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太宗宣武帝實錄76

陳牧：北苑有駿馬，馬監無故害之，寡人甚怒，吾欲夷其三族，可乎？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其誠當萬死，其為大王養馬而害之，其罪當死，其使大王以馬之故殺人，而罪又當死；其使大王以馬故殺人，聞於四鄰，使諸侯輕之，其誠當萬死。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過矣。

陳牧：許晏入朝，當眾辱我，言吾不似人君，寡人甚怒，吾欲罪之，可乎？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下無直辭，上有隱君；民多諱言，君有驕行。古者，明君在上，下有直辭；君上好善，民無諱言。今大王有失行，而許晏有直辭，是大王之福也，臣請賞之，以明大王之好善；臣請禮之，以明大王之受諫。

陳牧：先生之言甚善，寡人謹受教。

陳牧：吾欲王天下，願與四方賢士共之，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辯察於辭，清潔於貨，習人情，臣不如荀顗，請立以為司寇。登降肅，以明禮待賓，臣不如楊秀，請立以為鴻臚。墾草創邑，闢地生粟，臣不如宋平，請立以為司農。三軍既成陣，使士視死如歸，臣不如馬隆，請立以為司馬，犯顏極諫，臣不如方詡，請立以為諫臣。治國，此五子足矣；將欲霸王，微臣在此。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寡人善樹人，拔張宣於行伍，然其暴虐如斯，吾甚悔之，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樹梨柚者，食之則甘，嗅之則香；樹枳棘者，成而刺人，故樹人君子慎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王緒先生之仇也，而先生薦之，寡人甚惑焉，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子，乃人臣之職也，臣薦之，公也，以其能當之也。夫仇之，私也，不敢以私怨害公事。

陳牧：先生之言甚善，寡人受教矣。

陳牧：有人奏聞，大司馬謀反，寡人甚憂之，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馬隆忠素竭誠，輔成大業，不宜聽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說，放逐舊德，以佞伍賢，虧既往之恩，招將來之患。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少時，王武欺辱寡人，吾欲罪之，可乎？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不可，王武，壯士也；前者，布衣之恨；大王方兼容天下，豈仇匹夫乎！大王當效漢高祖之釋雍齒，寬之以成其量。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世子儒弱，恐不堪今之多難，太原公陳泰，材器過人，且涉歷艱難，為國家計，寡人慾法周文王、漢光武，廢世子以固社稷，可乎？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大王以廢立為是，不應更問群臣；若以為疑，固宜聞異同之言。臣竊以為廢世子，非也。昔文王定嗣於未立之前，則可也；光武以母失恩而廢其子，豈足為聖朝之法乎！向以東海為嗣，未必不如明帝也。太原公文武才略，誠高絕於世。然世子孝友仁慈，亦足為承平賢主。況東宮者，民、神所系，豈可輕動！隋唐之事，尚在前矣，大王誠欲如是，臣等有死而已，不敢奉詔。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