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部族

人群中最動心的當屬秋鶴，他是外事負責人，外面的事務都是他的責任，每次為換鹽討價還價，求爺爺告奶奶的費了不少心思，可以說缺鹽最頭疼的就是他。

低眉沉思了一下，秋鶴走到秋峰身邊，貼著秋峰小聲說道：「大伯，先把人留下，等他把鹽制出來，我們學會之後一樣可以動手。」

秋峰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好，兩全其美，至於亦飛，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秋峰畢竟做了族長多年，城府深厚，臉上沒有露出半點動靜，板着臉假做不耐煩的說道：「既然你們都是這個意思，那就這麼辦吧。

對了，秋鶴，製鹽的事情由你負責，順便把亦飛的住宿安排一下。」

趁著轉臉的空檔，悄聲說了句：「把人看住了。」

秋鶴點點頭道：「放心，出不了岔子。」

亦飛臉帶笑容冷眼看着，怎麼說也是信息大爆炸時代的人，又在社會打滾了幾年，有閱歷，智商又在線，怎會不明白其中的貓膩。

勸說需要咬耳朵？連我的身份來歷問都不問，要不要做得這麼明顯，分明是想事成之後卸磨殺驢。

幾乎瞬間，亦飛就明白了秋峰和秋鶴的打算。

但好歹第一關是過了，亦飛擦了擦額頭冷汗，結果發現頭上都濕透了。

沒辦法，生死瞬間，亦飛控制不住身體的自然反應。

秋峰交代完畢，轉身就走。

秋凱一直站在秋峰身後，兩人的小聲低語一字不落全進了他的耳朵。

亦飛死不死貌似和他無關，可秋凱不這樣認為，好不容易來了個外人，還會製鹽，活着才有價值。

說不定，還能藉著亦飛盤活自己的計劃。

秋凱心裏一直隱藏着一個計劃，可在族裏他提都不敢提。

秋凱熱情地上前兜住亦飛後背，推著亦飛向著篝火走，邊走邊說：「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正要開餐，走，嘗嘗我們的烤肉。」

秋凱的熱情讓亦飛有些意外，也讓亦飛對秋族稍有改觀。

不管是秋童還是這個年輕人，都沒有對他顯露排斥、敵對的態度。

或許，可以從年輕人身上想想脫身的辦法。

亦飛的腦袋又開始轉開了。

來到篝火堆，秋凱把亦飛帶到了年輕人那一堆，把兩方都做了介紹。

對於亦飛的到來，年輕人明顯很熱情，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和亦飛交談。

亦飛注意到，這些年輕人對外面的世界很嚮往，和他說起的話題也基本圍繞着外面的世界。

但他身為一個純正的地球人，完全對這個世界不了解，只能挑着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敷衍。

即便如此，也激起了年輕人的極大興趣，興緻更高昂了。

秋鶴皺着眉看着這一切，也不好阻止。想着反正也是暫時的，就放任了。

隨着篝火上的肉被烤熟，年輕人都停止了交談，他們上前取下烤肉，開始在木板上分割。

分割肉塊的刀不是金屬刀，而是白晃晃的骨刀，那是用堅硬的骨骼打磨而成。

這讓亦飛有些無語，都窮成這樣了還不想着改變，也不知道秋族的管理層怎麼想的。

肉塊分割完畢，分派的人換成了一名老者。

先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上前領取食物，然後是男性年輕人，接着是男性孩童，最後才是女性和女童。

亦飛一直關注著分派，他發現了規律。

老人領取的肉塊很小，卻是最柔嫩的，應該是照顧老人的牙口。

年輕人的分量大一些，肥肉居多，這是保證年輕人的體能。

孩童的有大有小，是根據年齡來的。

女性和女童就慘了，分量很少，只能維持基本的生存消耗。

其實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只能吃個半飽而已。

很明顯，秋族的食物來源不夠。

看着那些細嚼慢咽吃着烤肉的女性和女童，亦飛感覺心情有點壓抑。

緊接着，亦飛看到了令他上火的一幕，秋峰、秋鶴、秋鳴、秋凱和一個他不認識的人，是最後領取的，但他們的分量，是其他年輕人的好幾倍。

難怪那麼壯實。

這幾人都是身材高大體型壯碩，論壯實程度，比其他人強了好幾個檔次。

亦飛上火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這樣的特權感到憤怒，為那些餓肚子的人感到悲哀。

如果他們能把自己的份額分給成年女性和女童一些，也能讓她們吃個半飽，不至於挨餓。

在大家族這樣的體系下，亦飛想過會有特權存在，卻沒想到如此離譜。

看着手中的烤肉，亦飛沒有了半點食慾。

旁邊一個年輕人察覺到亦飛的異樣，一邊吃着烤肉，一邊說道：「趕緊吃啊，吃了這頓，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吃到肉。」

