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劍士離開克爾莫多

克爾莫多小鎮，格蘭特區地牢。

這是小鎮最為隱秘的地方之一，知道這個地方的普通人少之又少。

這個內分為七大部分的地方，關押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兇惡」。

外圍第一層，關押著一般的嫌犯，越往深處，關押等級和保密許可權越高，危險程度越甚。

在每一代鎮長許可權範圍內所能翻閱的古籍里，記載了這樣一件事：霍爾伯格之橋二分之一的花費其實是用來秘密建造了這個地牢，包括那些運抵克爾莫多的密銀鋼。

9000海妖幣的花費屬於幌子，只為掩人耳目。

這屬於絕密，從未公示。

在老傳教士沒有來到克爾莫多之前，每一個層級的地牢都被一個強大的魔法陣保護著。

老費茲來到這兒的第三年，在鎮長的請求下，由三個魔法院的元老牽頭協助他，他對地牢的所有魔法陣進行了加固和完善，耗時四個半月。

深夜時分，「大劍士」狄克維特在老鎮長的帶領下，來到格蘭特區地牢入口。

負責值守地牢的巡防人員負責人早已在入口處等待多時，頷首致禮后開口道：

「鎮長，『大劍士』閣下。」

「都肅清了嗎？」老鎮長問道。

「是的，鎮長先生。」負責人恭敬回答道。

「辛苦你們了，你帶着狄克維特下去吧。」老鎮長說道。

「大劍士」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不一起嗎？」

老鎮長神態蒼老了幾分，「算了，他不會願意見我的......快去快回，等下面的事處理完之後，我在住的地方等你。」

「嗯。」

「大劍士」應允一聲后，跟在值守人員身後邁步進入地牢的台階。

哐！

哐！

哐哐！

連接地牢往下的石階，在牆壁上慘淡的藍色水晶照亮下，發出厚實而冰冷的響聲。

穿過地牢第一層后，再次下了一個石階梯，一個環形的地牢出現在眼前，入口四通八達，各個牢門井然有序矗立着，處於完全封閉的狀態，算是進入了第二層。

守衛負責人轉身，說道：

「『大劍士』閣下，您要見的人就在這一層，他在19號密室內，我們許可權只能止步於此了，我們在此等候您。」

「大劍士」狄克維特點頭，內心平靜地向著第二層深處走去。

他心裏明了可能見到的人是誰，只是不清楚將要得知的事。

來到密室門口的「大劍士」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在了密室門上。

砰！

格蘭特區第二層19號密室的被推開。

室內聽到響動的人抬起右手，緩緩將戴着的灰色斗篷帽子向後扒下，憔悴的臉頰難以遮掩他的欣喜，整個人變得抓狂，突然近乎猙獰地呼喊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那天，我在亡者森林的入口處就看到你了。」「大劍士」平靜地說道。

斗篷男子收起了猙獰，帶着戲謔的笑：

「我也是。」

「大劍士」用平淡的口吻說道：

「我來這兒很多年了，只是你沒回來看看......我想你這次回來，是聽說什麼了吧？」

斗篷男子猛然收起了恐怖的笑容，聲音也變得沙啞：

「是的，很多人盯着『無序碑引』呢，很多人......祂們知道，你會的，你會去嘗試的。」

「大劍士」狄克維特笑着，沒有說話。

斗篷男子像是被「大劍士」的笑容激怒了一樣，怒吼道：

「你笑什麼？你在笑什麼？」

「大劍士」搖了搖頭，說道：

「那些存在了幾個紀元的『怪物』還在做着美夢呢？苟延殘喘著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再次降臨這片世界？有時想想，怪可憐的。」

「還有一點，你所說的......『祂們』，我覺著預料錯了，我不會去嘗試了，但終歸有人會的，你就悄悄躲起來看着吧，那些妄圖染指五座大陸的生靈會再一次落敗，且徹底逝去的，即便擊敗『祂們』的那個人不是我。」

斗篷男子眼裏摒棄了冰冷，此刻充滿了熾熱，他用尖銳的聲音細語道：

「會的，我會的，親愛的『大劍士』，那些無知的廢物們老喜歡談論你，不喜歡談論我們這樣的，他們終究會發現，他們錯了，錯啦，他們從始至終就錯了......」

「等到神跡突顯，你們堅守的所謂的公平正義會崩碎，那些靠着謊言支撐著的仁義道德會崩塌......如此令人愉悅的場景我不會錯過，我會看着的，靜靜地看着，就像看着屍骨腐朽、靈魂湮滅。」

當斗篷男子刺耳的低語消失，密室內又恢復了之前的安寧。

「大劍士」心神遊弋，內心的憂慮沉積著，肅穆的神色因為內心的擔憂而消解，他等待片刻后說道：

「我想，你這麼急於找到我，不應該只是為了說些沒用的吧？」

「當然，『大劍士』，年輕時我喜歡追尋戰鬥的刺激，當然也為此付出了代價。」說着話的斗篷男子輕輕撩起左側，「現在不了，我喜歡看着滿口謊言的人在痛苦裏掙扎著死去......啊，那滋味，簡直讓人無法忘懷。」

他邊說話，邊作出一副極其享受的模樣，語氣亢奮地說道：

「你不用試探什麼的『大劍士』，告訴你也無妨......黑暗的信徒們又一次捲土重來了，我們會再一次激化聖洛大陸大劍士和瀾川大陸魔法師之間的矛盾，把龍族那幫好戰而愚蠢的畜牲從墮落之地引開，讓曲徑大開，深淵暗面再次下沉，『恐懼』將會再一次入侵這片世界......啊，想想就讓人激動不已。」

