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要認真審視內心

「我覺得你現在已經瘋了。」卡爾根本聽不懂男人的意思，他只想趕快離開這裏。

「不是我瘋了。」男人連忙擺手否定，臉上掛着一絲神秘的微笑，「是你一直都不正常。」

「我很正常。」卡爾不想和男人辯解，他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

「那我為什麼會出現？」男人嗤笑一聲，似乎是在取笑卡爾的自欺欺人。

「老子不知道！」卡爾的情緒有些激動，他不想知道原因，只想早點離開。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願意承認。」男人無奈的乾笑，語氣裏帶着一絲抱怨，「裝成正常人不累嗎？做一個瘋子有什麼不好？」

「閉嘴。」卡爾的語氣十分強硬，與之前的態度大相徑庭，「我現在也可以把你關起來。」

「你回憶起來了？」男人看起來很開心，他把玩著那把大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你不會那麼做的，沒人比我更了解你，一旦嘗到了甜頭，就不會輕易收手。」

「你根本不了解我。」卡爾壓制着怒火，他不想過多的解釋，「現在，回到籠子裏，不要隨便跑出來。」

「我會想念你的。」男人安心的回到籠子裏，臉上掛着喜悅的笑容。

「噁心。」卡爾輕嘆一聲，閉上眼睛。

「404號床，天亮了，醒醒。」護士小心的推搡著卡爾的身體，她知道這樣做可能會影響恢復，可這位喊了一早上都沒反應，只能出此下策。

「我不太喜歡這個床號。」卡爾睜開雙眼，熟悉的消毒水味再次進入鼻腔，這次他沒有打噴嚏，可能是習慣了，也可能是要給護士留下一個好印象。

「我可以稱呼您的名字。」護士非常的善解人意，她拿出一種奇怪的裝置，一端是類似漏斗的東西，另一端是不知道什麼材料製成的軟管，「卡爾先生，你現在可以吃一些流食。」

「流食？」卡爾回憶了一下，他好像聽過這東西，「我現在可以吃東西了？」

「只能吃流食。」護士拿着軟管走到卡爾面前比劃，似乎在考慮要怎麼塞進去。

「這是什麼東西？」卡爾有些心慌，這比手指粗的軟管要插到哪裏？

「這是輔助工具。」護士給軟管抹上潤滑油，臉上掛着和善的笑容，「要從嘴插到胃裏。」

「等會兒。」卡爾連忙出聲制止，他可不想吞下這麼個東西，「一定要用這個嗎？」

「當然。」護士把軟管放下，十分認真的解釋，「您頸椎受傷比較嚴重，吞咽食物時可能會直接吐出來。」

「不吃食物也沒事吧？」卡爾對醫學一竅不通，只是下意識的抗拒，「我昏迷的時候不是也什麼都沒吃？」

「情況不同。」護士耐心的解釋，她明白患者的顧慮，「您昏迷時不能隨便餵食，那時的腸胃蠕動很慢，可能會消化不良。」

「現在不怕消化不良嗎？」

「您的意識很清醒，腸胃也在正常蠕動，一般情況下不會消化不良。」護士的回答很謹慎，每個人的體質不同，術后反應也不一樣，而卡爾算是體質比較好的那一類，「而太久不吃東西，可能會患上胃病。」

「那這管子也有點嚇人啊。」卡爾還是有些抗拒，這玩意兒要怎麼往裏塞？

「這是比較細的了。」護士拿起膠管，耐心的勸解，「您可以嘗試一下，不行的話就喊停。」

「行吧。」卡爾覺得哪裏不對勁，不過一時也沒想到，

索性就先試一下，「輕點。」

「這可說不準。」護士給膠管塗上潤滑，示意卡爾保持張嘴的姿勢，「不舒服就喊停。」

「嗚~」卡爾本想回句好，奈何護士根本不給回話的機會，這時他反應過來，膠管進來也沒辦法說話啊！

「試着往下咽。」護士感到一絲阻力，應該是到喉嚨的位置了。

「呃~」卡爾感覺有點噁心，膠管好像戳到小舌頭了。

「好，放鬆，就快結束了。」護士輕聲安慰，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嗚~」卡爾感覺十分的難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好了。」護士停止動作，安撫性的摸了一下他的頭。

「嗚~」卡爾發出抗拒性的低哼，他不喜歡被摸頭。

「現在來選擇食物。」護士低頭在架子上尋找，同時嘴裏不時念叨著一些名字，「牛奶，豆漿，菜汁，果汁，肉汁，米湯。」

「嗚嗚~」卡爾想要果汁和肉汁，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不用糾結。」護士露出和善的笑容，將漏斗掛起，「說的那些東西都沒有，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材料做的。」

