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1995年的春節放假

第 104 章 1995年的春節放假

她總是要欺騙自己,再三跑到周新星那兒,要他勸奇哥開心,他說:

「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兩樣,你們還有和好的希望。」她說:

「我不想,我要放棄了。」他臉上沉默說:

「據我所知,你已陷進去了,不會放棄。你是愛情傻瓜,如果他感覺你在愛他,而他也是對你的,你卻叫他去找女朋友去,是不是要他講,談了你一個,不想去接觸別的女孩,要他說在乎你?」她心中微驚,說:

「沒有的事。老早就對他講去交友好了。」周新星說:

「他連男的都交不好,還去交女友。我試着帶他去參加我的社交,而他總是悶悶不樂。任何一個男的都討厭女的太羅嗦。你是否太討厭點了,他去交女友,和你算什麼呢?」這點她倒是沒有想過,她說:

「我知道了,我該怎麼做了。」她心中更加堅定分手的念頭了。周新星勸她:

「周春奇的事不用擔心,他沒事的你自己先渡過難關好了。」她有一種欲哭的感覺,真想大哭一場。她知道從此生命中無歌也無笑了,已把自己的整個都封鎖起來了;她知道她已走出了象牙塔,要面對真實的沙石泥土了。生活的重壓,家境的困惑,心靈的創傷,都由她一個人承受。讓她找一個角落,獨自去承受,怨不得別人,更不想給周春奇增加壓力,除了祝福,她一無所有。既然結束了,又何必去在乎呢,那麼想去結識一個人,並沒有讓她留下遺憾,認識了他,並且也相處了好長時間,感到她們兩個實在是不適合,她提出放棄,固然痛苦,但也必須承受。過去的已過去了,生活中除了愛途外還有徵途伴着她,愛做夢的女孩,太憂鬱了。家中發生的許多事情讓她負荷增加,她必須要活得更好。明知生活無歌無笑,但她知道,品嘗這一滋味,她願意接受。感情上的波折,讓她哥哥失去了信心,真得很痛恨那個叫阿靜的女孩,在哥哥遭受事業的巨變離開他,更痛恨哥哥的無能,而她也同樣在不適合中離開了心目中的影子,生活中的許多事教訓了她。

第二天上班了,看到周春奇,她又會剋制不住自己,升起一種強烈的感覺。白天周新星叫木子李有時間去縫被,下班后等她去那兒時,他們寢室里沒有人,她便去叫周春奇,看上去他滿臉不高興。他說:

「你加班幹活呀?」她看着他,許久才說:

「你們寢室里沒有人。」他在摸鑰匙,她說:

「叫我一個人去?」他笑了,一起去寢室。她同他並排走着,她說:

「告訴你今天的收穫,第一,今天下了很大的雪,第二,好幾年沒有寫信的夥伴來信說我體貼,我體貼,可我常捉弄周春奇。」奇哥看着她,挺開心的笑了。他說:

「今天中午我12點15分來了,孫炎軍老早就來接我,回來后便睡覺,沒味。」她問:

「回家感覺如何?」他說:

「不怎麼理想?」她說:

「昨天小姨來廠,叫我回家,家裏鬧了個天翻地覆。我打電話給爸爸。」他說:

「講出來聽聽。」她又不言語了。他說:

「那替我也打個電話,給我姐的。」她說:

「我不認識,我怕。」他說:

「那你我爸爸總認識。」閑聊著,他幫着穿線,說着要換行縫補了。坐在他的床上,他划拉着桌面,用力抓着她的肩,復又坐下。她有點怕,他會變成怎樣一個性格,她感到他們的分歧越來越大,他變得不修邊幅,人也消沉了許多。他看着她縫好被,便一起走出寢室,又是無話。

這天上班和褚文軍整理中間庫,邊聊著天,他總說:

「木子李,你交好了男友?」而她總是否認,但下班后她便去了奇哥那兒,說了許多話,他上中班,但不再刻意去問他什麼了,她說:

「機房搬過了,搬到隔壁去了。」她說:

「一直以為兩個人談話中沒有家庭鎖事,現在覺得多起來了。」他說:

「你長大了。」他也講起他爸媽,姐和爺爺,她也講起爸媽和哥,講述了她媽媽的堅強,也講述了哥哥受的打擊,講述了自己的不快樂。他說:

「不要想那麼多。」她幫着他拿零件,他幫着她解決心中的疑問,他說:

「我在等機會。」他的野心不小,他說:

「要有自己的個性。「他們都不再接觸那個敏感的話題了,什麼可以問,什麼不可以問,家事是很多的,他說:

「我自我測驗過了,我受不了大風大浪。」她說: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心頭有傷,胸中有痕的那種人。」他笑說:

「我對《演講與口才》不感興趣。」而她卻是感興趣,真得,她們兩個有許多的不同處,以後還是少去他那兒,不會再自責,也不再苦苦追問,一切順其自然,對於感情方面她得換一種角度了。他說:

「我想了可說不出來。」她說:

