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不曾存在的愛
二十四年前，世界的某個角落。
啼哭聲，來自被用於買賣的小孩。
窮困潦倒的貧民家庭，她又是一個女孩，不能提供勞動力，下場不言而喻。
她被賣了。
換來的是父母手上的三十個金幣。
那是她的四歲生日，也是離開雙親的那一天。
從父母身上得到的，只有這個身體——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
……
食物總是爛一半的麵包片，偶爾奴隸主高興，能夠「賞賜」到餿掉的肉。喝的水從附近的河裏撈來，也幸虧河水夠乾淨，才沒有讓她生什麼怪病。
儘管如此，她還是骨瘦如柴，一直到六歲那年，得了一場大病。
或許，這反而可以說是她的幸運。
正因為身患惡疾，奴隸主擔心她會傳染給其他奴隸。請醫生治病？誰會為一個沒用的小奴隸花這錢？
所以，她被拋棄了，直接丟在街頭，任她自生自滅。
好在，這個世界還是有着善人存在。一個醫生治好了她的病，然後來到了一個新的城市，一所孤兒院。
接下來，是她的童年裏少有的、幸福的幾年。
從六歲到八歲，她終於體會到了關懷與溫暖。在這裏，她學到了最基本的知識，有了幾個朋友，有了足以充饑的食物，有了……屬於她的名字。
「蘇婉」，這是她給自己取的名字。蘇，是她好朋友的姓。
因為很多事情都跟朋友學的，以至於朋友在話尾加個「啊」的習慣也傳給了她。
她總算沒有那麼削瘦了，多了一點肉，也就展現出了那麼一點女孩該有的樣子。
「臉蛋還挺可愛，長大以後一定會很漂亮」，這是院長對她說的評價。當時，她真的很高興。
可愛、漂亮，這兩個詞，曾經距離自己何等遙遠……現在，終於聽到別人這麼稱讚自己了。
可是，又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再也不這麼想了……
因為資金短缺，孤兒院的支撐岌岌可危，加上當地勢力的迫害，最終院長身死，孩童們如豬狗般被賤賣。
這其中就包括了她。與這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分別時，她彷彿看到了幼年時的那一刻。
重複了，與「那個」時候重複了……當時，自己也是被賣掉，與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地方告別。
原來自己所以為的改變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命運始終沒有改變，歷史依舊在重演。
她迷茫了，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這該死的命運改變。
九歲，在新的「家」里，她被侵犯了。
買下她的男人有着嚴重的戀童傾向，可是一直沒能如願。在得到這個年幼又有點顏色的女孩后，他瘋狂地用她發泄。
「地獄」，這是她對那段日子的評價。
曾痛苦地哭喊，曾無助地落淚，可是又有什麼意義？她得不到任何同情與憐憫。
逐漸的，她在這種生活中麻木了。一次事後，她問身旁的男人，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回答，「是個寶貝啊，心肝寶貝兒，我可愛死你了」。
「這樣啊，原來……我很重要啊？」
「當然了，寶貝兒。」
「那，要是失去了我，你會難過嗎？」
「肯定的。」
原來是這樣啊……她心裏想着。
噁心……好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想讓這男人痛苦，想讓所有令我作嘔的男人痛苦……
男人看到了，她第一次自己笑了，笑容是那麼的陽光，不含任何虛假。
但嬌嫩的花苞在發育之前就已被摧殘，綻放出的花瓣註定呈現畸形的美麗。
從那一天開始，她變了，這個行屍走肉般的女孩變得開朗、熱情，對這個侵犯了自己的男人百依百順、體貼入微，彷彿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人，那段陰暗的過往只是泡影。
時間久了，男人也在這份甜蜜中沉迷，甚至於真的把她當成了自己妻子。
十歲時，在她的甜言蜜語下，男人同意了帶她去靈修者協會覺醒本源靈力。檢測出的結果異常驚人，以至於引起了當地的勢力——靈雲閣的注意。
面對靈雲閣強迫性的邀請，她當然沒有反抗的餘地，但男人卻為此幾乎發瘋，他不想失去這個女孩！
在離開之前，她給男人留下了一句話。
「對不起，我愛你，請等我回來。」
……
進入靈雲閣，讓她的眼界得以提升，這裏有着太多的青年才俊，貌美動人的女孩也多不勝數，相比之下，她真的太平凡了。
本來，以她的本源靈力天賦，將會是長老甚至閣主搶奪的人才，奈何開始修鍊的年齡過晚，也就失去了應有的重視。
低調，隱忍，這是她的生存方式。
