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塞爾羅穆

魔法院休息時分，海餘生和洛麗斯街的小胖子軋羅正打得火熱呢，他們模仿著秩序院守衛人員巡防、訓練時的模樣，有招有式地對打。

那名清晨給他們講述魔法知識的老人趕巧路過。

這位皮膚呈淡棕色，身材中等，有着黑褐色瞳孔，五官柔和的老人，眼眸里總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

難得的是，他沒有蓄著斑白的鬍鬚，整個人精神給人乾淨硬朗的感覺。

他停下腳步，微微皺起眉頭，仔細地盯着海餘生和軋羅看了半天，臉上先是浮現了吃驚，而後又轉為了疑惑。

在那一瞬間出現的，到底是什麼......老人心裏掀起了大浪，難以平息。

那兩個孩子也看到了他，便停止了嬉鬧，眼神茫然，似乎在想自己有什麼失禮的地方。

老人略顯悠閑地走過去，舒展眉眼，對着身材較胖的小孩呵呵笑着，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微胖的小孩有些緊張，他拽了拽海餘生的衣袖，看到海餘生給他傳遞來的眼神后，誠實地回答道：

「我叫軋羅。」

「怎麼樣？想成為魔法師嗎？」老人簡短地問道。

軋羅不緊不慢地說道：

「想的，在沒來魔法院之前就想的......除了聽到老流浪人吹牛，我隔壁的鄰居，有個大哥哥，也是魔法師，他說成為一名偉大的魔法師，可以保護很多人......我也想成為那樣的人。」

老人點點頭，雖然話語里還是聽到了某個愛吹牛，喜歡敗壞人名聲的老孤寡的名字，但對於這個孩子的想法還是滿意的，他用鼓勵的語氣說道：

「真是個遠大的理想，要努力去實現它，孩子。」

「嗯。」軋羅臉上浮現純真的笑容，「我會的，老先生。」

旁邊的海餘生看着他們倆有來有回地聊著，越想越氣，跺了跺腳，嘟囔著問道：

「嘿，你怎麼不問問我的名字呢，老先生？」

老人微笑着打趣道：

「因為我知道你......沒少為尿床的事，被你師父打屁股吧？」

說完老人自顧自地開懷大笑起來。

小胖子軋羅蹦著嘴，臉憋得通紅，就是沒出聲。

海餘生斜眼瞅了一下這個看着也算是個正經的老頭了，說話怎麼破破爛爛的呢？

該說不說，這話聽不得，聽了讓他不怎麼得勁啊。

這個老傢伙不像個好人......海餘生鼓了鼓臉頰，在心裏罵道。

「你不是經常在貝爾蘭德街道大喊著要成為一名偉大的大劍士嘛，怎麼突然到魔法院來了？」老人忽略了海餘生的不高興，直截了當地問道。

海餘生眼珠子滴溜亂轉，一臉驕傲地說道：

「師父說了，技多不壓身，多學點總是有好處的。」

老人漫不經心地說道：

「哦？你可不要說謊啊？狄克維特在背後可沒少編排魔法師們的壞話，他能讓你來修行魔法？」

「......額，那可不。」海餘生想想這話好像不太對，但又不明白所以然，只能有的沒的問道：

「那你呢，你叫什麼？」

老人恢復了嚴肅，正經地說道：

「我叫塞爾羅穆，是魔法院的副院長......既然來到魔法院了，那就乖一些，只要是關於魔法師的，以後有什麼不明白的，都可以來問我。」

「那與魔法師無關的呢？」海餘生歪著頭問道。

「不行。」老人擲地有聲地說道。

他知道，這孩子的調皮搗蛋是出了名的，必須從根源上把這個斷絕。

海餘生小嘴嘟圓了，哦了一聲。

突然，有兩個在魔法院修行魔法的女孩子走過，她們沒有穿着魔法院特製的法袍，而像是相約好了的一樣，穿着有着東邊青璃王朝風情的宮廷長裙，淡藍色和紫色交疊在一起，裙擺上製作著典雅的花紋。

剛才還有些心不在焉海餘生也不管這個老頭了，屁顛屁顛跑過去，情緒激動地問道：

「大姐姐，我是住在北巷的海餘生，我喜歡吃克爾莫多的大餅，你們喜歡加了百葉果的辛辣感覺嗎？」

兩個女孩子被海餘生這奇怪的舉動嚇了一跳，看了一眼這個突兀的小孩子，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副院長，掩嘴笑着走了。

海餘生則是有些失望地撓撓頭。

真是能被這孩子氣笑了，老人不以為意的搖搖頭，邁著堅實穩健的步子離去。

…………

格蘭特區，那棟藏着古老秘密的宅子。

一位幹練的年輕人進入室內，也許是血統純正的緣故，他承襲了家族獨有的特徵，銀色的髮絲，外加紅褐色的眼眸，這樣的先天資質讓他在年輕時就成為了一名強大的大劍士。

乾淨整潔的黑色着裝讓他整個人精神飽滿，充滿威嚴。

進入室內的他右手貼附在胸前，朝着坐在紅色紋章下的老人致以禮敬后，客氣地說道：

「老鎮長先生，讓您久等了，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羅德里格斯家族，這個出過許多了不起的英雄的家族，紮根在小鎮后，從未做過越過規矩的事。

