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幻境.爆炸

第71章 幻境.爆炸

倒計時還剩5秒。

「我第一次殺人那天,滿身鮮血的回去復命,所有人都避開了我,只有零哥擁抱了我。」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卻沒有灑在「池澤言」的身上,那個站在光明的警官,妄想溫暖他。

鮮血浸透了兩人的衣衫,他們在黑夜裏相擁。

降谷零為「池澤言」擦去了滿臉的血污,灰藍色的眼眸宛如星辰閃耀:「小言,別怕。」

一句別怕,「池澤言」記了一輩子。

他永遠屈從於溫柔,而降谷零就是他期盼的溫柔本身。

「可是這次零哥對我失望了。」「池澤言」的聲音染上了哭腔,可是仔細看他的雙眼,除了眼角隱隱泛紅,沒有一滴眼淚。

「池澤言」不會哭,他天生是無淚之人,所以永遠無法用眼裏宣洩悲傷。

「那天,我瞄準了景光哥,零哥就徹底放棄我了。」

金髮的警官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了安全屋,從此為「池澤言」關上了一道門。

這扇門永遠都不會在為他打開,無論「池澤言」再怎麼敲,就好像偏見橫膈於兩方,奮力挖開一定會受傷。

「零哥轉過身,就把我從眼神里摳了出來,我感覺到了,他不要我了。」

人間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必須承認,「池澤言」有些痛苦是毀滅的。

倒計時結束。

「轟隆——!!」

巨大的轟鳴充斥雲霄,驚得周圍的居民紛紛打開了窗子,然而沒有任何地方被破壞。

只有那個抱着炸彈的少年,滿身鮮血的躺在地上,如此大的衝擊波,在他的護衛下,也只讓房子輕輕晃動了幾下。

殷紅的血光四處飛濺,濺到了支離破碎的玻璃窗上,流淌到了四分五裂的地板上,彷彿盛開的紅薔薇,妖艷奪目。

下一秒,那些血液彷彿擁有生命一般,全部朝着「池澤言」的身體迴流,碎裂的窗戶和地板也在癒合,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一切恢復了原狀,唯有「池澤言」依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動也不動,就像睡著了一樣。

他的身體反射出藍綠色的光芒,緊接着,開始不斷的抖動,周圍升起一股灰黑色的煙霧,還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濃煙和藍色的光此起彼伏,月亮躲入了雲層中,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池澤言用手接了一滴,是黑色的。

雨很快就停了。

「池澤言」蜷縮在地上,宛如一個回歸母體的嬰兒。

世界拋棄他,只有他能擁抱自己。

濃密的睫毛輕輕抖動,像蝴蝶親吻破敗的臉頰。

「池澤言」微不可察地皺起了眉頭,指尖輕輕彈動,似要蘇醒過來。

視線模糊了一瞬,然後緩緩聚焦。

他動了動眼皮,略有些睏倦地望着天花板發獃,眼底並不清明。

「你還好嗎?」池澤言小心翼翼地問。

「池澤言」沒有任何反應,神情獃滯,看不出在想什麼。

空氣持續凝滯著。

池澤言一咬牙,進入了這具外表完整,內里卻破碎不堪的身體。

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

嗅覺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靈敏,即使被困在這間廢舊的儲物室,隔着如此遙遠的距離,池澤言還是聞到了樓底草地上,雨後潮濕的泥土氣息。

他的視覺也比從前任何一刻都要清晰,就連天花板上,因為年代久遠而裂開的細小縫隙,他都能夠看見;空氣中漂浮的灰塵此時不再透明,它們彷彿一顆顆被放大的粒子,映入池澤言的眼底。

這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池澤言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就像這個世界,驟然變得渺小,被他握在了掌心。

除了聽不到,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池澤言」喪失了聽覺。

.

狹長的街道上,松田陣平和降谷零肩並肩地走着。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即使沒有月光,也將路面照得通亮,彷彿他們的前路,從來未曾有過黑暗。

黑色的雨似乎只是上天對「池澤言」一人的恩賜,除了那棟破舊的小樓,沒有任何地方曾濺起,只有消失的月亮,可以證明黑雨真的到來過。

把人質安全送回家后,降谷零用了一些特殊的話術,讓這些死裏逃生的年輕人緘口結舌,彼此都把今夜當成了一個,永遠都不會再提起的秘密。

松田陣平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默默地看着降谷零表演,但在需要配合的地方,為自己的同期出示了警官證,向那些年輕人表明兩人的身份可靠。

「你這傢伙是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吧!」松田陣平在上衣的口袋裏摸索了一陣,什麼也沒摸到,這才想起,自己衣服里的東西,全被那兩個可惡的劫匪搜颳走了。

恰好路邊的不遠處有一家便利店,松田陣平朝降谷零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等他一下,隨後邁進了店門。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便利店自助的歡迎聲適時地響起,一聲剛剛落下,另一聲又接上。

