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篇章 水土不服

一九九五年的九月十七日，我從中國西南邊陲一貴州的大山中出發，千里獨行，去到居于山東泰安的泰山南麓的國家計生委泰安人口學校讀書報到后，沒過幾天，就遇上了「水土不服」。

長了快二十歲，從未知道「水土不服」是個什麼事兒的我，終於真正知道了什麼是水土不服。

從遇上「水土不服」，到現在，時隔有二十七年了。由於隔了多年的緣故，我是真記不清「水土不服」，是從我到山東泰安之後的第幾天才開始的。只是記得，學校新生報到后，便立即開始了近一個月的軍訓。軍訓剛開始沒幾天，我的喉嚨、舌頭似是長了什麼東西一樣，開始出現吃東西困難，甚至喝水都難以下咽。

不吃東西不成啊，特別是面對軍訓期間那麼大的負荷量，更是不行。每餐從學生食堂，買上饅頭、打上一大缸白開水，回到學生宿舍，饅頭用手揪細了也吞不下去，便把整個饅頭放到缸里，讓水浸泡了變得鬆軟了，然後和著水喝。

喝着也難受，那就慢慢地喝，使勁兒了去硬著頭皮喝，逼着自己去進食。

就那樣，持續了一個多星期，才適應了山東泰安的水土。

我那水土不服的毛病，至此才算是徹底地不治而愈了。

《三國志.吳志.周瑜傳》有這樣的記載，「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水土不服這個說法，源自我們先人的觀察，一個人到了異地，一開始飲食不習慣，會產生各種不適應癥狀，但是過段時間也能適應，在外地待一段時間后回到原地，又能適應回來。為什麼會出現水土不服？主要是一個人，到了一個新地方后，環境微生物生態變了，加上飲食的改變，影響了原來的腸道微生物，而腸道微生態一旦失調，就可能會出現胃腸道不適、食欲不振、頭痛、睡眠不好、過敏反應等水土不服癥狀。

上面這些，是對水土不服較為權威的通行的說法。而我對自己的這次水土不服的解釋，可能是「我自小「嬌氣」，一直窩在大山裏，沒有走出過大山，而今才第一次走出大山，去到華東平原的山東，給予懲罰」的緣故！

可能是「山東那個地方要給我人生求學的階段，甚至是人生最重要的階段給予刻骨銘心般感味」的緣故！

也可能是一個習慣了在長江流域喝長江水系的水的人，去喝黃河流域黃河水系的水，也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吧！

後來，我很感謝那個時候自己有走出大山的機會，很感謝外面的世界、視野給了我太多恩遇和收穫。

再後來，我幾乎走遍了祖國所有的省、直轄市、自治區，甚至去到了東南亞的泰國、印度洋上的馬爾代夫、南半球上的澳大利亞、新西蘭，也都未再遇到過水土不服。

於這些個層面上去說，我定是於一九九五年的九月在山東遇上水土不服之後的不久，自身機體有了水土不服的免疫機能，以致後來我去到任何一個新的地方，身體特別是腸道微生態都不再失調，能很好地適應新的環境了。

在山東泰安讀書的那一次「水土不服」，算得上是我人生的一個起點，自此，我開始適應各種環境和應對各種局面，走向一個又一個的未來。

我是在新生報到后不久開始的軍訓中，出現的水土不服。在水土不服給了我人生的一個起點的同時，軍訓也給了我人生的另一個起點。

軍訓，是在一九九五年九月，我從雲貴高原的大山深處，去到山東泰安國家計生委泰安人口學校辦完新生報到后，

緊急着參加的近一個月的軍訓。

軍訓的內容主要是：隊列訓練、場地拉歌、內務整理和升降國旗。隊列訓練上的重頭戲，它主要包括：立正、稍息、停止間轉法、行進、齊步走、正步、跑步、踏步、立定、蹲下、起立、向左向右看齊和報數等。

軍訓過程中，站軍姿一站便會要求站半個小時以上。

場地拉歌，是在軍訓場地內，鄰近班集體之間的一種唱歌互動形式，就是我方唱罷你登場、你方唱罷我登場。

內務整理，講究的是室內乾淨衛生，室內用品擺放整齊，特別是被子要疊成豆腐塊狀。

升降國旗是校集體開展的活動，是極為嚴肅莊重的時刻，常常能令人熱淚盈眶、熱血沸騰。

軍訓的教官，是駐山東部隊的官兵。我所在的9531班的教官，是一個方臉，臉上長滿了青春痘，身體長得很健碩，留着寸頭的很有軍人精氣神的一個士兵。

每每于軍訓喊口令的時候，他那氣沉丹田、磅薄而出的聲音，瞬間便能讓我們這些第一次參加正規軍訓的學生，頓時雄糾糾、氣昂昂地振奮起精神來。

現在，距離那個時候的軍訓，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年，可是我仍然覺得那氣沉丹田、磅薄而出的口令，是軍訓、軍人的魂。

二十七年過去了，軍訓場地上腳蒸熱氣、頭頂烈日，抬頭挺胸收腹了，一站便站立三十分鐘、六十分鐘，一動不動的頂天立地的形像，是軍訓、軍人的魂。

二十七年過去了，軍訓場地上，9531班、9532班、9533班集體互動拉歌中的那種永不認輸的勁兒和比誰整齊劃一、比誰聲音宏亮的等等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二十七年過去了，操場上所有集體參訓的班級的學生，數百人疊被子的那一壯觀的場景，依然還能在我的腦海里重現。

二十七年過去了，操場上依次踏着正步走過主席台，接受軍訓成果檢閱的場景，恍惚就在昨日。

二十七年過去了，「男生409學生宿舍，用凳子平壓被子，然後將疊好的豆腐塊似的被子放在床的一頭，在好些天時間裏睡覺的時候，都不敢用它來蓋身子，怕教官來了驗收內務不過關，然後被子被教官從窗戶扔到一樓後面荒地里去」的場景，總能在腦海里隨時浮現。

二十七年過去了，國旗護衛隊正踏步、正步走來，雄姿英發了升降國旗的那種儀式感，瞬間就能讓我們立正、注目，那種對莊重敬畏而生髮自豪的情愫，依然還能油然而生。

二十七年過去了，恰時的軍訓還能對我有積極的影響，甚至在我參加工作后的剛開始的好些年，包括二零零零年在貴陽醫學院附屬醫院進修麻醉的那一年，我依然保留着疊軍被的好傳統。

二十七年過去了，恰時的軍訓，依然能對現在的我和將來的我產生積極的影響。

軍訓是什麼？已屆不惑之年的我的回答：是立行禁止的規距和紀律意識，是以永不言敗為核心的集體意識，是以「我是中國人」為核心的國家自豪感，是渾身毛髮能頓時散發出來的那種精氣神等等。

而這些，便是我對軍訓的自我理解和體會，而且我很滿意自己能有那樣的理解和體會。不知道，你能否認同？

學校軍訓期間里的水土不服，水土不服里的軍訓，在旁人看來，我或許是真的受苦了。

但於我自己而言，我卻是得到了。它們真的的是不約而同地在我正青春的時候，來到泰山腳下的國家計生委泰安人口學校，從1995年的9月開始不斷地滋補着我這個小青年直至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