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終結
在羽泫然吃驚的目光中，路西瑞爾再次刺劍突進！
羽泫然連忙揮刀格擋，兩人的碰撞掀起潮水般的灰塵，雨水也被這股力量所彈開。
待氣浪消散，大雨重新淋在路西瑞爾和羽泫然的身上，他們死死地盯住對方。
「你的力量是從哪裏來的？」羽泫然吃力地架著刀，沉聲問。
路西瑞爾向前一步用肩膀給予羽泫然撞擊，將他們的對峙打破，雙方再度拉開距離。
路西瑞爾看着已經快踩到擂台邊緣的羽泫然，淡淡地回答說：「我想了想覺得有些事情，也許我必須去做。」
羽泫然回頭望着台下，要是剛才路西瑞爾的力氣再大些，他也許就已經出局了。
他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這位對手，逐漸調整呼吸節奏。
「那……皇子殿下，你所說的必須去做的事情，是什麼？」羽泫然問。
路西瑞爾望向台下的人群，目光堅定深邃，「守護我想守護的東西。」
路西瑞爾的目光停留在擠在人群中的克里斯菲特的身上，嘴角流露出釋然的笑意。
少年雙瞳的紫色此時變淡了許多，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鋒銳的戾氣。
羽泫然望着路西瑞爾濕潤的臉，沒說什麼，他重新擺好起手式，準備下輪的對抗。
「我想，你也有着你想要守護的東西吧，所以才會那麼的拼盡全力。」路西瑞爾扭頭看着對面的羽泫然，後者的臉上表情稍微觸動，似乎是被路西瑞爾說到了他心裏的某處。
羽泫然下意識地握緊刀柄，即便他知道教他刀術的師父曾和他說這樣的握刀方式是不對的，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做了，沒有什麼特別的緣由，只是路西瑞爾說的話讓他不由地擰緊了心弦。羽泫然想起了家中的弟弟，那個總是懷着最真切的笑容坐着輪椅候在家門前迎接他的人……「那請你拼盡全力，也讓我見識下你的決心吧，殿下。」羽泫然舉起刀指著路西瑞爾說。
路西瑞爾點點頭，他橫刀突進，劍鋒在雨霧中劃出筆直的光輝。
「嗡——」長劍帶着劍鳴聲撕開空氣，路西瑞爾攻勢如鷹。
羽泫然眼神微寒，他側身閃過路西瑞爾的突刺，在側方給予路西瑞爾劈斬。
路西瑞爾的背甲被羽泫然的長刀划傷，審判席的裁判員旋即給羽泫然的分數板上添上2分。比試規則是雙方選手誰先獲得10分則獲勝，或者其中一方倒下無力在戰則另一方獲勝。
路西瑞爾在慣性下向前衝刺了幾步距離，他的前腳掌離開了枱面，他差點就出界了。
他摸了摸背後的划痕，轉身凝視前方的羽泫然，後者嘴角微翹。
「我之前說的依舊算數，只要你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我主動認輸。」羽泫然說道。
路西瑞爾不屑地笑了笑，只聽他回答羽泫然說：「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不謙讓了。」
話音剛落，他後腳發力，水花在他的鞋底向後翻出！路西瑞爾持劍與羽泫然縮短距離。
「嗡嗡嗡嗡——鏘鏘鏘！」劍刃與長刀在空中上演激烈的對抗，明亮的花火在雨中若隱若現。
刀劍相撞，雙方都用盡了全力去壓制，二人再次陷入鋼鐵間的僵持。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路西瑞爾用力地壓着劍柄，羽泫然也不甘示弱地架著長刀。
