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奉使巴蜀 (十一)

第三章 奉使巴蜀 (十一)

「大夫,滇國自然愛中原禮樂。滇國系楚國苗裔,本來自中原。第一位來滇池創業的事楚國將令庄蹻,即我的先祖,庄蹻是楚莊王子孫。到楚威王時,率領楚軍五千進駐滇池,在此方圓三百里,築渠灌田,開荒種地,後來秦軍佔據黔中,斷了歸路,這支楚人無道重返故里,便在滇池之上,建宗廟、立社稷、起國號,創立滇國。日子一久,變了衣冠服飾,改了語言風俗,與中原隔絕,然則從未忘記先祖來自中原。司馬大夫,我還有件傳家至寶,請你看看。」說罷滇王吩咐親信取出一橫幅錦軸,親自展開。因年辰久遠,軸上的字畫模糊,只有《楚宮夜宴》四字尚可辨視。滇王說道:「此即世世相傳先氏之楚宮夜宴圖。嘗羌不敢忘祖,奉為國寶,代代珍藏。今夜之宴即按楚宮禮樂,款待大夫。」

司馬遷離席拱手道:「多謝大王盛情。太隆重了。猶記二十歲時曾到江陵,憑弔楚國舊宮,樓台宮闕雖已渺然,廢墟故土依然在。」

滇王感嘆不已。此時宴已開,樂師奏出纏綿委婉的楚音。司馬遷彷彿到了百多年前的楚國,復問道:「滇王這楚樂一直流傳滇國嗎?」

「大夫,楚樂不但流傳滇國,甚至傳往更遙遠的南方,只是音節情調略有改變而已。當初庄蹻所領另一支楚人隊伍,又自滇池遷往更南之地,很遠很遠,故此楚樂也隨之遠播。」大廳內燈火輝煌,楚歌不絕。賓主舉杯歡飲。丞相、眾家臣紛紛向漢使敬酒,直飲到深夜。

次日司馬遷告辭,滇王備十擔黃酒、十擔鮮果,送與漢營將士,親自送出門外。丞相又送了一程,然後施禮而別。

回到大營,見過王然於,將滇王自請入朝,願為藩籬之意說了一遍,王然於十分喜悅:「子長不負使命,此番南略昆明,連日鞍馬勞頓,為朝廷建功勛,但願漢夷兩家從此和睦相處就好了。」

深秋來到滇南,幾槐芭蕉之側有間小小軍帳。帳內夜夜青燈不熄。司馬遷正在燈下記錄西南各邦風土人情,只見他低頭寫到:「西南夷君長以十數,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屬以什數,滇最大,滇以北君長以十數,邛都最大……」帳外有人輕輕推門而入,王然於輕裝微服來到案前。司馬遷趕忙起身讓座:「老師伯至此,有何吩咐?」

「今夜月白風清,信步而來。聽說你夜夜不停筆,勤學如此,不愧史家子弟。」說罷,伸手拿過記錄念到:「西南夷君長以十數,夜郎最大」,便笑了起來:「你寫夜郎,我倒想起一段趣事。那年出使拜見夜郎王多同,他問:『漢朝大還是夜郎大?』我反問一句:『大王以為如何?』多同說:『自然夜郎大。』我說夜郎不過漢一小縣,他還半信半疑,可見其閉塞無知。夜郎人,多以竹為姓,傳說夜郎先祖自三節竹里誕生。若到夜郎,不可談有傷竹子之言。」

「老師伯,此次可惜去不得夜郎了。昆明事畢,便要回京復命。過幾日啟程北上,取道巴符關(四川合江),順江而下,經江陵回長安。」

「我在西南戎馬奔走十餘年,何日得回長安解甲歸農,像司馬相如那樣隱居茂林,青山為伴,做個無拘無束的田舍老翁,同令尊飲酒對弈,探探老子的道德經、莊子的逍遙遊,以娛晚景。」復又皺著眉頭說:「滇南或可太平一時,然則勞寢、靡莫兩邦,難保不再興風作浪,尚不可鬆弛戒意。唉!古人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只好讓他咎由自取了。」司馬遷也嘆息無奈,王然於起身臨別道:「回京復命,我亦不便挽留。一路多加保重。見了令尊,且為致意。」此時月上東山,滇南的群山已經熟睡了。司馬遷回到帳內,又複寫道:「始楚威王時,使將軍庄蹻將兵循江上……庄蹻者,故楚莊王苗裔。蹻至滇地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饒千里,以兵威定屬楚……以其眾王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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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記汗青之司馬遷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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