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室友
陳子源點頭，路過幾人的時候，他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馬克，這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被兩個成員夾在中間，背着手，留着寸頭，嘴角還打着釘，表情一臉的不屑。
天花板有安娜的聲音指示他：「請往這邊來。」
雖然已到深夜，但窗外霓虹徹夜不眠，機動隊的休息區也是坐滿了人。那些暫時不上班的隊員就在這裏休息。
有些人匆匆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看來他們已經對自己這種身份見怪不怪。
一位嬌小的女性朝他露出甜蜜的笑容，陳子源思索要不要回之以微笑時，對方纖細白皙的手指忽的閃出一柄細長的尖刀，直直衝着他的方向，閃著寒光。
他收回目光，嬌小的女性在他後面笑出了聲。
陳子源依照安娜的提示找到自己的房間，在他將進門的一刻，一塊亮晶晶的光屏驟然橫在中間，伴隨着輕微的雪花屏，字跡逐漸顯現。
「陳子源您好，歡迎來到042號房間，您的室友林貫芝暫時不在。」
林貫芝，正是和之前鬧事少年一夥的人。
他點了確認，門隨即為他開啟。
房間內佈置的很簡潔，一小盆綠植擺在飄窗上，外面就是幽幽的湖水。天花板的燈條貼心的變成了暖色，床上有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陳子源開了花灑，水汽氳氤了他整個身體。
這是他醒來后的第一次沐浴，精神逐漸放鬆了下來。
食物、住處、安全。這裏的自動化程度比13區立警局要高出很多，二者的實力和地位也不在一個等級。
但是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是支配者的份上。
自己現在對過去沒有一點記憶，但從那些器官販子的話里可以得知，他渾身是血的躺在河裏。自己的真實身份可能也見不得光。
13區沒有他的戶籍信息，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13區附近的河邊。
之前的他為什麼要跑到那裏去？
如果他不是支配者，被探出真實身份，按照這樣怪異的體質，他會被送去解剖嗎？
自己失憶的事情會引來更多的麻煩嗎？
陳子源內心的擔憂越來越多，直到安娜溫馨提示道：「您好，您的室友林貫芝正在浴室門口等您出來。」
陳子源停止胡思亂想，擦乾了水，打開門。
門外一個約三十歲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敲擊鍵盤，他的鼻樑上架着眼鏡，見他出來后，微笑了一下。
「你好。」
林貫芝的發音很標準，聽上去很有書卷氣息。
陳子源回復道：「你好。」
地上的臟衣服已經不見了，林貫芝注意到他的眼神，溫和道：
「你放在地上的病服沾了血，我替你放在了袋子裏，如果你還需要的話可以拿到旁邊的洗衣機里，如果你不需要的話，按照安娜的提示放在門口，機械人會為你收走。」
「謝謝。」
陳子源提起那個膠袋，放在了門口。
林貫芝彎了彎眼睛，微笑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陳子源含糊道：「我去醫院做了身體檢查，醫院通知了機動隊，然後就被帶走了。」
「我也差不多，」林貫芝道，「我去公海收集海水樣本，不小心遇見異種，受傷後進了醫院，也是被醫院送進這裏來的。」
「是每一個感染者都會送到這裏來嗎？」
「不是的。」林貫芝緩緩道，「感染者數量那麼多，都送過來的話，這裏早就炸了。只有顯示出一定的能力才會送過來。」
他的目光透著打探：「你是什麼能力呢？」
陳子源說：「我不知道，暫時沒有。」
林貫芝笑了一下：「我也是，只是和我一起的人顯示出了能控制物體飛行的能力，他們就緊張的認為我們幾個都有能力。」
控制物體飛行......他眼神一暗，支配者的能力確實令人眼饞。
難怪機動隊對他們如此緊張。
不知道別的支配者都是什麼樣的能力。
陳子源看見他手邊的電腦，問：「你在做什麼？」
「我是個大學老師，這是我備下的課，今晚在修改它，」對方用手推了推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教數學。」
大學老師和機動隊工作差了十萬八千里，一個拿筆一個扛槍，讓拿筆的上戰場，無異於送死。
雖然郭景雲張口閉口感染者法令，態度對他也算尊重，但是這種莫名的被控制感讓他很不舒服。
陳子源看了一眼複雜的符號就移開了眼睛，「看不懂。」
「彈性散射格林函數方法，幾百年前的理論了。你沒學過嗎？」
「沒有。」
「高中在哪讀的呢？」
陳子源意識到對方開始探尋他的身世，他移開話題：「我們這樣的疑似支配者會怎麼樣呢？」
林貫芝愣了一下，明白他這是在移開話題，但也沒戳穿，道：「做測試之前我們都會呆在23層，安娜給你開了許可權吧？」
「開了。」
「如果是支配者我們就會被留下做事，沖在對抗異種的前線。」
林貫芝書卷氣實在太重，說話也不急不徐的，陳子源完全想像不了他上戰場的模樣。
他用手推了推眼鏡，「不過我並不想去，因為我只想好好的當老師。」
「偉大的理想。」
「你呢？」
陳子源摩擦着手指，沉默了很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因為記憶一片空白，對於未來只有一種虛無感。他現在所在的一切都是被人牽着鼻子走的。
良久后他才說：「都可以，活着就已經很好了。」
他對蜜拉德病毒的事情還是不太了解，而且自己又沒有上網設備，無法查詢到資料。
他也不好一直詢問林貫芝，消息的過度匱乏會導致對方的懷疑。
雖然失憶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他還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這裏哪裏有上網的地方？」
「02室有很多設備可以自行使用。」
「謝謝。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林貫芝沒有打擾他，而是帶着電腦去了外面，他還在備課。
連觀測期都要工作。陳子源完全不能理解。
第二天他醒來洗漱后就去了02室，路上的人少了很多，大概都和郭景雲一樣被臨時抽調走了。
02室是個咖啡室，裏面擺了一些裝模作樣的書，陳子源拿開一看，原來都是空殼。
有人叼只煙沖他嘿了一聲：「兄弟，你來這看書是走錯地方了。」
陳子源道：「我不是來看書的。我想上網。」
煙蒂被她的紅唇咬住，眼角都漫出笑意：「你跑機動隊來上網？」
安娜道：「喻平隊員，請控制音量。」
陳子源看她襯衫扣子扣的亂七八糟，領帶更是鬆鬆垮垮，哪裏都看不出先前機動隊二人的嚴謹感。
「抱歉抱歉。」喻平毫無誠意道。
「新來的，後面的小隔間內，每個座位都配備了晶片介面，需要電腦的話和前台說。」
她說完后，擺擺手，又閉上眼，抽著自己的煙。
「喻平隊員，請不要在室內抽煙，第二次警告。累計達到三次後會強行開啟消防噴淋系統。」
陳子源在機械臂那裏領了電腦，去隔間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見了淋成了落湯雞的喻平。
喻平罵道：「安娜你沒有進行第三次警告就擅自洒水了。」
安娜理智道：「這是隊長的命令。」
周圍的人都在看她，因為她的衣服濕了，露出了底下的肉色。
喻平對此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她罵罵咧咧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了，路過的時候還對他微笑一下。
陳子源移開目光，走着自己的路，進了一個小隔間，阻斷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