松田陣平一回頭,就見降谷零跟着他走了進來。

「你也犯煙癮了?」松田陣平挑了挑眉,黑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促狹。

這當然是句玩笑話,松田陣平映象里的降谷零是不會抽煙的。

降谷零理都沒理他,徑直走到了冷藏食品的位置,拿起了一盒新鮮的牛奶,以及一份三明治。

「麻煩加熱后密封好,我住的地方離這裏有一段距離。」結賬的時候,降谷零特意多囑咐了一句。

收銀的女店員被面前金髮帥哥的笑容勾得春心蕩漾,耳尖微微泛紅,一直害羞的低着頭,為兩位池面服務完了全程,所以沒有看到,降谷零衣角暗藏的血跡。

降谷零出了店門,隨手就將外套脫了下來,把熱好的牛奶和三明治緊緊包裹,以此保持兩樣食物的溫度。

十月的天氣已經有些微涼,特別是深夜,秋風瑟瑟,普通人如果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在街上亂逛肯定受不住。

不過降谷零不是普通人。

「走吧,那邊有吸煙區,我們去那裏聊。」

松田陣平撕開了煙盒,把外面的塑料保護膜裝到了兜里,食指在盒子的側壁規律地輕輕敲打了幾下,不一會兒,一根煙就自然而然地被抖了出來。

他把煙叼在了嘴裏,遲遲沒有點,直到進入吸煙區后,才從口袋裏掏出店裏買的廉價打火機,伴隨着「啪嗒」的聲響,火星在煙頭冒出。

松田陣平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煙,一支煙瞬間少了半截。

「Shi.」吐出一陣繚繞的煙圈后,松田陣平才低罵了一聲,「我那個限定版的火機也被那兩個敗類拿走了,不知道回去能不能找到。」

「喂,金毛混蛋,你不是認識那個小朋友嗎?幫我打電話問問,他在現場有沒有看到。」

降谷零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不遠處的路燈,最後把視線落在了松田陣平的身上,最後誠懇地說道:「換個新的吧。」

「嗤~」松田陣平不屑地掐滅了煙頭,「喂,零,你今晚讓所有知情人保密,究竟是為了目前正在執行的任務,還是想要保護那個小孩?」

「不管是為什麼,回去記得好好謝謝那個小朋友。」不等降谷零回答,松田陣平就繼續說道。

或者說,這個問題,他從一開始就沒期望得到答案。

松田陣平的語氣里隱隱透露著擔憂,他感覺那個孩子正在朝着深淵無聲地墜落,而唯一可以拉住他的降谷零,卻拒絕了伸出援手。

自從畢業后,五人分道揚鑣,他和萩進了爆破組,而諸伏和零再無音訊,班長去了搜查一課,幾人再沒有團聚過。

降谷零心中的想法他早已看不透,卻也希望這個同期可以安好。

畢竟萩已經死了……

在他剩下為數不多的朋友里,降谷零是最令他頭疼,也是最擔心的一個。

這個金毛混蛋有時候特別固執,轉不過彎。

就像沒見過多少次面,就能把鼓勵過自己的艾蓮娜醫生當作初戀,為了尋找她成為了警察,這傢伙內心的情緒其實異常敏感脆弱。

這樣的人總會陷入一個怪圈,因為各種理由,把自己困在裏面,可能窮其一生,都無法走出。

想到這裏,松田陣平諷刺的一笑,他自己不也是這樣,執拗地申請著,希望能夠調任到搜查一課,完成和萩的約定。

「萩那傢伙,已經殉職了,墓地在神奈川,有空你去看看他吧。」松田陣平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搭在了降谷零的肩上,話語中有着無盡的感嘆,「所以珍惜當下吧,零。」

降谷零的瞳孔驟然緊縮,灰藍色的眼眸中劃過一絲傷痛,他的嘴唇張合了幾次,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發不出。

一旁的松田陣平早已轉身,瀟灑地對着他揮揮手,單手插著褲兜,背影一如往昔的挺拔。

無端的,降谷零在這個桀驁不馴的混蛋身上,看出了濃厚的落寞感,宛如靈魂深處的烙印被別人狠狠地剜走了一塊,再也無法治癒。

他抬起手,摸上了胸口,溫熱的皮膚下傳來強烈的心跳,可降谷零卻只感到了死灰一般的沉寂。

他和松田陣平一樣,他們都失去了彼此最重要的幼馴染。

甚至他比松田陣平更慘,不能光明正大的為hiro建墓,不能堂堂正正地去拜祭已故的好友,唯獨做到的,不過是親手埋葬了他。

就連告訴松田陣平,hiro的死亡,他也做不到。

任務結束之前,這些都只能是深深掩埋的秘密,至於hiro的家人,他都無法去見、去通知。

所有的犧牲,都不能窺破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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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也救不了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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