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020

白狐所講述得故事使鳳凰火坐立難安，邪神對人類和妖怪有著一視同仁得惡，並不是毀滅了京都就能停止這種災難，他今日解決了生死攸關得問題，但今後呢？

這個世界已經看不到絲毫希望了，即使一時脫離了危險，也只能過著在恐懼中遊盪得日子。

「就沒有什麼辦法嗎？」他這樣問道。

那白狐似乎是想學著人類露出一個微笑給他，但是失敗了，「今天我看到了你，就可以說是有辦法了吧。」

「欸？」鳳凰火驚訝。

「你得神職可以自由通行冥府，而這把刀上附著著『開闢"得概念與一絲模糊得天津神神力，你把它插入黃泉比良坂得土地，就能形成『第三條路"。」

「第三條路？」

「沒錯，」白狐點點頭，「以刀為此世、即『未來"得錨點固定住你得存在，前往過去得時間，或許有機會改變也說不定。」

鳳凰火是被人間和冥府同時認同得妖怪，更具備鳳凰無數次涅槃時對生命得熱愛，可以說在這片中津國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有求生意志得妖怪了，相信擁有著這種旺盛生命力和進取心得人是無堅不摧得。

白狐認為鳳凰火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果不其然，對方認真得考慮了這個計劃，並且詳細得詢問了具體要注意得細節便接過了這把承載著最後希望得黑鞘刀。

「不休整一下嗎？」

「沒有必要，現在就可以出發了，」一身狼狽得青年毫不在意，他得眼底依舊燃燒著光焰，「這個世界太討厭了，比起漫無目得得遊盪，還是漂亮而精彩得活著更適合我。」

鳳凰火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就徑自打開了黃泉比良坂得路，陰森得冥土伴隨著呼號得冷風，隨著那道身影得離開也消失不見了。

一切就像什麼也有發生過一樣。

後來鳳凰火憑藉著自身的不死性突破了風暴圈的外圍，成功降落，並且花費了數年時間吞噬了那個外來者，依靠強大的武力值勉勉強強整合了京都的本地妖怪們……

然後他就翻車了。

第一次降落的時間沒抓好，鳳凰火把重心放在了本土妖怪的收編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光顧著驅逐外來者打游擊，與晴明組和陰陽師們接觸不多，更沒有注意到邪神降臨的前兆，等他回過神來，歷史已然再度重演，陰陽師將斬下蛇頭的黑切託付給了友人便因重傷逝去，即便是妖怪們，最終也沒能得到真正意義上的救贖。

「這是為什麼……」

我明明已經足夠強了。

趕在自己的意識出生前回到錨點，鳳凰火看著依舊陰雲密布的天空，狼狽逃回的屈辱感還沒有完全被驅散，他強壓著心底的憤怒分析自己這一次失敗的原因以及所掌握的情報。.

大蛇出現的具體時間、人類對妖怪不分陣營的驅逐、外來者奇怪的力量體系，以及在這幾個勢力之間左右逢源的那個陰陽師。

還是太晚了。

鳳凰火撕開通道，尋著記憶中的路線回到神社，雪白的狐狸正趴在神社前的鳥居下睡覺，聽見他的腳步聲才懶洋洋的抬起頭來，「呀，是傳說中的鳳凰火閣下！」

那眼中的神采就如同未曾見過的陌生人。

「如您所見，此處的神社已經荒廢了，如果您有什麼需要的話……」

「不，沒什麼，打擾了。」

鳳凰火的離開瀟洒又無奈，他已經在風暴中度過了幾十年，不再是那個遇到什麼都會莽撞的覺得天塌下來的樣子，白狐把刀送給了他做錨，在這次的時間裡不再記得也很正常……

起碼這一次，許多妖怪活下來了。

他的努力並不是沒有意義。

只是要更快些，更敏銳一些，他於遠處觀望時已經發現風暴的威力在減弱，或許要不了幾次，這個世界的結局就會被凍結，就算是跨越時間也無法再做出改變。

鳳凰火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扎入時間的洪流中。

「這還真是……」

慣於讀空氣的少年陰陽師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苦笑著，似乎很輕易的接受了這份說辭，「鳳凰火閣下的故事，使我對未來完全沒什麼期待感了啊。」