讓一切在漫長的時間裏改變。
十年的時間，她終於顛覆了一切，二十歲的靈通境，成為了同期弟子中的第一人，更是被破格收入內門。
被賜予了「靈」的姓氏，她的名字，「靈蘇婉」。
出色的女孩總是會閃閃發光的，只是，在靈修者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有着一種觀念——越是出色，越是驕傲，也就越難征服。
換句話說，即使再如何傾慕，也沒有人敢於向她表露真情。
除了一個人例外，那名為「靈躍」的同門師兄，當眾向她示愛。
真是可笑，就算你是靈庭長老的兒子，她又怎麼會接受一個根本不熟悉的男人呢？幾乎所有人都這麼想，但是結果卻又令他們大跌眼鏡。
她開心地撲入了靈躍的懷中，小鳥依人，如此形容再合適不過。
難道兩個人其實是老相好，只是不為人所知嗎？
答案是否定的，在此之前，對於靈躍，她也只是聽過這個名字而已。
不過，沒關係，她根本不介意這些……只要是個男的就好！
郎才女貌，完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靈躍甚至一度以為，她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在所有人都艷羨着他們時，有個人發現了問題，那就是靈庭。
隨着對她的愈發熱戀，靈躍對於修鍊的上進心被消磨殆盡，裝在腦子裏的東西，都一點點地被「靈蘇婉」擠了出去。
自己兒子，會被女人毀掉！
靈庭彷彿預見了，兒子靈躍變成醉生夢死的樣子。在他們交往半年後，他忍不住出面，拆散了兩人。
他聽她說，「你的父親說，要是我不離開你，就親手殺了我」。他發了瘋，想要以死要挾父親，答應他和她在一起。
父子反目的結果就是，靈躍被狠狠地抽打了一頓，關了禁閉。
在靈躍身上取得的效果，她很滿意。然後……下一個目標是誰呢？
……
短短半年的時間，她換了五個男人。
或是溫柔賢惠，或是活潑好動，亦或是嫵媚妖嬈。和不同的「他」在一起，她就改變成「他」心中最完美的「她」。
但也有很多的相同點，比如，她對每一個「他」都是那麼的體貼。
提升地位？獲取修鍊資源？或者是想要個靠山？都不是。她所做的一切不包含任何的目的性，對任何一個「他」都不曾有過索取。僅有的，只是付出與滿足。
難怪，哪怕她名聲掃地了，曾經的情人依舊為她神魂顛倒——她帶給他們的回憶，幸福得宛如童話。
眾怒爆發之際，她叛逃了。她還不打算死，因為她還沒有玩夠！
就是「玩」，沒錯，她要玩弄男人，就像當初弱小的自己被人玩弄一樣！
……
逃離靈雲閣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第一個要了自己身體的男人。
儘管已經不再是女孩，儘管容貌已經天翻地覆，只留有隱約的輪廓，這個有着戀童傾向的男人依舊一眼認出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兒，真的回來了！
那個時候，她高興極了。
因為，這個男人，是第一個對她死心塌地的人。為了她，男人煎熬了足足十一年，每天都在思念與痛苦中度過，幾乎發瘋。
太棒了，這就是她所追求的效果啊！
她對着男人吐氣如蘭，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啊，你還愛着我嗎。
愛！愛！男人激動地回應。
他帶着她進入了破舊的卧室，就在兩人都寬衣解帶、準備恩愛之時……
她以手刀切了他的下體。
沒有春色，只有血色。
怎麼可能會有愛呢？這可是她最恨的男人啊！
她沒有殺他，但毫無疑問，這個男人已經徹底成了個廢人。
……
對於叛徒，靈雲閣自然是不會放過，然而靈蘇婉直接逃去了其他帝國，到了他們夠不到的遙遠之地。
因此，對她的追殺，靈雲閣被迫作罷。
之後的幾年裏，她肆無忌憚，在數千個日夜裏，和多少個男人在床上輕聲細語，又有多少個家庭被她毀掉，根本數不過來。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被她所迷倒的男人，不是傷了殘了廢了，就是死了。
七年之後，她二十八歲。靠着萬葯丹君煉製的「長生不老丹」以及靈丹境的修為，她看上去也就二十不到。
這一年的年初，她回到了中瑛帝國。
很溫暖的春季，沁人心脾。
漫無目的的一次旅途，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偶然地路過一條道路，看到一家酒店。
她走了進去，尋找著下一個獵物。
果然一瞬間就成了焦點，試圖搭訕的男人將她圍了個水泄不通。
可是，明明有那麼多人在，鬼使神差地，她一個不經意的轉頭，視線穿過人群，正好與他的目光相撞。
真是夠巧的，巧如命運的安排，兩個沒有交集的異類，在那一天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