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骨血

第202章 骨血

陸昊之一時只當自己聽錯了,他垂首看著偎依在胸口的孟嫣,不由遲疑道,「嫣兒,你方才說什麼?什麼……喜?」

孟嫣抬頭,白皙的面頰上染著一抹紅暈,在煙火餘輝映照之下,宛若一朵芙蓉,她捏了捏陸昊之的臉,輕輕笑著,「裝什麼傻?」說著,垂眸微笑,「我,有孕啦!」

陸昊之起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眼前低眉含笑、柔媚不可方物的孟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心頭便也如那夜空一般,彷彿無數朵煙火砰砰炸開,喜悅像潮水一般湧來,將他整個人吞沒。

他扯了扯唇,卻未能笑出來,兩隻大手猛地握住了孟嫣的肩頭,嗓音顫抖著問道,「嫣兒……你說真的么?你、你不是在哄我高興吧?」

孟嫣白了他一眼,嗔道,「我會拿這種事哄你嗎?」一句未了,她忽的柳眉倒豎,杏眼圓瞪,舉起粉拳朝陸昊之胸口捶了兩下,口中斥道,「之前沒有的時候,你見天追著問我要孩子。如今有了,你又這幅樣子……我不給你生了……唔……」

她還未說完,餘下的話便被陸昊之堵了回去。

陸昊之猛然將她摟入懷中,水色的唇緊貼在了她柔嫩的紅菱唇瓣上。

孟嫣猝不及防,微微扎掙了一下,卻被陸昊之牢牢禁錮在了懷中。

他雙臂如鐵,大掌緊扣著她的後腦,恣意的吸吮碾壓著她的雙唇。.br>

好粗魯的吻……

但她卻能從中感受到,陸昊之那發自心底里的狂喜……

她放柔了身段,和他彼此糾纏著。

過了好一會兒,天上的煙火已盡數熄滅,庭院之中唯余宮燈散出的點點光輝,二人這方分開。

孟嫣輕輕喘息著,兩頰紅透,低低笑道,「那麼多人看著,也不嫌害臊。」

「都是近身伺候的人,有什麼可害臊的!」

陸昊之嗓音粗嘎的說道,話語里滿是興奮之情。

「嫣兒,我……我高興,我實在是太高興了!你真是送了我一個新春大禮!」

話音甫落,他忽的將孟嫣打橫抱起,朗聲大笑著,大步向房內走去。

回到明間內,陸昊之小心翼翼的把孟嫣放在了炕上,竟親手替她脫了足上的繡鞋。

孟嫣微覺不妥,方想出言阻止,陸昊之倒是手腳麻利的做完了,又拽過炕上堆疊的厚毛氈子替她蓋上。

孟嫣臉上發熱,低聲道,「這是伺候人的活,皇上別這樣。」

陸昊之抬頭,朝她扯唇一笑,雙眸亮盈盈的,「朕就是想伺候你。」

趁這會兒功夫,榮安帶著他那徒弟小唐過來,向兩人跪下磕頭,滿臉堆歡的道喜討賞,「奴才及奴才徒弟,斗膽來給皇上和娘娘磕頭道喜啦!奴才往常就說,娘娘是個福氣人兒,早晚子嗣上會有消息的。皇上又正當壯年,龍精虎猛的,娘娘自會有孕的。」

要說這御前總管嘴皮子功夫委實了得,這一番話說的,不止為貴妃賀了喜,還繞著彎子捧了皇帝一下。

這天下男人,自己心愛的女人懷了身子,沒幾個不愛這樣的話。

榮安如今雖只是半個男人,這道理還是十分懂得的。

陸昊之果然春風得意,笑著朗聲說道,「貴妃有孕,朕心大悅。賞,朕要大大的賞!體順堂所有宮人,本月月俸一律雙倍發放,另賜錦緞一匹!」

一時里,體順堂裡外喜氣洋洋,人人都來謝恩。

寵妃有孕,算是這些宮人沉悶乏味的宮廷生涯里一樁大大的喜事了。主子風光了,底下的奴才才能跟著沾些光。皇帝高興了,也少了許多擔驚受怕,時的還會有些賞賜下來。

陸昊之伴著孟嫣坐著,歡喜的抓耳撓腮。看著孟嫣,既想抱她,又不敢碰她,竟至手足無措。

孟嫣瞧著他這幅樣子,噗嗤笑了一聲,低低說了一句,「又不是頭一回了,還跟個傻子似的。」

她話音兒極輕,只有他們兩個聽著。

陸昊之笑嘆道,「這怎生相同?就是前面丟過一個,眼前這個才覺著更加珍貴。嫣兒,這一回……這一回朕一定萬分小心,必定保著這個孩子。」

孟嫣柳眉輕挑,笑睨著他,「既是這樣,皇上可要答應臣妾一樁事。」

陸昊之瞧著她臉上的笑意,心中忽然有些七上八下的,還是點頭道,「你說,朕都答應。」

孟嫣輕輕說道,「從今日起,還請皇上戒了那最不能戒的事兒吧,直至臣妾平安生下皇兒。」

最不能戒的那樁事……

陸昊之倒吸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嫣兒所指為何!