「嗚~」卡爾頓時生無可戀，可他沒有辦法反抗。

「吃飯飯嘍。」護士用上哄小孩的語氣，用勺子挖起一坨黑乎乎的物體。

「嗚~」卡爾想要躲避，可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聞着還挺香。」護士把勺子拿到漏鬥上方，緩慢的傾倒下去。

「嗯~」胃裏傳來溫熱的感覺，卡爾發出舒服的低哼。

「看來你很喜歡。」護士很滿意卡爾的反應，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嗯~」卡爾閉上眼睛，安心享受着。

「你有對象嗎？」護士毫無徵兆的詢問，語氣平靜的像在閑聊。

「嗯~」卡爾發出疑惑的低哼，他不明白對方問這個幹嘛。

「沒有吧？」護士並沒有等待回答，而是小聲的分析，「昏迷這麼久也沒人來看你，大概連普通朋友都沒有。」

「嗯。」卡爾無力的附和，他確實沒有女朋友，不過倒是有幾個一起玩的女人，至於普通朋友，要來也沒什麼用。

「先這樣吧。」護士將勺子收起，轉身準備離開。

「嗚！」卡爾出聲叫喊，他希望能把膠管拿出去。

「膠管還得留一段時間。」護士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不過現在不能這麼做，「至少要兩天。」

「嗚～」卡爾留下無助的淚水，早知道就不試了。

「不要傷心，今天大概要服用七次流食。」護士調整漏斗的位置，希望能讓他舒服一點。

「嗚～」卡爾閉上眼睛，不想發出一點聲音。

「再見。」護士禮貌的告別，轉身推著架子離開。

卡爾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現在連口水都不能玩，難道要接着睡覺?可他才睡醒，而且嘴裏有這麼根東西，也睡不踏實。

「你覺得無聊嗎？」男人的聲音響起，像是魔鬼的低語。

卡爾裝作沒聽見。

「你覺得無趣嗎？」男人繼續發問，不過兩次的問題沒什麼區別。

卡爾不想搭理他，並翻了個白眼。

「你覺得無味嗎？」男人接着追問，和上面的問題形成排比句。

「你是有病嗎？」卡爾忍不住出聲，他只想安靜的待一會，沒想到男人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我沒病，你有病。」男人露出欠揍的笑容，似乎很喜歡卡爾的回答。

「我沒閑心和你玩。」卡爾一臉嫌棄的看着他，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我很無聊的。」男人懶散的搭在籠子邊，像是一條午後的毒蛇。

「你怎麼不去死呢？」卡爾非常殘忍的說道，在男人面前他沒法克制脾氣。

「我們是一體的，我怎麼忍心讓你死呢？」男人好像沒有下限，在籠子裏做出非常噁心的動作。

「你可快點去死吧。」卡爾可不想和這種人一體，非常嫌棄的退出很遠。

「我死了你還有什麼樂趣啊？！」男人嘿嘿的怪笑，他指著心口說道，「你這裏有我，所以才不去交什麼朋友。」

「滾蛋。」卡爾不贊同這種說法，他不交朋友是覺得麻煩。

「不要急着否定。」男人自然有證明的方法，不過這需要時間，「你會明白的。」

「我明白個鬼。」卡爾不想繼續留在這裏，可他沒辦法直接離開。

「雖然你很討厭我，但你並沒有走。」男人能感受到卡爾的想法，不過他很少這麼做。

「我早就想走了。」卡爾出聲反駁，他在尋找著離開的方法。

「並沒有。」男人露出神秘的微笑，他指著自己的腦袋，「我生活在這裏，能充分了解你的想法。」

「去你的吧。」卡爾不打算辯解，而是專心尋找著出去的方法。

「你出不去的。」男人無奈的搖頭，希望卡爾能正視內心，「你根本不想離開。」

「滾蛋。」卡爾破口大罵，他可不想呆在這。

「哎……」男人無奈的嘆氣，只能和他解釋清楚，「你內心深處根本不想離開，因為外面的世界太無聊了。」

「外面的世界比這裏有趣多了。」卡爾出聲反駁，外面可不像這裏白茫茫一片。

「那你為什麼不出去呢？」男人無奈的笑笑，他實在不喜歡這種自欺欺人的態度。

「誰知道你用什麼辦法留住我的。」卡爾像個倔強的孩子，依然覺得是男人的問題。

「不是我留住你，是你選擇留在這裏，因為在外面你什麼都做不了。」男人只能說出真相，希望這樣能讓卡爾清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