忽然，路西瑞爾猛吸口氣，向前進步朝着羽泫然的下顎一記肘擊！
「唔。」羽泫然被路西瑞爾的肘擊打退，嘴唇被牙齒磕出了血。
路西瑞爾見勢抬腿踢掉羽泫然手中的刀刃——長刀落在地上滑出場外。
「真有你的……」羽泫然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漬，眼神讚賞地盯着路西瑞爾道。
「雖然沒接觸過訓練，但你的反應在同齡人裏面算得上是很不錯。」羽泫然說。
路西瑞爾笑了笑，他扔掉手裏的長劍，此時他也成了赤手空拳。
羽泫然半挑眉毛，表情掛着微冷的笑意看着眼前這位皇室殿下。
「你不要太自信了，我沒有刀一樣打得過拿劍的你。」羽泫然對路西瑞爾說。
路西瑞爾搖搖頭，「我不想趁人之危，畢竟你已經被我卸掉了武器。」
聽着路西瑞爾「正義凜然」的回答，羽泫然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雨點密集地落在地面，擂台上的路西瑞爾與羽泫然早已成為了「水人」。
望着羽泫然的充滿諷笑的臉，路西瑞爾幾分疑惑，「你笑什麼？」他淡淡地問。
「路西瑞爾殿下，你這樣的想法真的很單純。」羽泫然回答說。
路西瑞爾沒說話，站在雨中靜靜地凝視着眼前的對手。
「戰場上，沒有什麼趁人之危，只有兵不厭詐。面對敵人的血，你因為心裏的那可笑的仁慈而拋棄手中的劍，你認為敵人會因此感激你么？」羽泫然搖了搖頭，「不，他們不僅不會因為你的手軟而敬重你，他們只會不顧一切地抓住任何一次喘息的機會對你發起突襲！而失去了武器的你，只會喪命於他們的反撲之中！」
「我曾經有個很重要的人，他就是這麼死在了戰場上，死於他的憐憫……」羽泫然低聲說，少年的瞳孔里彷彿出現了記憶的光影，「他是我的師父，這個道理也是他教我的，然而他卻沒有按他所說的這麼做，面對被他卸除武裝的敵人，他放棄了手裏的劍，然後便死在了敵人藏在背後的火銃之下……他這個人……真是，無法形容。」
路西瑞爾望着稍微低下頭的羽泫然，後者的眼睛有些出神，悲傷的潮水在目光里蕩漾。
「還有力氣么？」路西瑞爾開口說，羽泫然愣了愣抬起頭。
路西瑞爾注視着羽泫然的雙眼，繼續道：「如果還有力氣，那就請攻過來吧。」
他攤開雙手，將身體的破綻盡數暴露在羽泫然的眼中。
羽泫然下意識地攥緊雙拳，雨水在拳頭上滴落。
「雖然無法體會你的痛楚，但這是我做出的選擇。」路西瑞爾在風雨中說道。
驚雷劃破漆黑的天幕，耀眼的紫瞳在電閃與陰影下愈加滾燙。
「請攻過來吧。」路西瑞爾再次說，濕透的長發粘在他的眉梢與鼻樑前。
路西瑞爾的雙眼銳利無比，眼神更是出奇的堅定，就連台下的克里斯菲特也不由困惑這傢伙究竟要做些什麼。審判席上的皇子格萊·哈爾森也皺起眉頭，疑惑地盯着台上的路西瑞爾。台下的觀眾更是被路西瑞爾的舉動給搞迷糊了，雖然他們因為距離與雨聲聽不見台上之人的對話，但稍微有些經驗的選手此時可以斷定路西瑞爾這樣的姿勢無疑是給他自己製造麻煩，以兩人前面的對局來看，羽泫然的進攻極其迅速，已經算是高手行列。在羽泫然這樣的對手面前，路西瑞爾竟然完全放鬆警惕，且二者之間的距離不到五米，好比單純的兔子趴在獅子腳下的嫩草上，兔子認為自己強壯的腿部力量可以為逃跑提供極強爆發力從而避開獅子的進攻，然而它不知道的是獅子一步的距離便是它一跳的好幾倍，看似二者相當但實則已經確定好了獵物與獵人的關係。
羽泫然握緊拳頭，臉上青筋暴起，大聲喝道：「你也要和他一樣嗎！」