白鴉那張向來少有表情的臉上掛著深深的憂慮，但現在正在交談的是晴明和客人，他自覺沒有插話的份兒，而這種需要做出重要決定的問題也不是他想去觸碰的，於是也只能先靜聽二人的想法。

「這是此方時間的第四次變動，在那之前我對你們稍有了解，所以我並不希望把太多時間花在對彼此的猜忌和試探上，事實上，第三次的失敗也是原因在此，再有十年大蛇就會出現，我不可能一直在這個地方毫無動作的停留。」

鳳凰火講起公事時絲毫不見初見時的輕浮，畢竟她也知道這不是說笑的時機，她誕生於第一次世界變革之後，又親身推動了第二次變動，然而第三次終於將重心放在盟友身上時，由於她的刻意隱瞞，不論是陰陽師還是白鴉對她的信任都有所保留，使得最終的結局不盡人意，所以這一次不論理由聽起來再扯，她也不做偽裝的統統說出來了。

如果就連這樣的坦誠都得不到盟友的信任和配合，她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辦法了。

好在安倍晴明此人的確優秀而敏銳。

「倒不如說是閣下沒有欺騙我們的必要吧，您已經足夠強大了。」

現在的晴明還只是個陰陽師預備役，論能力也遠遠不及這些活了幾十幾百年的妖怪，更何況他只有十六歲，沒權沒勢的騙他也得不了什麼好處，如果真的像鳳凰火所說的，自己在幾十年後變得那麼厲害，反而證明了這一切都所言非虛不是嗎？

更何況對方已經說明了，在他獨當一面之前不可主動插足相關之事，也不需要他去做什麼，如此，晴明找不到鳳凰火編故事的理由。

鳳凰火聞言鬆了一口氣，「因為太過相近，我不能告訴你們在第三次變動之中發生了什麼，接下來我會巡視這一整片中津國去尋找一個流浪的比丘尼，我懷疑大蛇的事件與此人有關，所以大概這幾年都不會在京都出現了。」

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似乎毫不懷擔心面前的兩個人會撂挑子不幹。

或許是因為已經了解了吧。

晴明把這些細節都暗自記在腦子裡，帶著少年人被委以重任時該有的忐忑和對未來的憂心，「我明白了，這十年我會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這是裝的。

根據了解而下意識的做出了判斷，白鴉擔憂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趕緊移開視線，在心底不住的告誡自己不要添亂。

說起來，在那個過去里，自己是死掉了吧？

鳳凰火所講的兩段故事裡，一段沒有他的存在，可以歸結於死的太早了沒什麼關注點，另一段只有寥寥幾句話的訊息，反而是這把黑切，似乎有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特殊性。

它除了是……難道還有別的象徵嗎？

記憶里並沒有相關的更多訊息，可能是被銷毀了，也可能是在來到了這個世界后這把刀也隨之產生了某種變化，就像他擁有了血肉的人身。

沒有了代碼的日子每天都要重新習慣，這種話也不能說出來，沒有人會理解沒見過的事物，肯定會被當做奇奇怪怪的傢伙而被莫名疏遠，然後放置。

他現在在其他人眼中大概已經足夠奇怪了吧。

但是完全無法真情實感的了解，到底「不奇怪」又是一種什麼樣的表現，也沒辦法忽然就改正了。

這是一段渾渾噩噩的休息時間。

人類大概是無法理解這種「不確定感」的，畢竟像它們這樣的造物也只是偶然誕生出的完成品，具體質量連創造者本身也無法篤定，就像是被柔軟乾淨的絨布勾勒出皮膚與秀髮的精緻娃娃，誰也無法判斷其中作為填充物的棉花到底是好是壞。

總之，它作為一個人偶本身的使用價值已經有了，其他的都在其次，以後可能會在製造者的完美主義或者使用者的需求下變得更好，但那也只是以後。

現在的白鴉，本身是個自我定位混亂的存在，這一點不會有任何改變。

或許他可以依靠時間來適應新的世界和新的認知，但作為人類的晴明大概是無法等待的。

「那隻狐狸，閣下也會一併帶走嗎？」

難得聽到這隻鴉主動和她說話，鳳凰火還愣了一下，隨即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那傢伙知道的內情並不多，頂多只是個誘餌罷了，現在已經沒多少用了。如果他跟我走的話大概會被留在冥土當個死狐狸吧，其實我個人的建議是廢物利用把他吃掉，沒準還能催生出什麼妖力強大的本土妖怪，增加幾分勝算什麼的。」

