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十年
在得知墨含怨三人要長期隱居於希維亞山脈后，自然之靈表達出了強烈的不滿，但有那份主僕契約在，她沒有抗拒的餘地。
半山腰地帶，那片竹林作為他們的居所被劃了出來，自然之靈表示，魔獸們不會進入這片區域，但他們也要儘可能不去干擾希維亞山脈的生態。
這個條件並不難接受，於是兩大一小，三個人類住進了這片屬於魔獸的地域。
定居的前提是要有住的地方，墨含怨想要建一個竹屋，但在他要求靈蘇婉幫忙時，後者以「粗活你也好意思讓女生來干你還是不是男人啊」這種話懟了回來。
於是，在靈蘇婉和幕瑩雲安安心心地研修時，墨含怨只能孤零零地搭建竹屋。
而在屋子建成之後，又有很多的問題，最大的一項就是——進食。
墨含怨表示自己吃點乾糧就就行了，這讓靈蘇婉被氣得不行，這傢伙是真的就只考慮自己了。
「你是隨便吃點就行了，我靈魄境修為也可以吸取天地間靈力不用吃飯，那小雲呢？人家那麼小，還在長身體啊。」
這話說的太對了，讓他都沒理由搪塞過去了。
距離希維亞山脈最近的一處小鎮，有着超過五十里的路程，雖然對墨含怨和靈蘇婉來說不算遙遠，但趕來趕去的也費時間。
他們買下了一間房子，在屋內佈置了與希維亞山脈相連的傳送陣。這個無名小鎮的規模比得上一些小城市，房屋的價格卻意外的便宜。
後來他們才了解到，這個小鎮曾是傭兵們狩獵魔獸獲取晶核的最佳落腳點，但多年前希維亞山脈不知為何變成了一片死地，再沒有傭兵們在此休憩，原本熱鬧的小鎮因此變得冷清。
至此，他們的隱居生活才算是安定了下來。
後面的幾年，是墨含怨一生中最清凈的一段日子。
血噬組織閉門休整，他提出過要為組織尋覓人才，但夜幽憐以冷吟尋一事為由，強制性地要求他安心休養。
第一年前半年，他還有些不習慣這樣平靜的生活，用靈蘇婉的話形容就是被開除了的工作狂。
有時候，會去旁觀靈蘇婉是如何指導幕瑩雲的，看着那小丫頭揮舞著足有她整個人高的權杖，倒也有點意思。
寒水杖刀，似乎是這個名字吧，她的父親幕望仙留給她的靈器。
冰屬性靈力是水屬性靈力的變種，而靈蘇婉的靈力里就包含了水屬性，因此要教導幕瑩雲不在話下。
第二年的時候，靈蘇婉提出要帶幕瑩雲去走遍各個帝國，理直氣壯地說着「要是都呆在山脈里，那也不會有什麼見識了」一邊做起了旅行的準備。
墨含怨難得沒有反對靈蘇婉的意見，雖然他很懷疑她就是耐不住無聊想出去遊玩，不過偶爾出去逛逛也沒什麼。
這一逛，就是兩年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幕瑩雲的修為進階到了靈化境，真正意義上使靈力具備了冰屬性的性質，而非之前依靠功法強行催發。
反觀靈蘇婉，她的修為一直停滯在靈魄境初期，絲毫沒有提升的跡象。對此她自己也沒有意外，她的修為本就是外物帶來的提升，若是正常修鍊，現在很可能還卡在靈丹境巔峰。
一直到第四年，他們又在山脈里隱居了半年後，墨含怨收到了來自機玄洛的消息。
「我的六十一銅人製成了！哈哈哈哈哈，你們幾個快來一趟械城，來當我的小白鼠。」
就這麼簡短的一句話，卻讓墨含怨大吃一驚。
五十要以聲音來操作械城的傀儡，因此他有什麼想法都是用面部表情來表達的，現在卻能開口說話了……
找到了比聲音更方便的操作傀儡的方法嗎，看來是得到了巨大的突破啊。墨含怨衷心為機玄洛感到高興。
至於去械城當小白鼠，倒也不是不可以，這消息應該是只傳給了他們幾個高層的，彼此之間都有分寸。墨含怨獨自離開希維亞山脈一段時間，去了一趟械城。
第五年，血噬組織再度開始運轉，也是從這一年開始，墨含怨不再久居希維亞山脈，經常每次外出就是過半個月的時間。
幕瑩雲對此有些失落，這個照顧著自己與靈阿姨起居的男人，就如幼年時溫和的父親一般，儘管不善言辭，卻讓她感到極為的親切。
她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去要求什麼，任性的限度僅限於「請您早點回來」以及在男人回來時給個大大的擁抱。
「怎麼樣，有沒有種當父親的感覺？」靈蘇婉這麼調笑過。
「只是這樣的話，也太廉價了。」墨含怨不以為然。
靈蘇婉聳了聳肩，也不指望這種玩笑話能真的打動墨含怨。已經過去六年了，他們的關係始終沒有再進一步，她已經覺得，這樣就可以了，日子很平靜，沒有再去追求什麼、索取什麼的慾望。