亦飛看了看說話的人，是秋貝，一個身材瘦小的年輕人，分到的肉也是年輕人中最少的。

亦飛小聲地向秋貝問道：「你們一直都是這樣分配食物？」

「當然。」秋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我們食物不夠，不這樣分是活不下去的。」

亦飛示意了一下秋峰和秋鶴的方向：「那族長他們呢？一直也是這樣？」

秋貝愣了一下，這才明白亦飛的意思，也明白亦飛是看不過眼，倒不是為了自己。

不想讓亦飛誤會，秋貝解釋道：「族長他們都是獵人，身體情況和我們不同，如果食物不夠，連基本的身體狀態都維持不了。

我的家族都是靠着獵人打獵，才能在山中生存，如果獵人身體出了問題，我們都難在山中活命。」

「看來獵人在族中的地位很高啊？」亦飛看看其他人，發現沒人對分配有意見，只有那些吃不飽的孩童，看着獵人們手中的肉塊露出饞相。

也有一些老人，把手中不多的肉塊再次分成兩份，其中一份給了自家的孩童。

秋貝露出疑惑的神色說道：「亦飛大哥，你那難道不是這樣嗎？我聽說外面都是這個樣子。」

秋貝的問題亦飛沒法回答，隨意找個話題支吾開了。

吃了一口烤肉，亦飛發現除了聞着香點，其實比之前吃的烤魚好不了多少，肉柴不說，因為缺少鹽和佐料的原因，帶着股很大的腥味，還非常膩人。

不過亦飛沒有浪費，都吃下了肚子。

吃完晚餐，除了少部分人散去，留下的人都各自說着閑話。

秋鶴拿着一個火把，帶着秋鳴和秋童找到亦飛，要安排他的住宿。

住宿很容易解決，秋童是個孤兒，家中只有一人，再說鹽礦就在秋童家的後面，住他家最為方便。

亦飛在秋鶴的帶領下來到秋童家，發現他家在村子的最外圍，後面果然是一個懸崖。

房子是座吊腳樓，山中潮濕，加上蚊蟲多，吊腳樓比其它類型的住宅要更適宜居住。

修房子的材料主體是和竹子一樣的木料，房子房間不多，只有兩間，小的一間住着秋童，大的一間應該是他父母的，已經空置了很久，什麼都沒有。

秋鳴和秋童去了倉庫，趁著秋童不在，亦飛向秋鶴問道：「秋童的父母是怎麼死的？」

亦飛注意到，秋童和同齡的孩童沒有交集，這可能和他的長相有關，直到剛才秋鶴給他安排住宿，才知道秋童還是一個孤兒。

作為第一個打交道的異世人，亦飛心裏還是很在乎秋童的，再說秋童對他幫助不少，他一直存着幫助秋童的念頭。

秋鶴看了看亦飛，發現亦飛一臉關心的表情，再說秋童的家事也不涉及機密，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便說道：「秋童的父親叫秋姜，是我的堂兄，也是我三伯的兒子。秋童出生時，面相比現在還怪異，我三伯父認為這是遭了詛咒，便私自把秋童在深山中拋棄了。

我堂兄得知秋童失蹤，帶着他妻子進了深山尋找，我們怎麼攔都攔不住。幸運的是，他們找到了秋童，但秋童的母親死在了深山，我堂兄也是一身重傷，被凶獸拍碎了胸骨，回來當天就死了。

我三伯父認為這都是他的錯，是他害死了兒子兒媳，最後跳了崖。」

秋鶴嘆了口氣道：「好好的一家就這樣家破人亡。秋童後來知道了事情原委，從那之後，便經常一個人偷偷跑進深山，一去便是十天半個月，我們問他原因，他什麼都不說，為了他的安全，我大伯沒少教訓他，可秋童依然我行我素，沒有辦法，後來只能隨了他。」

亦飛默然，難怪他會在離村子那麼遠的地方碰到秋童。

想了想，亦飛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我打算只教秋童製鹽，算是對他幫助我的感謝，也讓他有個生存技能。」

秋鶴冷著臉看向亦飛道：「只教他一個？他能忙得過來嗎？」

製鹽是件大事，必須要掌握在手裏，如果只有秋童一個會，以秋童亂跑的性子，秋鶴非常不放心。

人選他其實已經想好了，是秋鳴，可亦飛才是關鍵，現在人家提出要求，還真是讓他為難。

亦飛聽出來了，秋鶴對自己的提議很不滿意，可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亦飛不打算妥協。

「有我和秋童完全夠了，如果鹽不夠吃，你隨時可以找我麻煩。」

秋鶴靜靜地看着亦飛，亦飛也一臉認真的盯着秋鶴。

半晌，秋鶴輕輕一笑道：「你都保證了，我自然信你，好好教秋童，他是個苦命的孩子，希望以後能在你的幫助下過上好日子。」

亦飛點頭道：「會的，今天如果沒有他，我可能就餓死在山裏了，救命之情大過天，我不光會教他製鹽，還會教一些其它的本事，讓他過上你想像不到的日子。」

「但願吧！」秋鶴不置可否。

從感情上來講，亦飛如果能做到，秋鶴自然歡喜，畢竟秋童是他的侄子，雖然不是親的，可也沒出五服。

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要秋童學會製鹽，秋鶴就會動手，人都沒了，又怎麼可能有以後。

秋鳴和秋童很快回來了，帶來了獸皮和一捆乾草。

將乾草鋪在地上，上面蓋上獸皮，一張床就此誕生。

對此亦飛很滿意，他看過了，秋童的床也是這樣的，再說，他如果沒有碰到秋童，怕是只能睡野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事情辦妥，秋鶴帶着秋鳴告辭離開，等到了外面，秋鶴小聲叮囑秋鳴道：「晚上你辛苦點，在這盯着，千萬別讓他跑了。」

秋鳴點頭道：「放心吧秋鶴大哥，我知道事情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