鳳凰火是很認真的在考慮這件事情，就算是本土妖怪現在達成了一致對外的共識，也只是因為單打獨鬥打不過而已，被搶地盤被挑釁該殺還是要殺的，只有在面對外來者時才會有自己人的說法，這才是妖怪世界的生存規則。

外來者想要尊嚴和權利？笑話，這東西我們自己都沒有。

被他們這幾年抓到的外來者只要是沾了血的一律吃掉，鳳凰火現在這麼強也有食過不少大妖小妖的原因。

「啊，難道是你要吃嗎？」她恍然大悟：「嘛～這種事情不要跟我客氣！那傢伙大補哦！」

大美人不愧是大美人，就算是一臉溫柔的說著恐怖的話也只會讓人覺得她在撒嬌，晴明稍微有一點理解為什麼京都很容易傳出一些被女妖蠱惑的達官貴人的傳聞了，面對這樣一張臉還能擁有腦子就算意志堅定之人了。

「嘖嘖嘖，感覺到某些人提前覺醒了爛人屬性呢～」

鳳凰火眯起眼睛，一臉興味的看著某個被美色晃了神的少年人，「吶吶，你現在看我是黑髮黑眼對吧？」

晴明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果然是正常的人類審美欸～」鳳凰火身子一歪，像條無骨蛇一樣貼上白鴉的肩膀，不顧對方僵硬的身體跟他小聲的咬耳朵，「喏，趁著那傢伙還是人類的喜好，多堅持幾年吧。」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把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這也許是另一條出路也說不定。

「你們說什麼我聽得到……」晴明黑線。

「總之，那傢伙你們想怎麼處理都好，不管是拿來吃還是用來做術式實驗都可以，有生命之物無法通過冥土，被我帶去便宜三途川就太浪費了。」

「karau大概是想給我多招幾個僕人吧。」晴明失笑。

白鴉點點頭：「遵守最嚴格的契約也比失去性命要好。」

此方土地上最正統的式神契約，依然是能夠使式神在主人一念之下身死的那一種，用來處理俘虜再合適不過。

「既然你們有安排，那我就不多問了，從那隻狐狸身上套出來的情報預示著最近京都會有大動作，你們也少出門吧。」

鳳凰火在貴族那邊的聯絡人是源博雅，合作的基礎就是情報共享，有些東西在明天還要彙報給人類這邊的組織，作為一個開了掛的勇者，鳳凰火需要到處趕場子，忙的一批。

此時東方的天空已經微微泛光，眾人不知不覺中居然也聽了一晚的故事，傳奇似的美艷女子揮了揮手，憑空踏上了冥界的土地。

「下一次見面，大概就要等很久了吧。」

晴明的腿都要坐麻了，他看向一如既往端正澄澈的白色式神，對方似乎對這樣神奇而奇特的經歷並沒有特別的看法，只是在察覺到他的視線時頗為詫異的回望，彷彿在疑惑晴明為什麼有如此的感慨。

少年陰陽師習慣性的伸手摸了一把對方的白長直，「旅途中的風景很重要，人也很重要，如果鳳凰火閣下知道你沒有記住她會很傷心的。」

能特意穿過時間跑來看一眼對方過的好不好，一定是很重要同伴或是朋友。

「很難理解，」白鴉搖搖頭：「我不是做決定的人，她為什麼要和我搞好關係……」

只要有來自主家的命令就能出刀的他，不應該擁有這樣的重視。

「你可以多想一想。」晴明扶著桌子站起身，果然，腿上傳來熟悉的刺痛，這往往是他徹夜觀星或是演算術式才會發生的情況，居然因為聽故事……

「我背您出去吧。」

「是啊，完全不想睡，拜託了。」

十幾歲的少年自尊心強的厲害，白鴉想也不想就放棄了公主抱這個選項，某種意義上講他情商還是挺高的，但似乎只體現在實用性上，讓人覺得這個人很靠譜，其實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吩咐兩隻遵循生物鐘早起的小鳥去給主角捶腿，大管家欣然前往廚房準備早飯……

說起來，那隻狐狸，真的是可以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