——無欲無求，這也是幸福的一種。
她是無所謂了，但他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說的那樣毫無觸動呢？
可能，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
有些習慣了這個小丫頭的存在，即使並不是以長輩的目光去看待，但是……終究是養了六年。
乖巧的孩子是討喜的，這一點放在墨含怨身上也不例外。
第九年，這個十五歲的丫頭，竟然就已經在衝擊靈通境。
少女盤坐在地，已經略顯成熟的嬌軀不自覺地有着寒氣溢出，在她的周身形成淡淡的白霧。她的靈力波動在緩慢而穩定的上升，直至那一道瓶頸被徹底衝破，氣勢驟然拔升的同時，屋子內的溫度也急劇下降。
靈蘇婉對此感到極為驚訝，靈化境突破靈通境需要完成靈力由氣態升華為液態，即使晉陞失敗也是常事，但幕瑩雲一次就晉陞成功了。
「小雲的天賦比我還好啊。」在幕瑩雲晉陞的時候，靈蘇婉對着墨含怨嘀咕道。
墨含怨也在微笑，笑容中有着點點欣慰，「她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
不知何時，這個本該作為組織將來的力量培養的孩子，她的進步，已經能讓自己感到淡淡的欣喜。
相比於修為，幕瑩雲外觀上的變化更大，六歲到十五歲，由一個稚嫩的女孩變成了曼妙的少女。曾經對她太過浮誇的杖刀，如今已能如臂使指。
當然，要墨含怨來說，就是從小丫頭變成了大丫頭。
「她叫你叔叔是不是不合適了啊，該叫你哥哥了啊。」靈蘇婉戲謔道。
墨含怨無奈搖頭，「那你不是該被叫姐姐嗎？」
「啊呀，這是在誇我年輕啊。」
這兩個奇葩，九年的時間過去，外貌上根本就沒多少變化。靈蘇婉一直在乎著保養，加上修為的進步，看上去依然是二十歲左右。而墨含怨更是一點沒變，還是維持着十八歲左右的模樣。
甚至可以說，這是從「一家三口」變成了「兄弟姐妹」。
「荷心帝國近期與中瑛帝國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局部已經發生了一些摩擦，恐怕再過不久，兩國就會全面開戰吧。」
靈蘇婉面色微變，「那不是說……」
「是的，希維亞山脈在兩國的交界線上，這裏應該也會成為戰場之一吧。」
墨含怨瞥了竹屋的一角，「把魔獸們都轉移走吧，在一個帝國的軍力面前，你們沒有抵抗的餘地。」
「……嗯。」自然之靈從屋內現出身形，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旋即就化作一道綠芒，離開了竹屋。
這些年來，自然之靈也接受了兩人的存在，稱不上關係有多好，但至少可以正常交流了。此外，對於幕瑩雲，她也有着一定的好感，這才會在旁默默注視。
「啊啊，那我們也該搬走了吧？」
「嗯，周圍的城市肯定都會被徵用來安置軍隊吧。」
「等小雲醒來也告訴她吧，是時候搬家啦。」
靈蘇婉的眼中透露著一絲不舍，這片希維亞山脈，承載了他們九年的記憶，這個竹屋，算不上精緻，但她在這裏見證了一個孩子的成長。
「不急，還有一些時間，等到迫不得已，我們再搬走。還有，丫頭以後也不會再住一起了。」
靈蘇婉錯愕地道：「你什麼意思？」
墨含怨面無表情地道：「她已經靈通境了，是時候回去她真正的家了。」
「你有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親爹是個什麼樣子！」
「我跟對方有過約定。」
「毀約啊！」靈蘇婉氣急敗壞。
「你打算讓丫頭永遠都不回去嗎？一直留在我們身邊，對她就是好事嗎？」
「這……你……」
靈蘇婉被懟的說不出話，但墨含怨看她這樣子，知道這女人是沒這麼容易被說服了。
罷了，還有一些時間，等時候到了再說吧。
在已知即將要分別的情況下，靈蘇婉更加疼愛幕瑩雲了，以至於墨含怨都快以為這倆真的是親生母女了。
也不能光顧著說別人，自己又如何呢？
現在的自己，是否多少體會到了一點，當初一十一的心情？
抱着這樣的想法，墨含怨度過了最後的第十年。直到，兩個帝國之間的戰爭爆發前夕，希維亞山脈的寧靜被打破，他們才離開了這久居十年的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