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蘇子說

第 6 章 蘇子說

既然嘴上說了是四處遊玩,那麼他主僕二人的行為自然是要極為符合的。

姚鼓和阿笙在人前眼皮子底下完全貫徹了這一言行。四個月時間在兩人於或分或和的狀態下,幾乎把整個青城的山水遊玩了個遍。

眼線被迫的也去漲見識了,明明是任務,過的卻是休假的日子。

清閑自然是很好,但眼線也許並不這麼認為。而他們的上司總是煞有其事認真嚴肅不斷的聽他們彙報,今天那二人去了哪裏哪裏,做了什麼事情,吃了什麼食物,與何人有過接觸,作了什麼評價,說過什麼讚美或不喜的語言,讚美或不喜時又引用了什麼詩詞典故等等等等。

往往姚鼓那份報告的內容是最豐富的,話多又愛湊熱鬧,令人費心。阿笙不說話倒省了很多事,日常交流不過是點頭和搖頭的區別,但去的地方卻比姚鼓要多上兩倍,兩個人一個寫斷了手,一個跑斷了腳,不約而同的有種自己好像被主家流放了的錯覺。於是在每篇報告的後面,他們總要再隱晦的表達一下自己的衷心和決心並有能力去做更有用的事情。

上司前幾次看着他們所呈上的彙報或許還有些外人對謝家治理青城承認的驕傲,同時對於兩人的言行也有很認真在究根刨底,但時間一長攢了兩百六十來份山水風景描繪堆積案牘時這點驕傲就給忘了,一臉麻木的對下令者表示此舉的確是一種完全不必要的人才浪費。

眼線最終是收回了。

於雙方看來都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但姚鼓並沒有高興多久,就又被人追着不放了,不僅如此人家還名正言順。當然,自己作出來的就算是有再多不便,姚鼓偏偏也拒絕不了什麼。

此事還要從頭講起。

姚鼓帶着阿笙遊戲於戲坊山水之間,快活的樂不思蜀,這幾日突然發現尾巴不見了,兩人又出門買酒慶祝。

不知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確有其事,街上似乎也要比以往熱鬧一些,來往言語直指城外,姚鼓只道趕緊買完了事,並未在意其細節。誰料竟有人在他背後突然拍了一下,姚鼓回頭時就見那人言笑晏晏和氣非常的搭訕道:「請問,閣下可是姚鼓,姚兄弟?」

姚鼓心中警惕,但見那人面貌溫弱蒼白一身和氣不含一絲戾氣,語氣也是虛軟無力好像久病一場,於是也笑着回應道:「正是在下,不知賢兄有何見教?」

男子鬆了一口氣,解釋道:「可算是找到了,某姓蘇,名子說,表字單一個悅字。」說着亮出手裏的東西,「不知閣下可還認得此物?」

他手心裏攤著的東西,和姚鼓耳朵上掛着的東西一般無二。

姚鼓始料未及:「!!!」

阿笙一臉控訴:「!!!」

蘇子說見兩人這反應略顯驚恐怪異,也搞不明白他們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便問道:「敢問二位,可是蘇某哪裏有異狀?」

姚鼓反應很快:「不,蘇兄並無異狀,是在下一時驚喜,其中或有不雅,令蘇兄見笑了。」

蘇子說笑得一臉和氣,但依舊有些勉強道:「姚兄弟客氣了,喚蘇某表字即可,枉為人兄恐有不妥。」

姚鼓無知無覺一派天真:「哪裏哪裏,蘇兄才是客氣,在下看蘇兄通身氣度不凡,何來枉為人兄一說。」

阿笙不忍直視的在他背後用指尖用力一戳示警,姚鼓猛抽一口冷氣,見眼前那位仁兄態度依舊堅決,便無奈妥協道:「好好好,但我們涉世未深的確有事向足下請教,向來聞道有先後,在下視足下為良師益友,不知足下又該作何稱呼?」

這都什麼破事啊,葯玉閣樓主也忒的實誠了吧,說好的高冷呢?說好的脾氣呢?說好的不耐煩呢?說好的心照不宣呢?這都什麼傳言啊!騙新人連着誤人子弟都不帶打草稿的!

蘇子說的笑意這才實在了些:「賢弟既然執意如此,那某便枉擔賢弟一聲悅兄了,以後我們兄弟互相之間多多指教才是。」

剛剛說好的枉為人兄恐有不妥呢?!

