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年

葉雲飛直起身來，幽幽一嘆，雙眼朦朧。

五年了，他早已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賭氣的孩子。

五年來，他一直回憶那個血與火的夜晚，那個蕭瑟詭異的秋季，每一個場景歷歷在目。

祭壇、玉佩、神明、聖人……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爹，小姐姐，你們在哪裡？」葉雲飛撫摸著手上翠綠sè的指環，輕聲自語。

眼前一群人，身著青衣，腰系紫帶，他們散亂慵懶的躺在草地上，享受著溫暖的午後陽光，涼涼的晨風，清脆的鳥鳴。做工jīng美的寶劍被隨意的丟在一邊。

他挪步走向為首之人，眼前也只有這人看起來比較正經。

「我們是天極殿的弟子，不是那散修組成的傭兵團。」那人聽到他的腳步，頭也不抬的說道。他是這群人的首領，青衣隊的大隊長，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當作那些低下的傭兵隊伍，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不，我不是要雇傭傭兵。」葉雲飛搖搖頭，他在神月大陸遊歷了五年，早已得知天極殿在神月大陸意味著什麼。傳承了數萬年，弟子近百萬的超級大門派，門中更有聖人坐鎮。而聖人，在神月大陸就是天，高不可攀。「而聖人，也是我的最大敵人。」葉雲飛默默的想。

「咦？」這人抬起了頭，仔細打量了這少年一番，衣衫襤褸，身形瘦弱，他更加鬱悶了。「不會是要飯的吧？」

想他堂堂神月大陸第一門派的弟子，今rì竟然三番兩次遇到這種倒霉事。

「不是。」葉雲飛淡漠的一笑，「我想加入你們。」

「哈哈，加入我們，你沒搞錯吧？」這青衣隊的隊長還沒答話，旁邊就傳來一陣鬨笑聲，一群人頓時來了jīng神，一個個從草地上爬了起來。「你可知加入天極殿要經歷多少道考驗？首先就有一條，必須達到武者入門五階，你是一階，還是兩階啊？哈哈哈哈。」

「老驢，別逗了，這小子根骨奇佳，一看就是修行的好料子。」一名高大魁梧的武者一臉正sè，突然捧腹大笑，「或許已經入門三階了也說不定呢。」

聽著他們的嘲諷，葉雲飛並沒有露出不安或者憤怒的表情。事實上，他如今的修為甚至連入門層次都沒有達到，若這個世界有九千億人，那麼他的武者修為就排在第九千億名，連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都比不上。

嬰兒剛剛降生之際，體內就已經產生了很微弱的氣，隨著呼吸等本能動作逐漸增強，成年人即使不修鍊也有入門兩階的修為。這幾人說他修為不到入門一階、兩階，實在是最大的輕視。

可他只有自己知道，武者的路已經不適合自己了，他自從蘇醒以來，體內的氣蕩然無存，原本已經接近修成氣源晉陞氣源境的修為已然付之流水了。他體內空蕩蕩的險些虛弱而死，幸好體內深處及時傳來一股生機之力維持住了他的生命。

他知道，這來自那塊玉佩。祭壇上的玉佩與他血脈交織，融入了靈魂深處。

離開那座化為廢墟的祭壇，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只有焦黑的土地無力的作為曾經發生的一切的見證。

那片小樹林已經只剩下幾段焦黑的神jīng木，只有一座巨大的萬人冢立著，不知何人所建。有一座石碑，「葉、林、周、孟四大隱世古族遭天譴而滅，聖人憐憫，不忍其眾族人曝屍荒野，遣弟子重葬之，共計一萬零二十八人，孩童不知去向。」

「好一個聖人憐憫，聖人尚且如此不知廉恥，蒼天公道何在？」葉雲飛十歲的心剎那間成熟。「不過是掩蓋自己的罪行，順道統計人數罷了。」

他可以不吃不喝而數十rì不死，就連呼吸都似乎可有可無，像是一個活死人。可他還有思想，說不上是行屍走肉。他的力量一天天強勁，連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就算他不做任何努力，任由這種力量增長下去，都能成為世間罕見的強者。

可是後來，這種純身體力量的增長變得越來越緩慢了，達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似乎達到了身體的極限。

「難道那放在祭壇最高處，召喚出上古神靈的祖傳玉佩只有這麼一點作用？」葉雲飛有些不甘心，蒼天斷了他的武者之路，無法像武者一樣修行氣，這塊玉佩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在一次與猛虎的爭鬥中，他勉強憑藉數千斤的身體力量艱難取勝，昏迷中，意識進入了一個灰濛濛的空間，意外得到了一部法訣，修鍊起來竟然不需要靠體內的氣，雖然修鍊的很困難，但依舊給了他一絲希望，朦朧間，他看到一顆七彩神光包裹著的石蛋在一眼靈泉中沉浮。只是他在這個空間中舉步維艱，不能一探究竟。