這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再坐個月子,裡外里一年出去了……

他……他真能做到么……

嫣兒幾乎一年沒有理他,好不容易如今重歸於好,這還沒高興兩天呢,可就得繼續當和尚了。

孟嫣瞧著他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螓首微仰,嫣然淺笑,「皇上做不到么?卻才還說什麼要萬分小心,原來只是誇口……」

陸昊之聽著她那戲謔話語,只覺血衝上頭,將牙一咬,「好,朕答應你,一年為期!」

他可是萬乘之尊,忍常人所不能忍,及常人所不能及,這點點事當然……熬一熬就過去了吧……

哎呀,他竟然還跟她約日子,不做那事當真有那麼難受么?

這咬牙切齒的,好似要逼著他上刀山下火海呢。

孟嫣蓄意笑道,「好,就是一年為期。皇上答應臣妾了,君無戲言。」

陸昊之忽然覺著自己為自己挖了一座坑,他挨著孟嫣坐了下來,咳嗽了一聲,「那個,嫣兒啊,朕依稀記得,這頭三個月胎不穩的時候的確成不得。可過了頭三個月,胎像穩固之後,也就無礙了。那什麼,咱要不再商量商量……」

孟嫣微微一笑,「皇上才說過的話,轉眼就像反悔了么?這眼見著就要當父親的人了,還這個樣子,是想將來也教這個小的出爾反爾么?」

陸昊之被這話擠兌的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就像斗敗了的公雞似的,怏怏說道,「你說的對,朕都聽你的。」

孟嫣看著他那垂頭耷腦的樣子,含笑低聲道,「皇上,不是臣妾拿喬,故意刁難皇上。只是上輩子那事……孩子莫名其妙的沒了,誰知道是不是哪件事沒做好。臣妾真的不想再來一回了,這個孩子,便如皇上所說,必定保住。」

陸昊之聽了這一席話,也自覺先前那涎皮涎臉的樣子不像話。

是啊,他都是要當父親的人了,怎麼還能只為了貪圖自己那點點歡愉,而置她母子安危於不顧?

陸昊之心頭那點不痛快頓時一掃而空,握著她的手,頷首嘆道,「你說的對,是朕失態了。」言罷,他抬手,輕輕撫摩著孟嫣的小腹,「裡面什麼動靜也沒有啊。」

孟嫣垂首淺笑,「臣妾算過日子的,滿共也就才一個月多一點。能有什麼動靜呢?」說著,她又輕輕道了一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個了……」

陸昊之抬頭,烏黑深沉的眼眸凝視著她的,替她掠了一下鬢邊垂下的髮絲,沉聲道,「朕有種感覺,之前那個孩子是走迷路了,如今他終於回家了。」

孟嫣鼻子有些發酸,不覺雙手掩面,晶瑩的水滴自指縫間滴落。

陸昊之摸了摸她的頭,在她耳畔莞爾笑道,「傻丫頭,大喜的日子,大喜的事,哭什麼?待孩子生下來,不論男女,朕都要親自教他念書識字、教他練武騎射。咱們的孩子,一定是大周最最傑出的孩子。」

孟嫣點了點頭,抹了一把眼睛。

瑞珠在旁瞧著,連忙自銅盆里擰了一塊手巾遞過來。

孟嫣接過,擦了臉,方才展顏笑著,讓宮女們去小廚房把預備好的肴饌端來,就放在這明間內炕几上。

體順堂的小宴,這方算開始。

孟嫣今日沒有預備許多菜肴,但炕几上擺著的都是陸昊之素來愛吃的,兩面擺放描金青瓷小碗,象牙包金筷,窗邊陳設著先前陸昊之使人送來的白玉盆赤血珊瑚樹,地下銅盆之中燃著銀絲炭,明瓦上貼著福祿壽喜的大紅窗花,當真一室春暖。

心愛的女子懷上了自己的骨血,陸昊之自是興緻大發,雖在前頭宮宴上已飲了幾杯,還是吩咐榮安去御窖之中取了松花酒來,連喝了十大杯。

孟嫣有孕,不能飲酒,只以甜湯相陪,笑看著皇帝已有微醺之態,但想著今日佳節,又逢上這等喜事,便也不曾掃興勸說。

陸昊之吃了一塊紅燜羊肉,笑道,「朕明兒一早就親自去向母后報喜,母后盼孫子也盼了許多年了,一定會十分歡喜。」

孟嫣含笑點了點頭,回想起上輩子,她鬧得那般不像話,但有孕的消息傳出時,太後娘娘還是欣喜若狂,派人送了一副赤金長命鎖過來,又在菩薩跟前發了願心,點海燈,持長齋,保佑她母子平安。今生,她當是不會再令這位老人家失望了。

