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瀚海紅纓（二）

從張小平身上，雲澤才真正領略到『殺紅了眼』。這個粗礦的男人，以軍人的姿態，詮釋了大唐的性格。

敵人黑壓壓一群，迎面衝刺而來。本就凜烈的天氣，瞬間變成了冰窟。

弓箭手們得到命令，搭箭彎弓。

只要馬賊進去射程，便攻擊。

騎兵被分成兩批，一批在隊伍的前面迎敵，一批保護審食乞維持秩序。

三排刀斧手列陣完畢。

儘管他們並未像往常一樣，身着重甲，但厚厚的棉服還是讓他們的身軀像山一樣巍峨。每一雙眼睛裏，流淌著厚重。

等弓箭發射完之後，他們將會頂在最前面。

如果敵人繞開他們，那將在隊伍的中部進入白刃戰。那是最壞的情況。

雲澤開始調整氣息，運轉元氣。元氣自周天而入，自丹田而出，通往四肢百骸，讓自己每一個毛孔都得到舒張。

學院三年，他得到過院長的親自指點。

這位即將返鄉擔任異人府總捕頭的學院士子，除了滿腹經綸，同時也是洞虛境的修行者。

武道一途，共分九品。九品之下，都是武夫。

到了九品這個境界，最明顯的標誌是可以開闢脈門，對氣的運用隨心所欲。

九品境界，又分為五重。

前三重為三乘境。（小乘清元、中乘感玄、上乘洞虛，每境都分為三階。）

后兩重為神隱、道明。（便是俗稱的宗師，大宗師。）

神隱、道明兩境太難太難太難太難。

難到什麼程度？目前大唐帝國之內，所知的神隱境（宗師境）修士，只有兩個。

且這兩人，是否死在了深山老林的某處洞穴之中，還未可知。

至於大宗師，目前大唐沒有。上一個叫的出名字的，還在三百年前，被太祖皇帝和鎮國神獸玄武所殺。

坊間傳言，是太祖皇帝不知道從哪裏聽說那傢伙的肉，吃了能長生不老。

在學院的卷宗里，雲澤的修為是八品巔峰。19歲的八品巔峰，已經令無數天之驕子汗顏。

院長荀元直下令，帝國武藏閣，雲澤可以隨意進去查閱。而龍圖閣閣主，更是親自上門，希望雲澤可以加入龍圖閣，成為暗衛。

但被荀元直拒絕。

「我這個學生，是當做未來的聯軍統帥培養的，不是飛天遁地的刺客。」

八品巔峰便讓世人側目，如果他們知道19歲的雲澤的真正修為是九品三重，宗師之下，估計會找到一塊豆腐撞死。

雲澤曾經意淫過，估計皇帝會招他入贅，繼承皇位吧。

但云澤心中有苦衷，他天生脈門，修鍊本就快速。後來又開闢了一個，修鍊更是突飛猛進。

天生脈門，聞所未聞！

若叫人發現，不知道多少人會在心中盤算，這算幾等藥材？

食之，可得長生否？

之所以隱藏實力，是因為他在武藏閣中看了一本書，名叫《武略千年》。

在這本書中，他發現一個秘密。

千年以降，所有出現過的宗師強者，在達到宗師境界的三五年後，便再也沒有露面的記錄。

一想到這裏，雲澤不禁後背發涼。

……

雲澤推測張小平現在的實力應該在八品中階，這已經算鳳毛麟角了。

要知道秋夜雨九品一重，就敢夜闖皇宮。

武道修行，一看天賦機緣，二看勤修供養。

雲澤這個異類，

有一半是在娘胎里就長了一個脈門。

另一半，則是七歲那年在浣熊村外的破廟裏，遇到的那個快死的老人。

使團中三千人，只有張小平一個八品，但確有一百多個七品。

這也從側面突顯，帝國軍隊的強大。

按照世所公認的武力劃分：

能挽一石弓者，為一～三品。

能挽二三石弓者，一躍五丈，挽弓而射百丈雕者，為四～六品。

能一躍十丈，挽弓而射兩百丈雕者，為七品。

能一躍二十丈以上挽弓而射三百丈雕者，為八品。

能一躍二三里，而彈指破甲者，即入武道之巔，謂之九品。到了這個層次就脫離了純粹的力，開闢脈門，運氣洗鍊四肢百骸。

因此才有那句，九品之下，皆是武夫。

一支軍隊，雖無頂尖強者，但幾十萬士兵都有五六品的修為，就是龍虎山的張天師來了，也得低頭。

……

然而使團有三千人，質量卻是參差不齊。

