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女人的勝負欲

為何說瑪莉亞不太適合成為驗收品呢，這是由她的年齡決定的。

有這樣的說法，驗收品的年齡越小，就越能與侵入的力量融合從而觸發奇迹，我認同這樣的觀點，但又覺得不夠全面。

還有一個不太會被講出口的緣由，如果試煉失敗，驗收品變為怪物，年齡越小也就越容易處理，我說的處理當然是指讓其消失。

瑪莉亞被侵入她體內，正在奔涌咆哮的力量撕裂了，此種撕裂是肉眼可見的，她的臉上、手臂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我猜看不到的地方只多不少。

瑪莉亞就似破碎的洋娃娃，被丟進垃圾桶或許是她無法逃脫的宿命。

說到洋娃娃，瑪莉亞的容貌也是好的，要不然也很難得到大小姐的喜愛，哪怕此種喜愛稍縱即逝，也得由瑪莉亞的所謂眼緣作為基礎。

沒錯，大小姐是顏狗，其實所有人都是顏狗，非要說分別，要麼程度不同，要麼即便是顏狗，卻沒有展現顏狗特質的資格。

大小姐欲言又止，她的眼中既有同情也有失落，我覺得失落是多於同情的，這也很好理解，二小姐身邊有老師，在三姐妹中我又最粘小小姐，這也很讓我困惑，不知為什麼，我對小小姐有着天然的親切，就似在紅月世界重逢的老相識。

大小姐從未提及，但她也一定希望身邊能有完成試煉的追隨者吧，她是不是有那麼一丟丟相信瑪莉亞能夠完成試煉，且能像老師或是我這樣忠誠於選擇。

大小姐的失落隨着瑪莉亞發出的一聲聲慘叫不斷擴張著，也在不斷轉化著，沒多時，大小姐的失落已經沒剩多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這是大小姐才配擁有的轉變。

大小姐是說過瑪莉亞的死會成為積壓在她心頭的痛，但更多的，她其實是想得到的。

「你在想什麼？」大小姐儘可能地保持冷靜，但她的語調卻缺少能讓我信服的冷靜，正趴伏在她腳下，眼看就要被撕碎化為血水的倒霉孩子連慘叫的氣力都沒有了。

「沒人能幫她，大小姐，還請你離開高台，這裏有我。」

「我不能，我是儀式的主持，我得留在這兒。」

「你當然是儀式的主持，你從來都是。」我與大小姐的交談旁人是聽不到的，「但也請你保有必要的冷靜，你面對的不是小娃娃，她多大了，7歲還是8歲？」

「你想讓我變得殘忍？」

「讓此種試煉存在的每一個人，無論你，還是連同我在內的參與者或看客都是殘忍的，沒人逃得過。」

大小姐怔怔地看着我，她有數次想說什麼，即將出口的話語都被沉默吞噬。

「你該知道我是討厭改變的，也最最討厭麻煩，我答應你，當我覺得真的沒辦法挽回時，我會結束她的痛苦。」

「從前的你不會站在高台上，除了那一次，我咬你的那一次，從前的你更不會代侍衛結束失敗者的生命。」

「誰讓小小姐希望我出現在高台之上。」

「我就知道。」

「知道什麼？」

「別看你不放過任意一次能抱我們三姐妹大腿的機會，但你終究只聽曉月的。」大小姐神情黯然，她的低落情緒很快被瑪莉亞的轉變擊碎，「我的孩子，你還好嗎？」

瑪莉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她的這副讓人觸目驚心的身軀眼看着就要在風中消散了，「我、我……」瑪莉亞好似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由她口中逃脫的這一個個「我」字像極了正在積蓄力量的嘶吼。

「瑪莉亞……」大小姐想靠近瑪莉亞，我將其攔住，「大小姐，請離開高台。」

「我在生死邊緣，」瑪莉亞的聲音變得低沉了，也變得清晰了，「你卻跟他說有的沒的，這就是你施捨於我的關愛？」瑪莉亞抬起頭來，望着即將離開最高點的紅色滿月，「我是你的什麼，你又是我的誰，你可知我正在承受的就要把我撕碎了！」