「大劍士」眼神深邃，他緊緊盯着眼前這位陷入癲狂的消瘦身影，用低沉的口吻詰問道：

「你有想過這意味着什麼嗎？那些鮮為人知的『罪惡』再一次潛入，會帶來怎樣的災難，會死去多少生靈，這些你有想過嗎？」

灰色斗篷男子詭異地笑着，沒有接話。

「大劍士」嘆息了一聲，轉身將要離去時，回頭說了句話：「老鎮長沒有做錯什麼，你如果良知未泯，去見見他吧。」

砰！

密室的大門再一次關上了，一切歸於平靜。

一層光滑圓潤的薄膜悄然從四周升起，慢慢將19號密室覆蓋，魔法陣也啟動了。

…………

克爾莫多小鎮，格蘭特區，一座古老的房子內。

房內陳設簡陋，但是乾淨而整潔。

正對門的一張長桌後方的牆壁上，懸掛着獨屬於克爾莫多的巨大的紅色紋章。

此刻已是凌晨，房內還有兩個愁眉不展的身影，他們在等待着什麼人。

蹚！蹚！蹚！

門外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紛紛抬頭望去。

藉著長桌上油燈的微弱黃光，屋內坐着的男人識別出了正準備進入房間的人，立馬起身道：

「『大劍士』。」

狄克維特點頭回應，徑直走向長桌旁的老人，找了個位置坐下后說道：

「冰霜巨龍一族有沒有參與這件事還無從確認，但根據我在地牢的談話，可以了解到暗黑同盟正在死灰復燃，他們正試圖激化矛盾，藉此打開深淵暗面的封印。」

聽到這段話的室內的三人，尤其以之前向「大劍士」打招呼的男子感到震驚。

從年輕時在那個死氣沉沉的墮落之地活下來，到後來回到克爾莫多小鎮，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關於那兒的消息了。

那兒真是一個讓人不願回想的死亡地帶。

一個令守衛者開始疲倦的地方。

「恐懼」的生命日復一日做着激烈反抗。

就像如今的克爾莫多一樣。

老人接話道：

「冰霜巨龍和暗黑同盟的殘餘勢力是否同時撕毀了克爾莫多『守護者決議』......去見面，無非是想印證這個猜想......唉，都不重要了，也許事情比想像地更為嚴重......」

「根據現有的情報，暗黑同盟可能選擇第三大陸，流螢夢地作為聚集地，那是他們亘古不變的老巢了......你也沉寂太久了，讓他們變得無所顧忌，去那兒問候他們一下吧，希望對拖緩時局有所幫助。」

「大劍士」沉思后說道：

「......可以，我想之前發生的事態，天星山脈的另一個出口阿克蘇的變故，冰霜巨龍涉足聖洛，以及道格拉斯的出現，消息都應該傳到四大帝國了，他們應該也會繼續跟進。」

老人嗯了一聲后，轉頭對着旁邊坐着的男人說道：

「威爾斯，你可能需要重新協調人手，加強防禦，防止新的事端發生，在事情沒有得到緩解之前，亡者森林千萬不能出事。」

威爾斯應允道：

「好的，鎮長先生。」

老鎮長像是防止有遺漏一般，仔細思量著、斟酌著補充道：

「狄克維特，那孩子會和其他同齡人一樣，在魔法院先學習些基礎的知識，在你離開小鎮的時間裏，會由一位暗網功勛卓著的老人看護，他也是一名大劍士，處在劍皇等階序列很多年了，除了我之外，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可以。」「大劍士」點頭后，起身告別離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個孩子需要由暗網人員關注著，且還是一名處在大劍士途徑第六等階的人......如此強大的人，用來看護一個孩子，不會造成人員的浪費嗎？......旁邊的威爾斯在心裏嘀咕著。

…………

第二日黃昏，小餘生跟在「大劍士」狄克維特來到小鎮的入口，他耷拉着頭，雙手的食指擺在肚子前面，不停交織環繞，忍不住開口道：

「師父，你很傷心嗎？」

「大劍士」狄克維特舒展面容，略微放鬆地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呢？」

見小餘生半天不說話，「大劍士」繼續說道：

「如果你是說你先成為一名魔法師這件事的話，那沒有......餘生，你要記住，不論選擇怎麼樣的途徑修行，都是危險重重的，來自於外部的危險遠遠高於自身，一切當以活下去最為重要。」

海餘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情似乎好了些，他帶着真誠的眼神望着「大劍士」說道：

「師父，你放心，即便我選擇成為一名魔法師了，我也不會放棄成為一位大劍士的夢想的......我會很努力修行，除了完成魔法師的修習，大劍士的修行我也不會落下。」

狄克維特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笑着撫慰小餘生的頭，而後眼神堅定地看着西南邊，那個他將要前往的目的地。

是啊，那個摳搜的老傢伙說的沒錯，難得的平靜將要被打破了，無法遏制......「大劍士」狄克維特臉上佈滿難以掩飾的愁容。

他回看了一眼藏在暗處的老人身影，蹲下身，給海餘生細細整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服，比以往更有耐心地囑咐了日常之事後，起身告別離去。

小餘生目送著那個背影，心中揣著不能哭泣的傷心。

他想，要不了多久，師父肯定就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