比如那些一點蠻力都沒有，僅僅是犯了死罪，拉去封魔戰場當苦役的。

「弓箭手準備！」

馬賊的面目已經清晰可見，一個個鼻樑高挺，這是典型的荒原白狄人。

為首的女子倒是長的清秀，一頭黃髮，一雙藍眼睛，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的甚美。

一想到待會兒要跟此女廝殺，雲澤趕緊搖了搖頭。

讓自己忘掉這個異族女子攝人心魄的美貌，與藏在白袍下妖嬈的身材。

「殺死這些天殺的南賊，復仇，復仇！」

唐人故地在阿卑斯山脈的東南方向，所以異見人士都稱唐人為南賊。

他們驅馳戰馬，兵刃的光芒充滿殺氣的在雪中閃爍。

前面指揮的旗令官嚴陣以待，準備下達發射的指令，看得出他並不是第一次經歷戰鬥。

「發射！」

旗令官下達了發射的指令，一支支羽箭飛奔而出，而新的箭矢已經搭上了弓弦。這份素養，不愧是天朝禁軍。

然而羽箭並沒有給馬賊造成任何愴傷。

羽箭在空中飛了片刻之後，便被馬賊或躲或閃或劈，一動不動地躺在了雪中。

有一支箭眼看着就要射中馬腿，都被馬背上的馬賊斬斷。

「發射！」

「發射！」

「發射！」

兩百丈的距離，已經很近很近。

面對飛馳的戰馬，禁軍士兵依舊展現了高超的戰術水準，發射了四波箭。

但，沒有任何收穫。

「拔刀！」

弓箭下線，準備白刃戰。最前面的刀斧手們將頭埋進盾牌之後，用力死死地頂着，準備那千鈞之力的衝擊。

鐺！

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起，宛若龍吟。

雲澤拔出了青鋒劍。

看了看旁邊的張小平，他也已經祭出了他那柄方天畫戟。

別說，這模樣還真對得住張小平那『小溫侯』的外號。

馬賊並沒有像預料的那樣繞開前面的刀斧手，而是選擇了正面衝殺。

使團這邊意識到事情有些棘手，因為這些常年行走在刀刃上的亡命徒，並非白痴。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很強。

果然，領頭的藍眼睛女子眼眸中閃過一絲猙獰，銀槍一挑，盾牌被開一道口子。

盾牌后的兩名刀斧手當場倒地。

雲澤看着倒下的兩名禁軍士兵，心中閃過一絲心痛。

「駕！」

用青鋒劍拍在馬屁股上，沖了上去。

滿身風雪的學院郎，眉目間浮現一股英氣，手持青鋒劍，殺向馬賊。

十幾丈的距離，等使團騎兵衝上去時，二十幾個刀斧手已經被徹底砍翻，成了隊伍中第一波留在阿卑斯山脈的人。

他們都還沒有到逢魔戰場，沒有踩上帝國的最西邊的土地。

但他們的倒下，卸去了馬賊沖襲而來的衝擊力。

張小平放慢速度，為的是讓白衣女子選擇與雲澤為敵。

汗血馬上的伊芙手持銀槍，刺破飛雪，直擊雲澤的腦門。

兩匹馬相向飛馳，速度很快。幸好雲澤躲開，不然銀槍將直接貫穿他的頭顱。

雲澤這才發現，白袍女將的馬還帶着黃金面具，而且比他身下的白馬高出一尺。

白馬非馬？

都是白馬，還未交手，氣場上已經輸了。

伊芙向雲澤左邊飛馳而來，而雲澤右手持劍。調轉馬頭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還要隱藏實力，畢竟使團里搞不好就有龍圖閣的眼睛。

雲澤頭一偏，銀槍如影而至。

本以為慣性會使槍頭向後而去，但槍頭卻一轉，徑直拍向雲澤的腦袋。

雲澤飛速地持劍立起，準備砍去。

結果那匹黃金汗血馬，直接頭一擺，將雲澤和他的坐騎，撞飛出去。

頓時人仰馬翻。

在馬倒地之前，雲澤身子一翻，掐了個劍訣，飛了起來。

但隨後而至的馬賊，用冰冷的刀槍讓雲澤的白馬永遠倒下。看着一起跨過無數山川河泊、城市村莊的白馬被殺，雲澤心中一陣震痛。

伊芙並沒有停下，她向隊伍後面衝殺過去，一路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