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017

這年頭作為天降系都得活的這麼艱難嗎？

鳳凰火穿著暗色的長衣，慢吞吞的跟在眾人身後，宴會的主辦方是一位常駐京都的富商，所以選址乾脆就設在了自己家裡，一來是為了炫耀自己的財力，二來就是想要擴大影響力了。

精緻的山水屏風、來自唐國香山居士的詩詞……

真是有錢人啊。

如果在這裡發生了衝突，打碎了什麼一定要賠償一筆巨款吧。

「源博雅大人？」晴明眼尖的看到了被圍在眾人之間的源博雅，對方似乎因為名氣太大而陷入了困擾。

「啊，晴明……」源博雅也見到了救星，而蜂擁到他身邊試圖巴結朝臣的傢伙們一見是傳說中身負奇談的白狐之子，也分分找借口避讓開了。

「得救了。」

見源博雅一幅疲於應對的模樣，晴明笑問道：「怎樣，發現什麼情況了嗎？」

源博雅看他身後的鳳凰火和白鴉，慎重的點了點頭，「那傢伙在裡間，雖然我不知道在你們眼裡是什麼樣的，但它在我看來是一隻直立行走的狐妖無誤。」

天知道他在寒暄時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那玩意兒暴起傷人。

「直接抓？」白鴉問道。

「不，如果對方反抗把這拆了我們賠不起。」晴明示意他冷靜一點。

根據鳳凰火的情報，她所在的「本土妖怪自救組織」早早就盯上了這個目標，關於這隻狐妖最早的訊息是在兩年以前，似乎是在京都的某處殺死了另一隻狐狸，這才引起了鳳凰火所在組織的注意，然而對方過於狡猾，躲藏許久，直至今日才在京都大張旗鼓的出現。

宴會主人是個看上去很和藹的中年男人，聽說和藤原氏有著八百里開外的親戚關係，他此時正和一個穿著華麗貴氣的俊美青年一同品鑒一副花鳥圖，一副如獲至寶的模樣，而其他賓客也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變成了妖怪的冤大頭。

「原來如此……」

聽到鳳凰火低聲自語，白鴉警覺的問道：「怎麼了？」

「那副畫的氣息有些奇怪，」晴明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大概不是死物。」

一行人來得晚，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沒有拜帖，是源博雅以安全為由走後門拉進來的，來時所謂的吃吃喝喝吹啦彈唱已經結束了，正是最為主要的交流時間，不管是貴族還是商人都沖著所謂的渡海之寶去了，沒有人注意到這邊角落裡的對話。

鳳凰火聞言也不藏著掖著，向他們兜了個底：「那東西很大可能是『花鳥卷"，自畫中誕生的外來妖怪，這隻狐狸選擇把花鳥卷賣給這位商人……大概是想借他的手得到皇宮裡的情報吧。」

上一周目鳳凰火回溯的時間點與現在不同，那時候的安倍晴明都二十多歲了，遠不如現在這麼好說話，它能從盟友手裡得到的情報少的可憐，甚至於在它解決了本土妖怪與外界入侵者之間的廝殺后，參與了那場剿滅大蛇之戰的主角們已經死的死傷的傷，無法再得到更具體的訊息了。

而敵人到底是從哪裡獲取了朝廷的動向，屢屢于軍隊圍剿之前撤離更是不得而知。

現在看來，在「風暴圈」開始的最初十幾年，這種向著人類社會滲透妖怪的舉動就已經開始了。

「這位富商依賴的是藤原家，得到了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會在第一時間選擇供奉給上面的人以得到更長久的庇護，」源博雅面色一沉，「這樣的行為很可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作為曾經的皇親，源博雅更清楚，越是高位的皇族私庫越經不得檢查，一些珍貴的供奉根本不會由陰陽師檢查，甚至很多人都不會知道這些私庫的存在。

「博雅大人，我想對方應該已經做好被拆穿的準備了。」

晴明忽然眯起眼睛看向對面。

隔著重重人影，那原本正與主人家品鑒寶物的俊美狐妖忽然沖著他們這邊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這個傢伙……！」

「他料定了我們不敢在這裡動手。」白鴉壓下內心想要直接拔刀把對方砍死的衝動，看向從剛才開始就表現的毫不慌張的晴明。

少年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主意，忽然說到：「既然不能過去，不如我們把它『請"出來吧。」