姚鼓臉上的笑意都快要被內心的咆哮震得掛不住了:「悅兄過謙了,此後定要互相擔待些。」

死生契闊,與子協說。

所謂誠信,葯玉閣樓向來不會吝嗇。

珠兒表示,表示閣樓主的決定的確一向很理所當然的帥氣,但是仍然莫名覺得臉略痛。

葯玉閣樓主的表情依舊不焦不燥一派自然:「王巧兒之事如何了?」

珠兒答道:「屬下們已辦妥了。」

葯玉閣樓主微笑道:「那麼看來,這裏已經沒有本閣樓主什麼事情了。接下來只要珠兒將此人吩咐到即可,本閣樓主這幾日要去閣樓,近日不會見客,你們自己看着招待。」

珠兒領命,又禁不住好奇問道:「主人可是又發現了什麼?」

閣樓主向來寵她,便輕巧的回答道:「確是有件陳年趣事,但暫時千頭萬緒間還眉目不清,並不足為外人道。」

珠兒便住口了,想了想又很想念的小聲問道:「那主人……您一年內會出來嗎?」

葯玉閣樓主在閣樓內一次待上個一年半載的已非奇事,在閣樓主人的眼裏自然也很稀鬆平常,聞珠兒此言只是習慣且平淡的安撫道:「或許吧。」

語罷,便登上閣樓走了。

珠兒失落的將手攤開,這是主人臨走前所接下的最後一個任務。

手心裏面滾著一枚蠟丸、一墜狼牙,並附有一張字條,珠兒小心翼翼地將它展開,看着其中內容口中輕聲念著。

「蘇……子說?」

蘇子說而今正言笑晏晏的坐在姚鼓身邊。

姚鼓因自己判斷錯誤有苦不能言,同時自暴自棄的已經不想再抱怨什麼了,他被看的很嚴。或許蘇子說並非有意,但這隻會令姚鼓更加的苦惱。

最近城中總是在討論潭仙子,聞及各方比擬,似乎是描述其十分的美貌與才情,自然還有十二分的嬌縱。

潭仙子本名自然不叫潭仙子,且不姓潭也不姓譚,就連「潭」這個音,也是丁點不沾。

她本姓方,是潭歌之主方叔子的千金。方家與謝家雖同為文人雅士書香門第之流,但相比較起來方家沒有最雅只有更雅。

起碼謝家家主還有一柄長青劍,而方家一向口中頌的慣是的青溪綠潭潭水側,玩的向是歌盡桃花扇底風,最聞名也是碧潭長歌霓裳舞。

潭仙子之所謂潭仙子,簡而言之就是潭水、少女、美貌、驚才絕艷、情操和必不可少的高冷相結合,而自潭仙子成名起,這麼些年內到潭歌弟子長老,外到街坊男女老少全尊她潭仙子,本名究竟是什麼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記得清楚。

男人之間一旦涉及美人權利與財寶,再苦惱難受也會生出話題,更何況潭仙子本身話題就不算少。q.o

姚鼓便引著蘇子說往這方面講。

蘇子說自然也得順着他講下去。

若說潭仙子為何一直在城外苦守不入,不外乎是在謝蟬風身上栽過跟頭。

潭仙子身為一方城主的千金貴女,生在數不盡的風花雪月陽春白雪裏,思想是極為矜貴傲持和浪漫的。於某一次的城主聚集,正值楊柳銜絮桃杏夭夭之時節,潭仙子與身邊十二舞侍風雅一曲疲憊后正欲小憩,突然在粉白枝下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

蘇子說看着姚鼓猶豫了一下,才接着纏綿悱惻溫柔綣眷的上文轉而又以一板一眼抑揚頓挫字正腔圓煞有其事的語氣講述下去:

那個人眉飛入鬢,目如銅鈴,鼻若懸膽,口似朱雲,身高七尺,肩高背闊,腰佩輕劍,著一身春衣薄涼,聲音亮比洪鐘,身後棗紅馬引頸嘶鳴,男子面色威重堅韌不可撼動。

姚鼓被這風格突變的畫風一震,猝不及防一口茶水沒憋住:「噗!」

蘇子說似是早已預料到,或是已經經歷過有了經驗,適時躲過一劫。

姚鼓一陣嗆咳后笑着問他:「悅兄這是從哪個坊里聽來的?」

蘇子說答道:「某在尋賢弟的路上,早晨自那潭仙子仙跡暴露,每每吃飯歇腳,耳朵從未消停過。」

姚鼓做出一副抱歉模樣:「都是在下不懂事,讓悅兄一路受累了。」

蘇子說不在意的搖頭笑道:「賢弟性情中人,某迢迢會友,值得一累。」

姚鼓卻有別的在意之處:「那人是謝蟬風?」

謝蟬風不是旁人,正是青城城主的獨孫,謝城主如今老邁,謝蟬風正值年少有為英俊瀟灑風光無量,又有城主元老親自教導培養。想來不出幾年,謝蟬風正是毫無疑問理所當然的下一任城主。

蘇子說一怔,面露疑惑之色,茫然地看着他弱弱的應道:「這倒不是,此人在梓郡葯玉閣樓,任閣樓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瑤鈴鼓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瑤鈴鼓
上一章下一章

第 6 章 蘇子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