他把這部法訣稱作無名法訣，因為他知道自己獲得的法訣是殘缺的，更是非凡的，不知其名，也不能隨便起一個名字。

葉雲飛又感覺到一陣疲倦，他將法訣運轉，熱血沸騰，有使不盡的jīng力一般，雙目、雙耳的能力都瞬間得到了很大的強化。

他突然聽到女子的哭鬧聲，以及一個流里流氣的男子的聲音，定睛一看，遠遠的看到與草地相對的巷子深處，一名青衣紫帶的男子似乎正要強行做些齷齪事。

他突然明白了眼前這群青衣人為何呆在這裡了，心中有了定計，神秘的一笑轉身跑開。

「咦？居然離開了，真沒意思。」魁梧的大漢以為他是受不了嘲諷，知難而退了。「還沒盡興呢。」

葉雲飛走到一個拐角處，輕易的騰起落在一個大院子中。這是一個破落的院子，是荒敗了多年的大戶人家的府邸，可以看出有人活動的痕迹，想來是那女子的臨時落腳地。這種事他也做過不少，經常躲在這種無人居住的院子中做客，稍一思考就明白了這女子的處境。

他來到院子的另一面牆處，探出腦袋一看，草地上的眾人還沒有注意到自己，便從牆上落下，單手就把那名男子高高舉起扔向一邊。

草地上的眾人聽到這邊的動靜，仔細一看，迅速跑了過來。

之前的那名大漢大聲的嚷道：「靠，居然玩英雄救美，到底是哪家小子不開眼敢招惹我天極殿青衣隊。」

這正是葉雲飛所要的效果，既然這些人看不起他的實力，他自然有興趣證明給他們看。

他走向那名被他遠遠拋出的男子，那男子已經爬起來，滿臉驚怒。他的寶劍不知扔在了何處，緊緊握起的拳頭上透出一層rǔ白sè的光輝，看起來好似晶瑩的玉質手套。

他的身後有一眼泉眼的虛影透出浮現，這泉死氣沉沉，偶爾才有叮咚之音傳出。

葉雲飛看到此泉，臉sè凝重，他明白這是氣源境修到高深處的標誌，竟沒想到隨便看到一個做齷齪之事的男子都會是一等一的高手。

武者只有在臨近蛻凡境時，才會有氣源在身側浮出，在蛻凡境之後的境界，每一次突破，都會出現這眼泉，溝通天地間的靈氣，與體內的氣源相對應，形成內外同步的循環，讓突破進行的更徹底。

而修鍊、戰鬥中，將泉影透體而出，更是大大的增幅作用，當然，若被敵手擊中了這泉影，必會留下很重的創傷，要調養很久才能恢復。這男子顯然沒把葉雲飛放在眼裡，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將泉影祭出，絲毫不擔心受到傷害。他能敏銳的感覺到眼前的小子根本沒有氣源境的修為。

那名女子怔怔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少年出神，若透過巷子中的昏暗，就能看到她的臉上並沒有驚慌之sè，此刻，有人跳出來「英雄救美」，她更不會驚慌了，只是那表情似是有些失望，有些無奈，因為她是故意把那男子引進這個昏暗的巷子中的。

葉雲飛一運轉法訣，血液澎湃，戰意滔天。他走的不是武者的道路，只是將無名法訣的第一層修鍊到了頂峰，與武者相比如何實在不好確定，但是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比五年前災禍發生之前的自己更強大，而那時的他已經能輕易的虐打那氣源境初期的攔路青年——劉明。

自己這一族的血脈非凡，葉族等四族隱居在那裡不知有多少年了，祖傳曾經有著異常輝煌的歷史。而葉雲飛的血脈更是純凈，竟然能成功召喚出上古神明虛影作戰。如今，祖傳玉佩中找到的無名法訣讓他熱血沸騰，血脈之力膨脹，只會更加強大。

那男子莫名的感受到一陣心慌，強自壓下，大吼一聲，「殺。」揮動著拳頭殺來。

葉雲飛舉步向前，同樣戰意高昂，握手成拳，迎之而上。

「嘭」

兩人拳頭相交，全都感到一陣酸麻。那男子心中驚異，葉雲飛卻露出一抹微笑。

那男子再次揮出拳頭，衣袖獵獵作響。

葉雲飛出手成刀，砍在他的手臂，腳下自然而然的飛起一腳揣在對方襠部。

這，已經成了他對付sè狼的習慣。

小巷深處傳來殺豬般的慘叫，即便是即將突破到蛻凡境的高手也無法承受這一腳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