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如海的糾結

「什麼珠兒、珠兒的，她怎麼能叫這個名字，犯了你大哥哥了。」薛姨媽氣哼哼道。

薛蟠又是一陣傻笑，道：「這又不是我起的，人家本來就叫這個名字，好玩吧。」

「好玩個屁。」薛姨媽恨道，「她在外面愛叫什麼叫什麼，到了這裡就不許了，你趕快給她改了，省得讓你姨媽聽見。」

「我知道了，回頭媽給改一個吧，叫什麼隨媽的意。」薛蟠笑道，「人家是從小喜歡聽打算盤珠子的聲音，所以才叫了這個名字。」

「我管她為什麼叫的。」薛姨媽不耐煩道，「你倒是說說，怎麼偏就救了她呢？她小小年紀的，出了什麼事兒，輪到你救了她。」

薛蟠笑道：「其實就是碰巧，我們那日正好經過一個小城，兒子本來想逛逛的，誰知看見兩個男人拖著她要帶到勾欄里，她死活不肯，又哭又叫，還咬傷了一人的手，掙脫出來跳到河裡，被人救起來時，差點淹死。」

「聽他們吵嚷間說的，是這姑娘的親爹死了，她後娘見她長得好，就想把她賣進勾欄里，多換些銀子，我就想起了英蓮當初的遭遇，你們不是常說要行善積德嗎，我就替她給了銀子，帶她回來了。」

薛姨媽聽得也不由唏噓，嘆了口氣道：「這世上的後娘怎麼就沒個好的呢，這姑娘也真是可憐。」

薛蟠見薛姨媽口氣緩和了，便道：「媽覺得把她給兒子做妾怎麼樣？這回只是個妾，媽不會還不許吧。」

薛姨媽剛想說不行，又想起上次反對英蓮的事情，便不敢直接就說，雖說兒子這回只是要個妾，可是這姑娘才來，人品如何也不清楚，還得先看看再說。

想著便道：「你這才回來，你舅舅也才沒了，你也不能這時候就納妾，且等一等，等過了百日再說，那時這姑娘也在這裡熟悉了，豈不更好。」

「好好，自然要等一等了，媽答應了就好。」薛蟠嘿嘿笑道。

薛姨媽一臉無奈道：「我可告訴你，這期間可不許你胡來，沒的讓人笑話。」想起兒子的德性，不放心的又道：「你們一路回來，你沒把人家怎樣吧？」

「沒有，沒有，媽想哪去了。」薛蟠忙擺手道，「我現在可是大英雄了，哪能做那樣的事，再說，人家可是正經人，守禮得很呢。」

「沒有就好。」薛姨媽道，還想再說什麼，見兒子打了個哈欠，知他一路勞乏，便不忍心再說，叫人擺了桌子，母子二人一起吃飯不提。

寶玉這些日子與探春、賈環幾人也一處往王家去祭拜舉哀，因著賈政與王夫人都幫著料理王家的事，倒都無心再督促寶玉，寶玉反比前些日子得了些空子。

他現在也無心與丫頭們玩笑，看著屋裡的東西，就會想起襲人與晴雯來，這一個扇套子是晴雯做的，那一個絡子是襲人打的，看見了只會讓人難過。

也不知襲人在家中都做些什麼，晴雯在三妹妹那挺好的，只是一般也不出來，只在屋子裡面做活兒，自己去了也難得見著，即便見著也再不似當初那樣笑語宴宴，無趣得很。

寶玉盼著黛玉她們能過來賈府，只是也知道因著舅舅的事情，又因著英蓮姐姐要備嫁，只怕她們一時半會兒的不會過來。

這日聽說薛蟠回來，還帶了好些個南邊的風物土儀回來，分送給賈府各房。

寶玉看著這些東西不由又想起黛玉來，這貌似都是林妹妹家鄉的東西，還不如都給林妹妹送去，讓林妹妹也高興高興。

想著便吩咐人將東西都仔細收在一個小箱子里，自己回了賈母，要親自往林家一趟。

賈母高興道：「去吧，去吧，難為你惦記著她，這些日子也被你老子拘束壞了，去和你妹妹她們玩會，也鬆散鬆散。」

寶玉忙點頭應是，賈母又問是誰跟著，囑咐他出門要小心，不要亂跑，要早些回來。

寶玉都一一應了，高高興興帶著茗煙、李貴等人出來。

待來到林家，先去前面書房見了如海，如海聽說是給黛玉送來南方的土物，不由連連點頭，寶玉這孩子還真是細心體貼，這點子小事也能想到玉兒，可見是在玉兒身上用心了。

如海自己也曾經年輕過，看見寶玉一說到黛玉的眼神，如何還不明白，這孩子對玉兒的心思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了。

只是寶玉畢竟是男子，君子可以思慕美人，惜有子健遙思洛神，更有當日司馬相如琴挑文君，這於男子來說不過是風流佳話，即便沒有結果，也不妨礙這男子娶妻生子，再得佳人。

可是淑女卻不能思慕君子，只因女子往往最易為情所困，為情所傷，一旦鍾情，便會痴情，為情所左右，柔腸百結，而一旦所託非人，結局都一言難盡。

只是，情之一字又是最難解釋的，正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又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更有那剪不斷理還亂，越是想放下，就越是難放下。

最近一段時日，如海也發現黛玉變得與以往有些不同了，有了什麼心事似的，時常坐著發獃，一會皺眉，一會又含笑的，偶爾提到寶玉的時候，黛玉的神情便會有些不自然。

如海知道，女兒長大了，這個年紀的女兒家，也是到了有心事的時候了，只是不知女兒的心事是不是因著寶玉。

若是敏兒還在，母女兩個說上一說，也就知道了女兒真實的想法，只可惜……自己雖是親生父親，只怕也很難讓女兒對自己傾訴，若真是因為寶玉，那自己該怎麼辦呢。

是堅決將他們兩個分開，以後都不許來往，還是拿出綱常理法來教導女兒，不要有什麼蒹葭之思，然後再與舅兄說明，讓舅兄大大教訓寶玉一頓，可這樣的做法對兩個孩子似乎太殘忍了些。

說來若他二人有情，也怨不得兩個孩子，畢竟他們是從小一處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二人又都生得這樣好，性情又相投，又都有些痴性，互相傾慕也是難免，怪只怪自己當初將玉兒送到賈府，給了他們相識相知的機會。

而且這樣的事，又如何能夠挑明，於寶玉來說不算什麼，於女兒來說卻是名聲有瑕，若想分開二人也只能採用隱晦迂迴的法子，慢慢的來，不能過於簡單直接。

再看看眼前的寶玉，拿那種渴求的眼神看著自己，說著想進去看妹妹，如海一時間糾結不已，這是讓他去還是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