還未等源博雅反應過來怎麼請，只見安倍晴明已經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口中念念有詞，剎那間，整間屋子的角落裡都燃起了火焰！

「啊，著火了——！」

「快逃！！！」

賓客們尖叫著，人擠人，有的甚至扔掉了足上的木屐，毫不顧忌形象的往門外涌去！

「你瘋了嗎？！」鳳凰火震驚于晴明的大手筆，不過是要捉一隻妖怪罷了，居然要這麼多人陪葬？

「不，這是假的，」源博雅的眼睛能看破幻術，在他的眼中，除了最開始那一瞬間，現在整座宅子的狀態都與之前一般無二，「我去疏散人群，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說罷，他率先離開了這裡，院子里也全是幻象製造出來的火焰，源博雅扶起一個被擠倒在地的婦人，邊向前移動一邊大聲的呼喊護衛維持秩序。

「現在，我們可以自由行動了。」

那狐妖早在幻術起作用的那一刻就跳窗而逃了，然而所謂富戶的通病，就是宅子像不要錢一樣往大了建，它前腳剛翻上牆頭準備躍到隔壁，就見一叢紫黑色的火焰擦著它的後腿燎過去，如果不是自己跑得快，就得像這面牆一樣被燒出一個洞……

等等，為什麼牆還能燒出一個洞？！

「你怎麼不跑了～」

不遠處，一位白衣紫衫、面容帶著邪異魅力的男性周身圍繞著紫色的冷火，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它狼狽逃竄的模樣。

「不是很神氣嗎？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本土妖怪嗎？不是想要把人類也玩弄於股掌嗎？！」

鳳凰的火焰無法熄滅，暴怒的鳳凰火將之凝結成一道長鞭，伴隨著狐狸的哀嚎，每每落下都帶起一陣焦糊的「呲呲」聲。

「鳳凰火！」

晴明與白鴉已經封印了花鳥卷，聽到後院的動靜卻看到了這麼一幕。

「可惡……！」

那狐狸幾番無法靠近，索性變成了一個矮個的狐耳青年，從大腿往下仍是獸足模樣，巨大的尾巴保持著平衡，抬手便是妖氣凝結的凌厲光刃。

「急急如律令——！」

晴明抬手甩出一張符咒擋在眾人身前，而白鴉的太刀也已經出鞘——

「抓活的！」鳳凰火大喊。

話音剛落。

雪亮的刀刃停留在妖狐的脖頸前，它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白皙的脖頸上出現一道極細的紅線。

這傢伙，他、他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站穩，不然會死。」白鴉真誠的建議道。

妖狐這次連暈都不敢暈過去了。

晴明抬手又補了一張符，用無形的鎖鏈將之困住，白鴉這才點點頭，收了刀撤到一邊。

背上火辣辣的，疼的要命，就算是覆蓋上了妖力也完全沒有緩解這種疼痛，妖狐猜想那裡的皮毛絕對已經被撕下一大塊，這樣的傷勢無端由的讓他想起了兩年前的那場戰鬥。

而鳳凰火也的確是因此而來。

「喂，那隻狗，兩年前在京都的森林裡，有一隻狐狸是你殺死的吧！」

解除了偽裝的男性鳳凰火格外的有氣勢，光是被他看一眼都覺得壓力很大，此時的白鴉和晴明都識相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把空間留給這兩個仇家。.

「是又怎麼樣，」狐狸是喜歡作死的動物，似乎明白了鳳凰火併不會下殺手，妖狐反而膽大了起來，「那傢伙是沒有保住自己的名字輸給了我，怎麼？難道妖怪之間也時興互幫互助這一套了嗎？別開玩笑了。」

妖狐的表情里透著不以為然，看樣子他是真的這麼想的，然而鳳凰火的本真狀態並沒有那麼好脾氣，他直接上手把那個大言不慚的傢伙提了起來，長而尖利的黑色指甲又劃出了幾道傷口。

「你聽著，我們本土妖怪再怎麼廝殺那是我們的事情，而你們這些惡黨……」他斬釘截鐵的說著，眼眸中醞釀著深沉的火焰，「外來者，即是原罪。」

「知道我的名字嗎，我是鳳凰火。」

「我做了和你一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