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海

落霞與孤雁起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錢小海舉着他的魚叉，頂着一頭雞窩般的髮型，雖然嘴裏沒有煙，但是蹲在鐵盆里，他的耳邊還是響起一個似有似無的旋律。

雪花飄飄，北風瀟瀟，天地一片蒼茫……

此時，已經是錢小海同學出海的第十三天了，依舊沒有陸地的蹤跡，甚至連船隻都沒見到一條。

他獨坐在「巴掌」大的盆里，感覺像是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

要不是還有條小蛇陪伴在自己身邊，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孤獨死。

當然，若不是小青蛇在他身邊，他可能也等不到孤獨死，如果他還能有墳的話，那墳頭草應該早就抽芽了吧。

回憶起這些天，坐盆游海的經歷，那真是是一個字：刺激！

離開小島的第一天夜裏，原本風平浪靜的大海突然狂暴起來，大海像突然被煮沸的開水，巨浪翻滾，十幾米高的浪頭那隻能算是弟弟，最高的浪，錢小海估計那得有近兩百米，抬頭看去，那就是一座山！

這樣的波濤里，航空母艦能不能倖存都不得而知，況且是錢小海的盆！

錢小海就像一隻迎接死亡的豬，滿身的數理化全付流水，唯有尖叫，還被風濤聲遮蔽了。

還好，小青蛇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它放出一個只有黑白兩色調的結界，嗯，反正是個球，將小筏子牢牢的護在中心，生生在這樣的波濤中橫行了三天三夜，才離開這古怪的波瀾之海。

第四天風平浪靜，只是，好景不長，第五天就遇到了百年難遇的龍吸水！

錢小海感覺自己一定是天選之子，否則，何以被天道降下如此磨練？

龍吸水和海市蜃樓一樣，在海上其實算不上稀有，之所以說它百年難遇，實在是因為它的規模太大。

你見過由水柱形成的「樹林」嗎？置身其中的錢小海就是這種感覺，遮天蔽日的，壓的人喘不上氣。

你見過無數道龍吸水相互碰撞，在海面上炸出一個窟窿嗎？錢小海相信見過的人一定已經不在了。

然而，面對如此慘絕人寰的奇迹，小青蛇竟然還能對滿嘴「賣糕的」的自己嗤之以鼻，錢小海只覺得即荒誕又委屈。

不過，小青蛇遺世獨立的風姿，頗有些「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的高人風範。

錢小海自嘆不如！

第五天風平浪靜，只是過午之後，天上下起魚來，是的，就是魚！

你見過魚像雨一樣下的嗎？你被從天而降的魚啪啪打過臉嗎？如果沒有，錢小海會告訴你：「少年，你的人生不完整哦！」

第六天無驚無奇，過得錢小海都有些不適應，於是，他拚命吃，在那天傍晚把盆里所有的補給都吃光光。

這樣的幸福一直持續到第七天晚上，天上突然降下無數雷電，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雷獄，又將「小白臉」罩在其中。

錢小海哆嗦著祈禱，那渡劫的大神早點收了神通，臉白的跟個鬼似的。

另一邊，小青蛇卻迎來了自己這些天以來最歡快的時間。

它一邊維持着黑白結界，一邊跳出結界，追逐著天空中一道道銀白色的「精靈」，張著血盆小口，像條貪吃蛇一樣把所有遇到的閃電吞噬。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光初起，「銀蛇」隱沒，小青蛇重回盆中，錢小海驚奇的發現，這巴掌長的小蛇竟然肉眼可見得長大一點。

第八天天下太平，可是錢小海的心情並不好，因為小青蛇告訴他，儲存的水果已經不多了，因為離島的時候，小青蛇這個吃貨凈帶肉了。

所以，最多再有一天，錢小海就只能吃生魚片了。

說到生魚片，他又響起前兩天下的魚來，他深深的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留下幾條來？

都怪它們，為什麼要啪啪啪抽他的臉？他最狠別人抽他臉！

第九天，吃完最後一顆野果，錢小海不得已只能用「樹葉」削肉片吃，還好有小青蛇的乙木甘霖送服，跟吃藥似的，一次一小片，能管飽大半天。

他不知道，其實這些肉對他來說真的就和葯差不多，能被小青蛇看得上眼的肉食，怎麼說也得是「靈肉」，也就是內含靈力的肉。

這種沒經過處理的靈肉，凡人是無法直接吸收的，得有大廚烹飪。

所以，小青蛇的乙木甘霖在這裏確實是起到了絕大作用。

但是，經過這些天乙木甘霖的洗禮，好處也是可見的，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純凈很多，連眼中的這個世界都變得更加清澈起來。

當然這也有那些水果的功勞，可惜他的「救生筏」太小，實在裝不下多少東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解剖「靈肉屍體」時，撒下了太多的「餌料」，從下午開始，「救生筏」附近水下多出許多黑影。

不過有小青蛇在身邊，錢小海並不如何擔心，甚至還用他的魚叉小試了一下身手，叉到一條奇怪的大頭魚。

想着吃生魚片的錢小海怎能放過？不等大頭魚死去就已經被他抽筋剝皮。

令他驚奇的是，從大頭魚的腦袋裏竟然還找到顆「珍珠」，花生米一般大小，形狀類似一滴水，天藍色的色澤並不透明。

錢小海不知是啥，於是問了在輪胎上曬太陽的小青蛇。

小青蛇因為他多日未曾洗澡，已經不太願意在他頭上待了。

它告訴他，那是葵水之精，是水生妖物的生命之源。

錢小海留着口水問它：「有啥用？」

小青蛇很不耐煩的說：「可以吃……」

接着這傻逼真的就一口把它給吞了，看得小青蛇小舌頭都吐了出來。

錢小海還一臉傻逼的問它，「干哈？你也想吃嗎？」

小青蛇真想一巴掌就把這貨拍死，可惜這時候，從海面下探出一顆巨大的頭顱。

錢小海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頭，《動物世界》裏都沒有！

那光光的腦袋上長著一雙牛角，還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尤其是那隻大紅鼻子，和自己剛剛刨開的大頭魚極其相似。

就在錢小海感覺自己可能，也許，大概做了一件過分的事，生出那麼一絲絲愧疚時，一股絞痛從腹中生起。

然後，然後牛角怪就瘋了一般向自己的「小船」衝來，小青蛇放出「無色界」，迎上牛頭怪的衝擊，留下錢小海一個人在那裏死去活來。

「無色界」就是這些天無數次解救他們的黑白圓結界，錢小海曾經問過小青蛇它是什麼，小青蛇只是告訴他，那是一種生命領域，叫做「無色界」，其他的並沒解釋，當然，解釋了錢小海也不一定能夠理解。

那一夜是他出海以來最痛苦的一夜，那絞痛從腹部慢慢擴散到全身，甚至是意識深處，就像有把刀同時切割着他的每一個細胞，他無數次祈禱，「快點結束吧，死了也好！」

可是，他卻連昏迷都做不到。

直到第二天清晨，晨光灑滿大海，小青蛇拖着一身傷回來，錢小海才剛剛可以坐起來。

他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只依稀記得，一個憤怒的嘶吼響徹一夜。

不過，從小青蛇大片脫離鱗片的身體，也可以想像出昨夜的兇險來，要知道小青蛇可是能在無數毀天滅地的天劫中閑庭信步的男人，嗯，男妖？應該是男的吧？

說實話，錢小海真不敢相信有人能夠傷到它！

還好，接下來的幾天，再沒有意外發生，錢小海也很老實，金盆洗手，至少生魚片他是再也不敢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