉色發白。

「不只國文，連英文跟數學都考成這樣！要逼我到你家做家庭訪問是不是？」

一聽到家庭訪問，他整個人嚇得跳起來，「老師不要啦！」

「不要？你不但考零分，作業還一天到晚遲交，居然還敢說不要？」導師臉色鐵青。

「老師，求你放過我這一次，下次我絕不會再犯，拜託不要到我家去！」他哀求。

「這句話我聽太多次了，沒用！」

「這次是真的啦老師，我發誓，下次若再犯，我隨時歡迎你到我家去！」

導師嘆道︰「好吧，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準再考零分，作業也不準遲交，聽清楚沒有？」

「是是是！」

導師這時拿一本作業簿給他，「你現在回教室重寫一遍，寫完立刻交給我。」

「啊？為什麼？」

「你自己看。」他翻翻本子，「用抄的也就算了，還抄錯地方，我都快改不下去了。」

「哇咧……」他臉色更慘白了。

看到江政霖的事大致上處理完了，我走上前︰「老師，那你找我有事嗎？」

「喔。」導師拿出另一疊作業，「我想請妳登記分數然後發還給同學，順便告訴大家下禮拜要交第三章，還有明天也要麻煩妳把其他作業登記好，可能會比較忙一點，沒關係吧？」

「沒關係，反正明天幾乎沒事。」

「好，那就麻煩妳了。」導師微笑。

「江政霖，等一下你幫忙把這些搬回教室。」導師指著桌上的一疊作業，「方士緣的腳受傷。」

「可是很多欸──」

「你是不是男人？」導師冷冷地說。

「我是啊。」

「這樣啊？」導師嘆口氣，搖搖頭，「原來你連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我對你已經徹底絕望了。」

「學藝，我一定幫妳把作業平安送到教室，妳就放心去休息……不是，放心做妳的事吧！」江政霖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我忍住不讓自己笑出來，這傢伙怎麼這麼好騙啊？

我們離開導師室沒多久，又碰到英文老師，她對江政霖說：「江同學，你這周英文還是一樣喔。」

「呃……」他尷尬地抓抓頭。

老師笑了笑，從我們旁邊經過時突然叫住我︰「啊，方士緣！」

「什麼事？」

「妳這周沒交作業，怎麼回事？我沒改到妳的作業。」

「咦？怎麼會？我有交啊。」我錯愕。

「那妳回去找找看，看看是不是掉在哪了。」

「……好。」

回教室后，我坐在座位上納悶，江政霖問：「會不會是掉了啊？不可能憑空消失吧？」

「英文……等一下！」我抓住他，「江政霖，前天是你跟我借作業的吧？」

他想了想，「好像是。」

「你抄完後有放回去嗎？」

「有哇，我抄完就放回去了，然後妳就把作業搬到導師室去了不是嗎？」

「嗯。」

「如果真找不到，就只好影印一本新的嘍。」他開始動筆抄作業。

開什麼玩笑啊？我嘆氣，現在煩惱這個也沒用，只能先完成導師交代的事，待登記完那一大疊作業分數，已經下午三點半了。不曉得比賽進行得怎麼樣？

「萬歲──搞定了！」江政霖站起來歡呼，「我去交作業嘍！」

他開心地衝出去，沒多久我也離開教室，卻不想去看比賽，索性在校園裡閑晃，不知不覺走到美術教室。

美術教室後方的白色牆壁上，布滿各色塗鴉。有人用紅筆寫下一堆髒話咒罵老師，也有人很老套寫什麼某某某到此一游，更多的是一些讓人看不懂的圖案。我看得眼花撩亂，最後轉身靠牆坐在草地上，為了不被打擾，我把手機關機，享受這份只屬於我的寧靜。

涼風漸漸吹走意識，我閉上眼睛，就這麼不知不覺睡著了……

「薇薇，妳說的是真的嗎？」

前方站著兩個人。

「當然，這是我親耳聽見的唷。」薇薇握著那人的手，笑得恬靜。

我仔細看著她牽著的那個人──居然是我！

「天啊，我不敢相信！」只見我臉上儘是快樂的笑容，興奮地緊緊抱住她不放。

這時畫面換了，兩人消失不見，一堆人出現在眼前，個個怒視著我。

「方士緣，妳有沒有搞錯？也不看看妳自己長什麼樣子？居然還妄想跟張士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