陸昊之心情極好,與她暢想著孩子出世之後,要教他學這學那,弄這個弄那個,忽的想起一件事來,向孟嫣笑道,「說孩子呢,豆蔻這丫頭如今越發鬼靈精怪了。前兒朕去給母后請安,聽母后說起,她正纏人教她騎小馬,學射箭。女夫子才開了《大學》,她不知從哪兒弄到一本《孫子兵法》,就把《大學》丟一邊去了,日日問夫子那上面的事。哪兒還有個女孩子的樣兒!」

孟嫣聽得咋舌,不由說道,「可她才只,就是交新年,那也才六歲!那兵法所云,她能讀得懂么?」

陸昊之莞爾一笑,「朕也如此說,可聽母后說起,這丫頭在這等事上的悟性倒是極好,一點就通的。她的那位女先生,就是蘇夫人,特特來請母后示下,母后便問朕的意思。」

孟嫣停了杯筷,望著陸昊之,「皇上怎麼說?」

陸昊之笑道,「朕說,隨她去吧。她既有這樣的才幹,好好習學一番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只是四,還是要學通學透的,畢竟那上面講的都是為人處世、格物致知的道理。」話說到此處,他卻忽帶了幾分傷感,「這孩子隨她爹,朕的大哥倘或還在,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孟嫣心裡曉得,怡親王的早逝,對於蔣太后與陸昊之,是個巨大的打擊。

拋開了這層身份,他們也只是母子手足,其天倫之情與俗世百姓並無不同。

她想起了尚在腹中的這個,這個孩子為陸昊之帶來的並不僅僅只是江山後繼有人,不會再在子嗣事上為人掣肘,更是這世上多了一個與他血脈相牽的親人。

孟嫣沒有多言,只是向他笑著柔聲說道,「皇上,臣妾相信,豆蔻將來長大,一定是個風姿卓絕的奇女子。」

陸昊之懂她的意思,惆悵無益,如今好生教養怡親王這個遺孤,便算是對他在天有靈最大的寬慰了。

他笑了笑,「朕也是這樣想的,那些俗人還跟朕說什麼,不如多多教導公主德言容功,免得將來擇婿為難。哼,朕的女兒,堂堂大周公主,只有她嫌棄別人的份兒!但就一件,她現下見天和那個小伴讀,在壽康宮裡胡天胡地,把母后鬧的腦仁疼。公主也罷了,朕縱的起她!可柳家的小姑娘也跟著她學,將來柳家不會怪咱們吧?」

孟嫣這下,當真不知說什麼好了。

用罷膳,宮女們撤去了殘饌,又送了香片漱口,孟嫣只覺睏倦不已,原道是孕中乏力,看了一眼自鳴鐘,竟已是四更天了,忙吩咐打熱水梳洗了,同陸昊之一道睡下。

隔日再醒來時,已近晌午時分。

孟嫣自床上坐起,不見陸昊之的影子,心裡知曉他是去太和殿受文武百官的元旦朝賀去了,之後還要祭拜先帝,完了才去壽康宮向太后拜年賀歲,整整一日統不得個閑,便也沒有多問。

陸昊之不得空閑,她在孕中卻清閑的很,隨意吃了些奶粥早點,又到明間內看著宮女尋了各樣綢緞布匹出來,拿著粉餅描畫了,心裡尋思著要給孩子做些什麼小衣裳。

正商議著,忽聽院里一陣腳步雜沓之聲,榮安便走了進來,滿臉堆笑的俯身行禮,「給娘娘請安,皇上吩咐奴才送了一口金絲楠木浴盆過來,請娘娘過目。」

孟嫣有些詫異,「這大年下的,送這個幹什麼?」

榮安回道,「皇上說了,是預備著給小殿下洗三用的。」

孟嫣圓睜了一雙杏眼,陸昊之這麼亟不可待嗎?

正月初一,本是親朋好友拜年賀歲的日子。

孟長遠獨自在國公府里,母親早逝,妹子在宮中,老父前幾年四海雲遊,如今也不知在哪裡,他又沒娶親,一個人守著個偌大的國公府孤零零的。

正沒意思時,恰巧定安伯送了帖子過來,請他過府赴宴看戲,他便收拾了一番,動身過去了。

到了那邊府里,定安伯請他上了花樓,進了一處廂房,鋪排了一桌小小酒席,便道,「孟兄請坐,小弟下去見幾個客,去去便回。」

孟長遠便獨個兒在屋中坐著,那屋子正北門窗大開,外頭是圍欄,再往下就是戲檯子。此處居高臨下,視覺極好,看的甚是分明。

今日定安伯請的是京中最大的戲班子,演的又是《火燒裴元慶》這等武戲,極合孟長遠的胃口。

他看的正自有趣,忽聽身後門板吱呀一聲響起,又是裙子拖地聲響,只當是府里的丫鬟來換茶水,並未回頭。

卻聞一道嬌柔嗓音響起,「孟大哥,別來無恙。」

孟長遠微微一怔,回首看去,竟是鄭芳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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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重生后躺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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