幾代人的付出證明，他們不會背叛克爾莫多，不會。

況且，這位年輕的族長就曾在秩序院效命。

老人放下手中的信件，擺手示意道：

「坐吧，波羅米尼......這次找你來，是想和你協商一下關於小鎮安防的問題，可能需要從你們家族抽調人手。」

這位幹練的年輕人直截了當地說道：

「老鎮長先生，這事您派個人來說就是了，肯定不用通知我來，我想是還有其它的事吧？」

老人掃了一眼，不由得細想，他年紀輕輕便能接手家族事務，是有原因的。

老鎮長沒有直接回答波羅米尼的問話，而是坦然、淡定地說道：

「狄克維特，和老傳教士會離開小鎮一段時間。」

波羅米尼眼裏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值守者」是不會輕易離開天星山脈兩個出口的。

儘管「大劍士」狄克維特和老傳教士費茲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值守者」，但他們來到小鎮這些年，已經讓人們默認就是這麼回事。

他低頭雙手交叉，大拇指輕輕撫摸手心，很快鎮定下來，追問道：

「......是出了什麼事嗎？」

老鎮長淡然笑着，言簡意賅道：

「沒事，年輕人，外面比以往亂了，他們出去跑跑腿，到處問候一下，很快就會回來的......至於我們呢，把家看顧好就行。」

話越簡短，說得越隨意，說明事情越複雜。

這讓波羅米尼內心的憂慮更上一層。

在老鎮長還沒開口之際，羅德里格斯家族的族長，這位年輕人搶先開口道：

「我會去牽頭，和剩下的四大家族商量，把人手分攤出來。」

年輕人挺會來事兒啊，不愧是自家人啊，好辦事......老鎮長挑了挑眉毛。

看到這個後輩都這樣說了，老鎮長也不磨嘰，語氣柔和地安排道：

「嗯，各個家族協調出三分之一的人員吧，和以往一樣，這些人員的開銷，一半由秩序院支付，另一半由各大家族分擔......緣由就不用說的太清楚了，怕引起大的騷亂。」

「知道了。」波羅米尼點點頭，「我想找布萊茲協助我，如果有他一起，我想事情會順利很多。」

「哈哈。」老鎮長清脆、低沉的笑聲在室內回蕩著，「年輕人就是鬼點子多，你去找你這個兄弟，我想是為了魔法院那個丫頭吧？」

波羅米尼沒有否認道：

「是的，由艾薇先去帶個消息給她家裏，如果溝通的好，能夠爭取兩個家族的同意，接着這事會好辦很多。」

老鎮長長吸了口氣，那聲大笑后似乎累了很多，壓低嗓音道：

「去吧，事情交給你我放心，至於怎麼做就是你們年輕人該考慮的了，只要不違背原則，或者不是太過分，那就可以了。」

…………

克爾莫多，洛麗斯街。

夜幕將要來臨了，老弗洛伊德站在院門口東張西望，等待了半天也不見海餘生出現在貝爾蘭德街岔路口。

正當院門口等待已久的老人打算前往魔法院的時候，有兩個小小的身影像一陣風一樣嬉鬧着出現在了視野。

老弗洛伊德抬眼確定是海餘生后，才轉身回去。

到了老弗洛伊德家院門口，和軋羅告別後的海餘生蹦蹦跳跳地跑進門，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弗洛伊德，我剛才看到院門口有個人站着，天太黑了，沒看清是誰。」

老弗洛伊德用柔和不含感情的嗓音應聲道：

「嗯，可能是過路的。」

海餘生甩了甩手坐下，搖頭晃腦地很不安分，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道：

「老弗洛伊德，我知道，那個人是你，對吧？」

弗洛伊德沒有回話，審視了海餘生一眼，只是微微笑着。

他身體略微前傾，問道：

「今天去魔法院怎麼樣？」

海餘生起身，把身體背向一邊，雙手背在身後，學着大人的口吻，嚴肅說道：

「你先承認站在門口那個人是你，我才和你說話。」

老人頗感有些無奈，勾起嘴角，微笑說道：

「你這孩子，真拿你沒辦法......是我，行了吧。」

「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海餘生轉身，臉上全是笑意，他起身拉着老弗洛伊德的手使勁搖晃，「我和軋羅在魔法院的時候就打賭，說你會在院門口等我的，果然是這樣。」

「嘿嘿，我贏了，我贏了。」

高興至於，他又說道：

「我們今天認識了很多神奇的東西，特別是清晨，一個老頭來給我們講魔法知識，他很厲害的樣子，還給我們展示了一面藍色的盾牌，就那樣憑空產生的。」

老弗洛伊德沒有插話，海餘生接着語無倫次地說道：

「雖然我看到過魔法師使用魔法的樣子，但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看，這讓我真想很快地成為一名魔法師。」

「就是那個老頭一直不停地說有點煩，他要是能一直展示魔法就好了......」

老弗洛伊德眨了眨眼睛，斟酌后說道：

「嗯，那是一個值得我們尊重的老魔法師，我們不應該叫他老頭，你可以像叫我一樣，喊他老塞爾羅穆，或者塞爾羅穆先生。」

海餘生看了看弗洛伊德，好像講話很認真，默默點頭道：

「哦，好吧，其實他好像也挺不錯的，除了提了一次我會尿床這件事外......」

老弗洛伊德呵呵一笑。

是的，那是個很值得尊重的老先生......老弗洛伊德看着被油燈驅趕在門外的黑暗，心裏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