瑪莉亞咆哮著，她是不是要變成怪物了，我也終於理解瑪莉亞為何不適合成為驗收品了，7、8歲的她有着能夠表達愛與恨的稍許智慧，7、8歲的她也同樣擁有能夠造成破壞的軀殼，現在的她是危險的。

「姐姐，快回來，有陳塵在不會有事。」小小姐沖大小姐呼喊。

大小姐既想遠離瑪莉亞，但又因愧疚無法邁動步子。

老師從窗台上跳了下來，雖距離地面有10米左右的高度，卻輕飄飄的，似在風中飛舞的羽毛。

老師落地的剎那如離弦之箭，沒等大小姐反抗，已被老師抱離了高台，「大小姐，失禮了，就交給我的笨弟子處理吧。」

「沒錯，就交給陳塵，他會做出某種改變的，哪怕他沒完沒了強調最怕改變。」

小小姐的話有些奇怪，我又能改變什麼呢，我簡直連改變的意願都沒有。

老師保持着必要的剋制，投向小小姐的目光卻不友善，能夠理解，老師只想我成為今晚最靚的仔，不想我捲入麻煩。

小小姐捕捉到了來自老師的不友善，便還以冷笑：「陳塵不是小孩子了，得承擔一些責任了。」

「是啊、是啊，您說得對。」老師也笑了，她的笑比小小姐的笑冷多了，「如果這份責任不會對陳塵造成傷害，我也樂得接受。」

「你仍當他是小孩子。」

「小小姐，您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老師刻意往前邁了兩步，把小小姐甩到身後，「陳塵！」老師簡直是用喊的，老師生氣了，真是難得。

「我在。」

「快點結束掉回我身邊來。」

「好的。」

「不可以！」小小姐朝前邁了四步還是五步？以她的身高想把老師甩到身後可不容易，得邁出更多的步數才行，「陳塵！」

好傢夥，她倆是為我爆發了爭吵嗎，或是以我為借口比個輸贏分個高下？女人的勝負欲還真是可怕。

「我在、我在。」

「你得有自己的判斷，你得試着改變，哪怕這個小東西是命運埋下的陷阱，我也要命令你以你的愚蠢把該死的陷阱填平。」

「既要有自己的判斷，又要聽你命令，如兩者存在衝突，就以你的命令為準，我這樣理解沒錯吧？」

小小姐笑了，「就是這樣。」

「此次儀式跟以往不同？或是這個倒霉孩子有特別之處？從前的你不會下這樣的命令。」

「不要這麼多為什麼，你只需知道為什麼會站在高台上，又為什麼必須得做出改變。」

「還能為什麼，不是你命令我嗎？」

「我相信你。」小小姐退了回去，讓老師站在前頭獨自凌亂。

「相信你個大頭鬼，我覺得你只是犯了舊疾，借我抵消正在你心裏肆虐的任性。」

「陳塵，我猜你不會喜歡小小姐送你的這份生日禮物，我倒是準備了你一定會喜歡的生日禮物。」老師的反擊立刻就來了。

「你覺得我會忘了陳塵的生日？忘了誰的生日也不會忘了陳塵的，誰讓他的生日是在紅色滿月落下之後！」小小姐的回擊也是反應迅速。

賓客把本該投注到瑪莉亞身上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老師和小小姐身上，隨後就是狂甩到我臉上的不滿與嫉恨，沒辦法，無論老師還是小小姐都是極受歡迎的，話說回來，身邊要沒幾個嫉恨者是不是就太失敗了？

「瑪莉亞的確像小小姐為我的笨弟子準備的生日禮物，您是想我的笨弟子沾滿瑪莉亞的血嗎？他是混血沒錯，但他不需要以鮮血為食！」

「你可也是混血，誰知道你們師徒躲在家裏做過什麼，以鮮血為食怎麼了，不以鮮血為食又怎樣，別忘了我可也從未以鮮血為食過，但我不會像你這樣以此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