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呼叫網管

當晚，楊東住進了趙磊的宿舍里。

他騎車回到家，將自己找到工作的事情和務農的父母講了之後，匆忙拿了一個薄毯，一張涼席和幾件換洗的衣服，讓父親騎自行車送他到汽車站。

「東子，你找的工作靠不靠譜？」楊東的父親擔憂道。

「絕對沒問題，等我掙到錢了給你買幾盒好煙。」，楊東坐在後座，換了只手繼續提着行李。

「你可別把人家老闆的電腦弄壞了，那東西金貴著呢。」楊東的父親叮囑道，「既然老闆給你機會，一定要好好乾，別再天天想着打遊戲了。」

「知道了，知道了。」楊東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他就是沖着可以免費玩遊戲才應聘網管，不玩電腦是不可能的。

翌日。

楊東和趙磊吃完早飯，六點五十來到晴川網吧，準備接班。

「子坤，曉夢，這是咱們網吧新來的網管。」趙磊簡單介紹了雙方。

王子坤是網管，李曉夢是收銀，他們兩人目前值夜班。晴川網吧分為三班，上午七點到下午三點，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晚上十一點到早上七點，每個月輪換一次。

三班人中，每班兩個人，由於前段時間和趙磊一組的網管辭職去外地了，所以楊東來之後正好六個人。

楊東和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就到了交班的時間，王子坤和李曉夢各自回去吃飯休息。趙磊坐進了前台，給通宵的客人下機，楊東則從雜物間拿出掃把和抹布認真打掃桌子和地面。

桌子和地面上的垃圾並不太多，王子坤在晚上大部分客人離開之後打掃過一遍，現在的垃圾是通宵或者後半夜離開的客人留下的。

打掃完，通宵的客人已經全部離開，早上的客人開始陸陸續續地上機，不一會兒就來了十幾個人。楊東暫時沒有什麼可做的，就在靠近前台的地方隨便找到一台電腦，開始打遊戲。

「網管，電腦怎麼藍屏了？」楊東正打的起勁，正在上網的客人開始呼叫網管解決電腦問題。

楊東皺了皺眉，以往聽到客人呼叫網管的聲音都沒什麼感覺，甚至如果一個人的電腦頻繁出現問題，他還會暗自感嘆這個人真倒霉。現在，他的角色從上網的客人變成網管，有客人找他就不得不放下心愛的遊戲了。

楊東來到這位中年客人身後，滿屏幕的藍色看上去有些刺眼，半個屏幕的白色英文字母更是讓他眼暈。

這種情況對於上網經驗豐富的楊東來說，自然不算是很難解決的問題。他伸出食指按在電源鍵上，幾秒后屏幕突然變黑，電腦停止運行。

隨後，楊東抬起手指再次按下電源鍵，電腦開機，熟悉的windows98音樂響起。

解決辦法就是這麼簡單而粗暴。

中年客人和楊東都繼續開心的上網，只是中年客人在剛剛興起的某狐網站看着國家大事，而楊東很少在網吧逛網站看新聞，上網時間這麼寶貴，自然是抓緊打遊戲才算得上是珍惜時間。

「網管，我的電腦有問題」另一名客人大聲喊道。

楊東再次被召喚回現實世界，摘下耳機，來到這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旁邊。

「電腦有什麼問題？」楊東平靜地問道。

「我剛從網上下載了一個圖片到桌面上，但是桌面上沒有。」青年指著電腦桌面說道。

楊東接過滑鼠，又將青年需要的圖片再次下載了一遍，桌面上依舊沒有。右鍵，點擊刷新，此時桌面上多出兩個圖片文件，分別是「圖片.jpg」和「圖片(1).jpg」。

楊東眉頭一挑，心知這個青年應該是剛接觸電腦，還沒有養成「刷新」的習慣。

「剛才其實已經下載了圖片，只是因為系統的原因沒有顯示出來，」楊東耐心地給青年講解著，「你只要點擊右鍵，刷新，下載的文件就顯示出來了。」

青年聽完楊東的講解，看着電腦屏幕，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楊東再次回到座位上，屁股還沒坐穩，又有客人呼叫幫助，這次還是三個人同時呼叫。

楊東開始有些煩躁，現在已經是網管了，本以為可以痛痛快快地玩遊戲，再也不用被父母責備，結果卻沒有料到客人竟然這麼多的事情。

楊東就近來到一個客人身旁問道：「你好，有什麼問題？」

「怎麼登陸某浪網？」客人扶了扶眼鏡，一臉茫然地問道。

這是一個純新人。

「你在瀏覽器的地址欄，輸入某浪網的網址，就可以登陸某浪網了。」楊東將整個過程用他以為詳細的方式講給客人聽。

「地址欄？網址？」客人更加疑惑，「這些是什麼東西？在哪裏可以找到？」

楊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只能用手指揮着客人打開瀏覽器，一步步地操作，在客人用一指禪輸入完網址，按下「回車」鍵后，才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兩位客人的問題不像第一位的問題那麼基礎，但是好在都是楊東遇到過的問題。楊東是在遇到這些問題后，看着網管怎麼解決時順便記下的，沒想到能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吃午飯的時候，趙磊詢問楊東上午的工作感受如何。楊東嘆了口氣，真切地感受到了想像和現實的巨大差距。

楊東本以為上午不能好好打遊戲已經夠糟心了，結果下午直接心態炸裂。

「網管，這電腦怎麼死機了？」

「網管，怎麼一直沒網？」

……

楊東上午運氣比較好，遇到的都是知道怎麼解決的問題，下午卻冒出來幾個從未見過的問題。比如，耳機接觸良好但是沒有聲音，重啟都無法解決的死機，以及無法撥號上網等等。

面對客人的不斷催促，楊東焦急得額頭直冒汗，只能當場硬著頭皮去論壇尋找解決方法。

找到的回答讓楊東的臉皮不斷抽搐，十條里有八條是英語，以他初中沒畢業的水平，只認得二十六個字母。

手忙腳亂中，楊東終於算是把問題解決了，但是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癱坐在椅子上，一點打遊戲的心情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