他踏步向前，身體化作虛影，緊握的拳頭直衝路西瑞爾的臉龐。
就在拳頭快要接觸路西瑞爾鼻尖的剎那，世界的時間彷彿瞬間慢下來了好幾倍……
人們的表情紛紛定格在驚恐、興奮等各種樣子，羽泫然的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就連周圍的雨水也慢了下來，猶如懸浮在半空的蚌殼珍珠，折射出每個人的影子。
路西瑞爾緩緩睜開眼睛，紫瞳釋放出出神魔般的光澤！
時間重新恢複流動，雨水驟然墜落。
路西瑞爾向上甩動右手，鑽石般的藍色冰晶隨着他手臂的揮動而綻放！
冰晶組成的帷幕遮吞沒了羽泫然的身影，羽泫然受到冰塊的衝擊而躺倒在地。
只見羽泫然身上的護甲已經凹凸不平，遭到了很大的重創，可想而至那股力量多麼強大。
冰晶並沒有傷到羽泫然，只是損壞了他穿着的護具。少年脫下護具，臉上充滿了震驚。
目睹了這一幕的所有人皆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克里斯菲特對路西瑞爾使出的招式完全懵了圈，這根本就是法術，已經超出了常人的能力範圍。審判席的格萊·哈爾森雙眼詫異地盯着台上的路西瑞爾，喉嚨微微顫抖，他的神色雖然也是震驚但與其餘的人有幾絲不同，他更多的是忌畏，似乎他知曉路西瑞爾使出的這股力量是什麼……因為他也擁有。
「這是王之血才擁有的異能，是基於血脈而產生的靈能。」格萊·哈爾森沉聲說。
此時站在雨中的路西瑞爾望着自己的雙手，表情驚奇得像個孩子。
然後他稍微向前走幾步查看羽泫然的傷勢，臉色凝重地問：「你沒事吧？」
羽泫然看着身旁破損的護具，然後看向路西瑞爾的臉，臉上忽然釋然了。
「這場比試，你贏了，贏得堂堂正正。」羽泫然微笑着說，這是路西瑞爾第一次在少年的臉上看到如此純粹的笑容。此刻，彷彿輸贏再不重要。
路西瑞爾走向前，把手伸到羽泫然的面前。
羽泫然看了看路西瑞爾，然後伸手握住了後者的手腕，路西瑞爾把他拉起。
「第六場，路西瑞爾對陣羽泫然，路西瑞爾勝！」
在眾人的歡呼聲與震驚的眼神中，路西瑞爾從台上走下並穿越人群。
他走到克里斯菲特的面前，克里斯菲特哭笑不得地望着他。
「怎麼了，這副表情？」路西瑞爾淡淡地笑着，撓了撓濕潤的頭髮。
克里斯菲特拍了拍路西瑞爾的胸脯，硬氣地回答他說：「幹得漂亮，兄弟。」
克里斯菲特像個好奇男孩接過路西瑞爾的手，表情認真並鑽研著，「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那是什麼？憑空製造出冰塊么？還有，你到底是不是人類啊？那是異族才擁有的能力吧！」
路西瑞爾收回手臂，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如何做到的，只能隱約地感覺他凝結冰晶的時候身體里有股神秘且強大的力量隨着血液在奔騰，就像呼吸一樣很自然地就將這股力量給釋放出來了。
「哎，算了算，可以去吃飯了，你也可以給老國王一個交代。」克里斯菲特擺了擺手道。
路西瑞爾點點頭。
隨着下一場比試的廣播聲響起，路西瑞爾與克里斯菲特也走出了人們的視線範圍。
就在進入連廊的那刻，路西瑞爾扭頭望向審判席上的格萊·哈爾森。
格萊·哈爾森也感受到了路西瑞爾的投來的目光，看向了路西瑞爾。
雙方無聲地對視了瞬間，路西瑞爾身影沒入連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