「你很少去嘗試緣故。」生活中依然洋溢着歡笑,為什麼要把自己禁錮起來,她不想去做什麼傻瓜了,她敏感,自作聰明,不用找什麼借口的。

這天和楊易平相約去醫院看蔡芳梅的媽媽,她媽媽剛動過手術。一走進病房,蔡芳梅也在,很是開心,也替她心痛。蔡芳梅的臉上洋溢着笑,也是難為她,有苦衷往自己肚子吞,也總是儘力讓媽媽開心起來。父母務農,培養出三個高中生,還要接着讀書上大學的。沒有別的經濟來源,只有種地,也真虧他們。面前芳梅媽氣喘吁吁的講話,木子李頭痛得厲害。蔡芳梅一個勁的勸她們吃水果,木子李其實這三年來很少和楊易平在一起了,楊易平也找好了朋友,更談不上什麼親密的話題。騎車回廠的時候,楊易平說:

「你自己的事該關心關心了。廠子裏不是有好幾個青年,你身邊的幾個男孩挺不錯。應小水和斯光雨到底怎麼樣了?」她說:

「快差不多了。」楊易平說:

「周春奇不錯,人品性格,工作也不錯,就是太忠厚,有點內向,談戀愛中,他屬於較小心一類。」她說:

「我和他講過,沒有結果的。」楊易平說:

「那他更加小心了。」其實她心中也是很煩,她不想去接觸這類問題,耗掉精力和時間,可又沒有什麼用。回到機房裏,晚上十點光景,周新星和周春奇進來了,坐上一會兒便出去了,唉,說分手又是戀戀不捨,不放棄又有太多的負荷。

第二天,快下班的時候,奇哥已上中班了,木子李便過去,楊能力挺調皮,在她的面前張牙舞爪,還來個拳打腳踢的表演,一不小心腳踢到了她的胳膊上,她當即拉響喉嚨說:

「你這個東西,我的衣服可是新的。」他當即幫着把衣服上的泥擦去,口中不住地說:

「彆氣,彆氣,我幫你擦掉。」她已走過楊能力的機床,他還在說:

「你彆氣,彆氣。」還對着周春奇說:

「你也彆氣。」她發現周春奇的臉紅紅的,有一種淡淡的驚喜。楊能力走開了,她哭喪著臉說:

「我要回家。」當即便走開了,也不管其反應如何,她呀就是去說一聲,言外之音是今天不加班,他們別來了。

下班后她便騎車回家,因為明早七點半要上班,自行車沒有地方可停放,便騎着回家。一到家,媽在燒飯,爸和哥去喝喜酒了,此時她有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肚餓的連上樓梯都走不穩,竟會這樣難受。媽和哥哥的師傅在聊天,總講述著哥哥車子的事,講什麼車子便宜,講什麼又要買車,一個家庭的支柱,哥哥總是那麼任性的。從媽的口中木子李了解了事情經過:那天,哥帶來了兩個人,說車子買給他們了,媽當即問哥:

「你以後幹什麼?」後來爸也來了,也問他:

「第一你以後做什麼?第二現在開車,總可以賺小工錢。」哥哥的面子重,話又不說,爸去睡了,氣得不輕。爸是缺少一種狠,做事猶豫,不表態。後來哥哥按排不好工作,又想買車了。人總是矛盾,哥哥當時的態度堅決要賣掉車子,現在覺得無事可做,還是開車好。爸媽急得不得了,哥哥又無話可說,她看到哥哥真得很是生氣,真想狠狠打他兩下,可又覺得事情已發生了,責怪他也沒用,現在問題在於他今後的工作。吃飯了,媽又在唾沫亂飛在講述著,她實在是有點倒胃口,她說:

「別講了,煩死了,飯也吃不下了,既然賣了車子就算了。」恰巧盧玉媽也來了,當着鄰居的面講述著媽的不是,女孩,得顧全一點面子。她說:

「既已賣了車子,就別去費什麼心了,人生就是多災多難的。」事情總是這樣,有許多事碰來碰去會碰到一起。幾天前哥哥不想開車了,發生了車禍,他實在有點怕,早上爸爸還去交養路費,下午他竟然把車給賣掉了。可把爸氣得不輕。勸爸爸寬心,要哥哥再考慮,每一件事有利有弊,當利大於弊的時候可以做。睡下后,聽爸媽在聊天,爸在說:

「木子,不懂事,一點也不曉得。」她在心中想怎麼會不懂事?只不過不講出來,覺得父母會更加擔心。家裏的事實在是拋不開,一個家庭每人都有關係。爸媽覺得壓力大,其實她也同樣覺得。起床后,爸給她燒了早飯,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吃泡飯,可又礙於爸爸給她起床燒,吃了幾口。天下雨了,便騎車到乘天目山那兒,早上等車子,是可以帶自行車的。

回廠來上班,一轉身看見周春奇,他也上白班了,心情舒暢了許多,去車床,陳律楓叫她去喝喜酒,她笑着說:

「好呀。」去和楊易平說了這件事,也不說話,唉,有的人就是這樣,奇哥也是這樣,楊易平也是這樣。快下班時,陳律楓叫明煙喝喜酒,也叫上她,他要結婚了。師傅也說:

「一起去好了。」等陳律楓走後,她和師傅在聊天說:

「也不知道該買什麼東西?」師傅說:

「這個人情是逃不掉,總還是要買。」

她一直以為兩個人的交往純粹是風花雪月,根本就沒有家庭鎖事,而事實上那是不可能存在。人生活在群體中總有許多關係,同時也存在着許多的煩惱。可總是在無意中給奇哥增加負擔。晚上8點45分到9點半,在輸施工單,周春奇進來了,林芳史開的門,他坐下來,林芳史輸好庫單便出去了,他問她:

「回家的感覺怎麼樣?」她說:

「不好。」他說:

「一個人閑氣,到你們寢室去拿書。」便一起去寢室了,只有陳冬梅在,她說:

「還以為你們去小店買東西,為了你們的東西,等了好長時間。」大家聊天幾句,他借了書便走了。

這天吃過晚飯,便和楊易平去陳律楓的寢室去送人情,結果他人不在,便去郭水和的寢室,也就在隔壁。和陳律林,魏小新,郭水和聊上幾句,便又回寢室,拿了錢去小店買東西。回來時,看見郭律楓在門口,便去他的寢室,坐下聊天,他拿出了糖,大家吃着聊著天,她有點不耐煩,也有點坐立不安,她有種預感,奇哥會來找她。便告辭了,陳律楓很客氣地說:

「幹什麼呀,空手來好了。」他送她們下樓,剛走到寢室門口,陳冬梅在裏面叫了起來,說:

「你終於來了,有客人在。」是奇哥。大家一起吃東西,有郭珞琳,楊易平還有陳冬梅和奇哥,大家講著趣聞,講地方方言,講著木子李騎車的不小心,周春奇很快出去了。她聽收音機而後去機房,她打印著,周新星周春奇來了,他說:

「寢室里沒有你的人,想到你在這兒的。11點半了,他去吃夜霄了,周春奇坐在椅子上,她乘打印到他身邊,說手上凍瘡生了許多,他幫着她搓手,她站得腿酸了,他抱她在他的腿上,她講述著回家的點點滴滴的,他說:

「你少去想想。」他講述着他的工作,現在面臨着的問題,相依著,時間很快,十二點,她不禁怕起來,忙站起來伸懶腰,收拾好,便各自回寢室,其實他的心裏也不好受的。

這天下班后,木子李等郭珞琳一起去買菜打開水回來,正在此時,張一棟和蔣宇進來了,張一棟說:

「去燒年糕吃,你是不是忘了?」她一驚,真的,她是忘了,白天一起說好的。她便說:

「天在下雨,以為你們不會去了,多少人?」他說:

「沒幾個人,還有周春奇。」木子李便叫郭珞琳一起去,起先說好一起去,後來郭珞琳說不去了要去機房。她們便三個人去了。天下着雨,她和奇哥一輛車,帶一把傘,他淋濕了許多。到了張一棟的宿舍,蔣宇,蔡小剛已在了,蔣宇要去喝喜酒,換好了衣服,蔡小剛不多言,張一棟便去買菜,來了一個叫燕鳳的女孩,長得高,也長得胖,和蔡小剛一起去吃晚飯了。後來陳茵也來了,木子李當時沒認出來,但仍象個老朋友一樣打招呼,後來才記起是朱岸虎帶來過的小姑娘,活潑好動,天真加爛漫。張一棟洗碗,木子李洗菜,奇哥切年糕,三個人忙得不亦悅乎,味道不錯,四個人吃着也開心的笑着,奇哥不太言笑,好憂鬱。吃完后,還是張一棟洗碗。大家坐下聊天,講廠里的效率,講夥伴的交往,6點多了,木子李站起來,奇哥說:

「回去吧。」他知道他關心她,他知道她還沒有幹完活,便起身回去了,因天下着雨,木子李建議走着回廠,陳茵和張一棟也走着,陳茵對木子李說:

「你們好浪漫。」不,小姑娘不會懂,愛要受多少折磨,有的事根本不用講什麼。她勸奇哥多走動。他說:

「和他們交談不攏,我也不受歡迎。」她說:

「你自卑。」他沒回話。她牽着車子,他撐著傘,她又覺得很煩。奇哥說:

「你去不去我們寢室?」她心中煩,便說:

「不去了。」顧不得禮貌,陳茵反正挺快和他們會打成一片,也不會尷尬,也不用她陪。到了自己寢室,卻沒有電,便去機房,總是心神不寧,好煩,而後去中間庫看書了。9點半她覺得有點冷,便去寢室,也來了電,陳冬梅,郭珞琳也來了,大家講講笑笑的,倒也是開心了。

第二天醒來后覺得很吃力。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她一個人在海邊既孤單又寂寞,找眼鏡找得很是吃力。7點零五分了,再不起床要遲到,便起床。上班后徐師傅說:

「廠里分自行車,她正想着該怎麼辦?」木子李說:

「徐師傅,我幫你騎去。」徐師傅說:

「好呀,你就叫周春奇來吧,別的人不用叫了。」其實是她誇下海口,這個傢伙挺難左右,再這樣下去,她會失去自我了。她說:

「徐師傅,現在反過來了,用不着我去操心什麼了,他對我很好。」徐師傅說:

「他有點對不起你,現在在彌補。」唉,她不要他對她太好,會失去自我的。去周新星那兒,他問:

「感覺怎麼樣?」她說:

「挺不錯,不過我在想,再相處也只有幾天功夫,春節后各顧各。」她就是要多說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周新星說:

「你是口是心非。」是啊,她實在是擺脫不了自己設下的陷井。其實她又何嘗不感到難受呢。她和奇哥的事,向周新星又解釋不清。她依然和周新星打着哈哈,他也同樣,唉,只是書友了。一方面覺得很開心和奇哥相處,可當靜下來的時候,她便會自責自己,又想放棄。她也明白認識一個人,愛上一個人是多麼地不容易的。去車床那兒,奇哥說:

「我有豆糕,你餓不餓?」她說:

「餓倒是不餓,但我想吃。」便和他一起去寢室,他說起:

「昨天七點鐘我回家,看見機房有好幾個人便回家了。」她說:

「我還以為快10點半了,你在吹口哨。」她便說:

「分自行車的時候請幫個忙。」他臉黯淡下來,肯定以為叫他送回她家,不,奇哥,他錯了,失去了一次機會,她已沒有勇氣再說第二次了。有時,生活的許多挫折讓她學聰明了。

他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竟然沒有來準時上班,木子李帶有一種情緒,又想發牢臊,不,女孩要冷靜下來,別狂熱。其實她心中早就有個聲音在說了,放棄他吧,可每當要放棄的時候,一點的溫柔便又會變了,受得委屈還不夠嗎?她總是擺脫不了她的陰影,前幾天很友好的相處,約好兩個人一起出去,結果呢,她去他的寢室沒有人,便一個人騎車出廠了,剛巧在廠門口碰見了他,她說:

「我要去外婆家了,你去不去?」他略一遲疑說:

「不去。」她說:

「那我走啦。」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強自鎮靜,依然滿臉笑容,可在心裏早就隔得遠遠的。給雙方多幾天夢想,自我欺騙一下又有何妨。這麼多日子的夢想,想想放棄真可惜,畢竟他是走進心扉的男孩。放棄又不甘心,算了,分手痛苦,也是她願意品嘗忍受的。相識了雙方都那麼重的負荷,他什麼也沒有說,而她總是多話,她以為憑她的一腔熱情他會走出憂鬱的困惑,她試探的很吃力,蛻變的也很辛苦,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放棄她吧,但願以後別來找她了,她不會去找他,生命中的許多感動都是他給的。不,女孩如果注意了別的男孩,他們也會給她感動,忘了彼此的名字,互不干涉。

到了外婆家,拿出了路上買得梨頭,外婆拿出蘋果讓她吃,很快她就回廠了。正在看書,周新星和朱岸虎進來了,她還以為後一個是奇哥,他沒有來。聊上一會,便一起去吃夜霄,周新星去叫周春奇,沒有人。說:

「可能從城裏回來了,桌子上滿是棕子葉。」吃完后道聲晚安便回自己的寢室,其實她挺想從周新星那兒得知他的行蹤。本來約好一起去兒童公園,周新星說:

「周恆悟不在,他絕不會去。」奇哥就是少一種膽氣和豪勁,總是那麼小心翼翼。

第二天木子李到車床他那兒,聽他講話,,他真得象一塊冰冷的石頭,她害怕。當她下決心不理他時,他來了,他說:

「我姐給我一瓶美容霜,我給你帶來了。」連責怪他的話也沒有,只是關心的話語了。他說:

「我爸我姐都回來了,我的夥伴也來了。」是的,他的眼裏只有他的夥伴,她不算在內。因為快要過年了。等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才說:

「我送你回家。」她說:

「不勞你的大駕。」她違心地講了一句,他要去,她不讓,要他去,他不去。周新星來了,她會和他一起去寢室,當着奇哥的面,她覺得自己好窩襄。她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好象她到他那兒,就是為了聽他,他也太小瞧她了,後來他來寢室,她實在有點難堪,她太任性,現在她不會和他有什麼事,這種事情講也講不清楚,反正一切順其自然。

一早上班,看見奇哥興高采烈,心中微嘆一口氣,但願他以後幸福。她覺得自己好累想着放棄。在她以後的人生路上,將消失激情。他來借自行車,她說:

「我的自行車車胎壞了。」樓英子說:

「我有。」他騎車走了。她去牽自行車,到車間里打氣,和郭珞琳一起。幫徐師傅把自行車搬到她的辦公室,心中嘆一口氣,奇哥講過的話要反悔,別去找他了,習慣一個人孤寂的走,不希望別人那麼勉強的對待她。開會了,她因為有事擔擱了,明煙滿臉不痛快,還說她,木子李心中很不舒服,交了一個朋友讓她受委屈,公事又讓她煩,真沒味,真想哭。後來還是周新星幫她忙。從陳冬梅的談吐中得知周春奇的性格實在是太內向了,他心中有影子,在那麼多人中他竟然鼓不起勇氣,真沒用,而她總在幻想,總在欺騙自己。

1995-1-27如果爸媽知道這天她幹什麼,不罵死她才怪。其實呆在他身邊,她也想到,可又不忍心離開,女孩,她的性格好軟弱。這天特別忙,要分東西,準備放假了,她發的臉頰通紅,楊易平問她:

「木子,你什麼時候回家?」她說:

「今天回不去了,明天吧。」奇哥幫她把東西放到寢室里,和樓英子在聊天,樓英子在問:

「你今天回家?」他說:

「可能不回去。」她表面上仍就和別人嘻嘻哈哈,而內心着實不舒服,她和別人的接觸從來不會去感受別人。發完了工資,天已好黑了,木子李臉通紅,胃疼又冷還餓,換衣服時,奇哥騎車過來了,他說:

「本來我也回家,周新星已回家了。」她聽了心中很生氣說:

「那你怎麼不回家?」他不言語。一塊出去吃晚飯,到桃花源拉麵已沒有,還碰到了周君和陳剛毅,打了招呼,便去小樂圓吃炒年糕。她說:

「我挺感動,你等了我那麼長時間,肯定很肚子餓吧?還給我面霜,我還沒有謝謝你呢,這晚飯我請客。」他笑着說:

「我很少用面霜,我姐給了我,我當即說好去送人。」最後還是他付了錢。時間還早便去看電影《□□的葬禮》,其中有個鏡頭她嚇了一跳,把手上的報紙也扔掉了,那是在小樂園人家看過後不要,她拿來看的。奇哥抱緊她。他不愛看這種電影,而她卻是喜歡。騎車回廠,她抱着他的腰,而他一手把車,一手握着她的手,迎面走來了幾個人,她看不清,他說是陳冬梅和樓英子,還有陳冬梅的朋友。他們順便去兒童公園找周恆悟,裏面有五彩的燈,周恆悟正在玩碰碰車,於是奇哥帶着她玩了一會,她尖叫連連,又是笑着。很快就回廠了。去他的寢室,沒有別的人,沒有電,點了蠟燭,坐在桌子上邊看報紙邊吃花生,坐的很近,他摟着她,癢她,她就是受不了,他吻她,她不習慣,竭力避開。他說:

「愛情說來就來,沒有感覺,你感覺怎麼樣?」她在心中說「帶給我太多的痛苦」但並沒有說出來,他說:

「我麻木,感覺失靈,過去我不相信,這不可能,因為我沒用。」她問:

「那現在呢?」他想了半天才說:

「不和你在一起,挺感無聊。」她問:

「為什麼會遇上你?」他說:

「你先前也問過,是否是冥冥之中的按排,先前我也認識過一個,和你同名不同姓。」她說:

「我知道。」其實她知道他有過影子。她問:

「後來呢?」他說:

「後來她說我笨,沒有味道。」她問:

「現在呢?」他說:

「早就不交往了。」她說:

「不,其實你不笨。我講過多少次放棄你。」他說:

「為什麼?你這個人高興時逗人開心,不高興時理也不理。」她說:

「你不也是這樣,有時也不理人,不理你的那幾天,有多難受,回家幾次也常常記得你。」他說:

「你真好,回家也牽掛着。你也只講了一次你要回家,我剛要說,你很快就溜走了,我還以為你走了,可誰知你到很遲才回去。你心中不舒服,也不來我這兒站,害得我時間多掉,不曉得幹什麼。」他問:

「要不要去你家拜年?」她說:

「依你呀,我要你去,你心中不願意,沒味道。「他笑說:

「你今年的打算是什麼?」她說:

「不知道?你呢?」他說:

「先討老婆。」她說:

「噁心。」他說:

「我想想道也是,年紀這麼小。」他大約挺討厭拼博兩個字,因為他試過了二次。他在念著:

「想想總得拼搏。」她說:

「其實,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試過,達不到目的,原因有許多,不都是個人的緣故。」他笑了。她坐在床沿上,他從後面抱住她,依偎在他身邊,看着桌子上的蠟燭一點點的溶化,最後完全溶化,寢室暗下來了。奇哥脫掉了鞋子,她幫他捂好被子,想回自己的寢室了,他一把掀開被子,看着她,她心又軟下來,他問:

「你腳冷不冷?」他要幫她脫鞋子,她不願意,後來看他坐着也是冷的,便讓她脫鞋了,她們相擁著,各自穿着厚厚的衣服。他又吻她,越來越熱。她說:

「你可以睡了,把外衣脫掉好了。」他脫掉外衣,擁着她,很快就睡著了,還發出了呼嚕聲。而她覺得悲哀,抱着他瘦瘦的身子,在睡夢中也有痙攣,她有點害怕,這是她夢中的男孩?她的選擇會不會錯?她不禁發抖,他醒來了,問她:

「你怎麼抖個不停?」她說:

「沒有什麼?」他復又抱緊她,吻着她的唇,她能感覺他粗重的呼吸,有點衝動,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手放在她的線衣上,不敢碰她的前胸,就這樣相擁著睡過去,十分感謝冬天的衣服。時間過得很快,已是早上6點多了,她便幫他掖好被子,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便起床梳頭而後便去自己的寢室。只有郭珞琳他們三姐妺,陳冬梅和樓英子去別的寢室睡了。郭珞琳問她:

「你睡在那兒?」她說:

「夥伴家。」相處了一夜,相安無事。於是她洗臉好,去他的寢室,剛巧他也過來了,中途碰到了,她說:

「我要去外婆家,幫我把自行車騎去。」便一塊去外婆家,外婆說燒早點給他們吃,她說:

「外婆,不用了。他要回家,我也要回家,現在是把自行車騎過來,廠子裏新發的。」外婆問:

「是街亭的?」

「嗯。」他道是很自然地叫着外婆。而後一起去吃了早點,那個江東餃子館的煎餃,味道不錯。碰到了應小水和斯光雨騎車去車站。再回到廠子裏,魏建棟他們包好了車子,張一棟說:

「有了朋友就是好。」不去理睬,奇哥幫着把她的東西放到車上,揮手再見,便回家了。

1995.2-1假期的這天,她值班下午4.00開始,打算先去師傅家拜年。一早起來心中着實害怕,強打精神咬咬牙挺過去,其實也不覺得什麼。總在勸別人,而她的苦衷誰來勸她,她心中受委屈,誰來安慰她。實在害怕奇哥的性格,半天問不出一個所以來。去師傅家拜年,有些總要忍,師傅也真難得,那麼多人招待,挺忙的。師傅爹也不錯,因為要去晶都酒店幫忙,有廠子裏的客人要來,住酒店,因為正月里人手不夠,老闆娘便叫上她們一起去打掃,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打掃過去,每人一塊毛巾,木子李就是很認真,一點也不偷懶,又沒人看見,她就是這樣,聽到一行人中的一個說她打掃好了,她還心中奇怪怎麼這麼快,她還只做了一半,事後才知道,就是粗粗就可以。到廠子裏已有4點零8分了,前一批的人中奇哥乘車走了,唉,他太不在乎了,她心中很是生氣。應小水,師傅還有木子李是一組,應小水和木子李聊天,他象大哥哥一樣教導說:

「交友貴在理解,周春奇一點愛好也沒有,並不見得他有特出的好。如果你真有意思,帶他去見見你父母。」唉,應小水不知道,他不願去見呀。而她的心思也是活,念他好的時候,她可以不顧一切,有時想他的壞處時,又折磨著對方,而他的思想又很少表達,交友好難。應小水說:

「總要有個態度,這樣拖下去總不是個辦法。」是啊,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而她總覺得他缺少自信,他沒有人扶持,他會這樣消極下去。其實他很聰明一點也不笨。缺少一種交際,一種熱情,一種信心,而她的作用就是去推他一把。她總是顧自覺得累,難道他不累嗎?欲速則不達,看樣子,不會讓別的男孩走進她的內心,今生算是認定了他,除非他和別的女孩結婚。總覺得他時好時壞,殊不知是她陰晴多變,喜怒無常,她的目的是要他的在乎和他的心,而不是片刻的歡樂,得對自己負起責任,少留些遺憾的。

假期結束,又要上班了。周新星敲門進來了。他先講:

「我喜歡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已有了男友,心中好煩。」她說:

「不要放棄,去追求呀。」他說:

「沒意思了。我常去她那兒,她說不會等我。」她說:

「你們男的,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才可貴,都很自私。她有男友,你就小氣。」他也講到了奇哥說:

「他現在已平靜許多,他從來不肯承認他在戀愛。以往他一發工資常回家,這次他總找借口說沒事太閑氣,便去8號寢室。」他說:

「我也講去你家,他說有什麼好去,他也挺忙,常搓麻將。你們的關係若即若離,在拖。」她說:

「我累極了,我要放棄。」他說:

「你們都是口是心非。」周新星根本不知道,如果他在乎她,正月忙,再忙也會去她家。即使忙,一上班也應有個問候,他也沒有。他不承認他在戀愛,放不下面子,要知道,他的到來會給家裏帶來多少歡樂。周新星說:

「你哥出了點事,女友又離開,又買了新車,你的事又這樣,處處碰壁,你又要煩起來了。」她心中一驚,以往的她好單純,家裏的事又有什麼好說。周新星勸她看得開些,講故事給她聽:

「有一個老頭有兩個兒子,一個悲觀,一個樂觀,同處一個馬棚里,悲觀的想想以往的日子好,現在這樣苦,樂觀的卻在馬糞里找小馬。」是啊,又何必這樣與自己苦苦地過不去呢,

去外婆家時,小姨說:

「正月里沒有來,他不在乎你,不用談了,你難道沒有看見過男孩嗎?」三姨說:

「眼睛生得亮些。」二舅媽說:

「你不要想得那麼複雜。」是啊,他們兩個若即若離,真是好笑,她想得是多,就是想放棄。這一路她走得好辛苦,他不在乎她的許多許多,不必傻傻地苦等,找一個愛她的人,她愛的,不想自己這麼吃力。在失去的過程中,她也在蛻變着自己,走得好辛苦好累,忙得時候很少有時間去想着他,慢慢來,反正大家也挺忙,也沒有時間接觸,也用不着瞎說什麼的。

這天倒有點空了,去車床趙海軍那兒說一聲,和張一棟他們聊天,講正月里忙着些什麼事,褚文軍幫她的忙,她問:

「女朋友家去拜年了沒有?」他說:

「哪裏有,不象你那一位那麼積極。」她實在是覺得好笑,但也不必去向別人說些什麼。新近來了一位同事,她極力讓自己顯得柔和點,講話不要大聲大氣。有奇哥來領油壺,她的臉在發燒,等他來拿小盒子,她又臉紅了,唉總是遇上他會有這那種感覺。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成這樣,本來大家氣氛好好的,周新星給她兩張票,去體育館看魔術表演,一時間心中很是感動。周新星要她和奇哥去看,他說:

「今天是無霄節,又是情人節,你們去看好了。」正在說時,師傅進來了,便把票給師傅看,她不想讓自己顯得狼狽,便講起節日,師傅和丁躍越都笑着說:

「周新星給你們按排好了。」她當即衝口而出說:

「誰要他按排。」話一口出,她立即反悔,不能在那麼多人面前用這種口氣說話,事實上,她正在奇怪,為什麼要把票給她,她去叫奇哥,他又不會去,又何必去討個沒趣呢。一二再,再二三講票的事,叫周新星自己去看,她不去看了,有事。周新星滿臉不高興,粗聲粗氣說:

「還給我。」她着實有點害怕,這個男孩也挺有脾氣。後來褚文軍問她:

「元霄節怎麼樣按排?」因為當時有許多人在,她便建議:

「我作東,大家一起去吃元霄,上舞廳。」周新星的臉很是壓抑,其實周新星是不知道,春節過後她有多麼痛苦,要知道忘掉一個人着實不容易,奇哥不來找她,她也絕了和他深交的念頭,她想證明,他不在時,她依然高興,可她辦不到,真的,她折磨著自己,她以為今後不會和他有交集。褚文軍開玩笑叫周春奇進來,說:

「明煙有事情?」其實是想約他和他們一起去師傅家。他倒是來中間庫了,她便出去了,她不想讓大家難堪,當然知道他不會去。

下班時,師傅說她不去了,後來又說去的,叫木子李去她家,於是她答應了。她想着等一下叫張律林和褚文軍去師傅家,張律林調到中間庫了,褚文軍升了副車間主任。是想着奇哥會不會來,但也並不抱多大的希望。奇哥來還自行車,她開口問:

「張律林去不去?」他說:

「周新星和斯木彬已去了,張律林去不去不知道?」他又不言語,她問:

「你去不去師傅家?」他說:

「我不去。」他問:

「你大了一歲,有沒有味?」她說:

「有味。」這時,朱小雨來敲門找樓英子,於是木子李他們便出去了。她到了張律林那兒,正等在那兒,去叫褚文軍,沒有人,她便對張律林說:

「我和你去我師傅家吧?」張律林說:

「我不去,你們去吧。」有好多人在,也說上幾句話。而後去桃花源酒家,她點了炒皮蛋5元,紅燒帶魚8元,糖排8元,麻辣豆腐4元,爆蛋8元,外加一碗蕃茄蛋湯,再來米飯,一行四個人吃了38.9元。便一起去舞廳了,周新星講述開心的話,他說:

「我今年有三大打算,冰箱,彩電和音響。」咦,看不出挺會按排的。現在的她,什麼也不要想,一切順其自然好了,奇哥在她的心目中會談忘許多。相反和相處的同事倒交親密起來了,和他們相處,沒有什麼扭怩,讓自己獨立起來,少發脾氣。

第二天和徐師傅聊天,發覺她自己變得更加任性,更加虛偽。她在無形中給奇哥製造壓力,雖然她願望不是這樣,只是覺得好累好累,全心全意去愛一個人就不會折磨自己了,越陷越深,要離開時更加不容易了,造成的傷害更加大。以後不敢讓自己的隨心所欲了,替別人適當考慮一下,會有所轉變。和奇哥一起,也別老問他朋友的問題,多講講其他問題。既然在交朋友了,就別三心二意了,在他沒有別人之前,在她沒有變心之前,他就是她的唯一,不後悔自己的付出,也不再計較付出。而後幾天下班后木子李按排得充實,要麼和周新星,張律林,明煙一起去看電影,大家嘻嘻哈哈,看上去很開心,要麼和他們一起去跳舞。當然她也想到了奇哥,他總是安靜,春節假期過後來上班,她知道他加班。

這天她去檢驗室,恰巧楊易平,呂新達,周春奇都在,她問奇哥:

「你什麼時候下班?」他說:

「八點鐘。」便也沒有言語了,出去后連她自己也感到吃驚。快下班時正和周新星,張律林,師傅在開着玩笑,四個人都哈哈大笑時,周春奇進來了,其實看到他時她還是有一種心悸,生命中的男孩,可他總讓人捉摸不定,如果,太多的如果,情景會不一樣。曾經的她是挺狂熱的,說真的,只有他讓她入迷。正月里,她以為他會來家,可在她那麼期待着的時候,他沒有來,一上班,也沒有解釋,火熱的心跌到了冰點,她就是想着他們之間完了,放他自由。為什麼不珍惜她們之間的感情,認識一個人並且愛上他實在是不容易的事,他懂不懂?她講的話,他不在乎,她做的事,他不在乎,既然不在乎,她又何必如此執著呢。實在是心痛那份失落,可又是無法挽回的現實,他就不想想看,如果他不放心她的地方可以講,問他又不說,她不放心他的地方,講出來他又是沉默。他說他在交朋友時感到吃力,而她也同樣有這種感受。為什麼不讓她們坐下來推心置腹地說說?為什麼他沒有勇氣,說着不相干的話,奇哥,一切到底為什麼,能否給她一個解釋的。

早上起床感到好累,晚上盡做夢,過去的人兒不再夢見。上班時竟和車間一個男孩吵起來了,對方青筋突暴,瞪眼粗喉嚨,唉為什麼要和他吵,這種男孩實在是太不值得。可當時的她就是氣,女孩,別那麼神氣好不好,又何必那麼強的個性呢。在爭吵中,她想到了奇哥,他會替她做主嗎?不,他那麼弱不禁風的樣子。

中許請假去城裏買書,再去外婆家,上班后快半個月了,沒有去過外婆家,去那兒吃中飯。二舅媽問她:

「談朋友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她說:

「不覺得怎麼樣,反正有沒有一個樣。」二舅媽說:

「看着合適就算了,談一個是挺吃力的。」她也知道認識一個人不容易,看上眼更不容易。下午上班后和周新星講著話,周春奇也進來了,他們便談天,講笑話,周新星說:

「木子,你在生氣,死不承認。」她就是笑着說:

「沒有。」他根本不懂,周新星說:

「你從不講真話。」是的,她很少表達情感,只是裝作一個孩子樣,她寧願一個人品嘗孤寂的。她說:

「兩個人相處貴在信任,如果彼此不信任,又何必再交往下去,感到累。張律林說:

「斯光雨就是一個騙子,對這種人不用全部投入。」應小水和木子李相處很好,當她有事情時,會幫着她分析,她不願應小水會被騙。這幾天奇哥也常加班,兩個人實在難得有機會相處的。她和張律林說:

「過去的我很浪漫,很狂熱,現在的我很現實,走過了一段歷程。」是啊,感情的挫折,受過一次,會保護好自己,不想再任意被別人欺騙。固然這件事的分手是兩個人不信任,既然這樣,不必苦苦地追尋呢。周新星說:

「剛才周春奇說「好幾天沒有和你相處了」。」不管他講是真還是假,心中還是挺感動。周新星說;

「你不要臉紅。」她是感到臉在發燒。畢竟奇哥曾是她的影子,雖然已經是過去式了,但認識他卻是不後悔。總期望有一個能同歡笑,同憂傷的男孩伴她一生,卻不料走進了自設的死胡同,覺得太累。做人又何必要那麼累呢,真是的。和周新星相處,就開朗得多了。這兩個是夥伴,她誰也不願得罪,一天一月一年,走得好辛苦,為什麼要把自己框在裏面,是傻得很。她在看那本《平凡的世界》,摘抄下一段話:

「直到那遠離故鄉的地方發生過那場刻骨銘心的感情悲劇后,他才理解人活在世界上有多少幸福又有多少苦難!生活不能等待別人來按排,要自己去爭取和奮鬥,而不論其結果是喜是悲,但可以慰藉的是,你總不枉在這世界上活了一場,有了這樣的認識,你就會珍重生活,而不會玩世不恭;同時也會給人自身注入一種強大的內在力量。。。。。。。」

晚上奇哥來了,使勁的敲門,一股豪氣,他道挺有能耐了。坐下談天,木子李心中實在是煩,兩個人悶坐着,後來她講述著應小水和斯光雨的關係,周新星的為人,而他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唉,她到底該如何走自己的路呢?他腳痛,卻陪她去爬山,第十次爬山了,也是情人節,1995年的2月15號。他給她買了一支花,她說:

「今天花店生意好。」她很是難受,他說:

「你難受就說吧。」她哭了。他說:

「是否是我的緣故?交朋友感覺太辛苦太吃力。」她說:

「我也有這種感覺,走得好辛苦,好吃力,真想放棄。「他又不言談了。實際上是他不放心她,她也不放心他,所以這麼吃力。他說腳痛,悶悶不樂的回廠了。

第二天早上正自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徐師傅進來了,帶給她許多茶葉蛋,說:

「給周春奇拿幾個過去。」她吃了一個,看見奇哥走在前面,可就是沒有勇氣趕上去。第二次到車間沒有看到他的人。第三次去車床,得鼓作勇氣走到他身邊,他靠在車床前,漠不關心,懶洋洋,一副無所謂有樣子。她說:

「周春奇,早飯有沒有吃過?徐師傅給帶來了茶葉蛋,你要不要?」冷漠的眼光,聲音很輕:

「吃過了。」他搖頭,她便說:

「你不要,我便不給你拿來了。「此時他才再看她,眼中有種溫情,笑在他唇邊展開,她忙轉身,怕自己會哭。念念不忘的影子,竟然讓她如此失望,想到那麼多的男孩,就他如此冷漠,他讓她捉摸不定,讓她很是痴迷,看着他削瘦的臉龐,心中有點迷惑,他究竟在什麼地方讓她如此着迷,擺脫不掉他的陰影,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想法她都在在乎,可她無法讓自己一吐為快。到車床邊去,實在挺想去他那兒,可也是不敢。

吃過中飯,給他拿施工單,他眼中有種哀怨,讓她害怕,不敢看他的眼睛,一轉身她就走。後來她去鑽床那兒,周春奇叫她:

「木子,空盒子放在什麼地方?」她說:

「我不清楚。」當時就是不會想,他就是找借口和她講話的。他說:

「一起去朱岸虎家?」她問:

「不去行嗎?」他說:

「要去的。」她說:

「不也是為摩托車駕照嗎?」他眼中有抹溫情,有抹驕傲。她說:

「如果你不討厭我的話,吃過晚飯,我來叫你?」他說:

「那你來叫我好了。」她說

「你精神狀況不好,要去看看。」他說:

「我不是挺好的。」唉,酒醉的人不會說自己是酒醉的,他就是固執,真蠢,別再折磨自己了,所受的委屈又算什麼呢。她說:

「你變得沒有禮貌,人情世故不懂,再這樣下去,朋友會走丟的。」正自說着,張律林來叫他說:

「有人找你。」原來是她哥哥來了,來外婆家,叫她一起去。當然她沒有去別人家。她去食堂看到有周春奇的信,便順帶給他,他說:

「沒有味道,晚上回家。」她說:

「如果你沒事,晚上和我們一起出去。「他說:

「本來是沒事,可我姐來信了,要回家,明天還想去朱岸虎家。」他笑着說:

「要麼你去我家?」她吐吐舌頭,不再言語,轉身便走了,不會去的。

下班后,換好衣服,便去大舅家,舅舅姨媽們都在了,便加入大家一起吃喝,有教養沒教養,談吐粗俗文雅,一切都顯得亂烘烘,還浪費的很。席上有一個男的尤其沒有教養,亂講話,聽着難受。吃上一會菜,她便走開了,去二舅家,二舅媽問起感情的事,她便說還行。回廠去機房,郭珞琳,林芳史,阮燕都在,有周新星進來,聊天時說起周春奇,她說:

「我總感到他精神不佳。」他說:

「我也是想想他不對勁,才來找你,你去勸勸他。他有嚴重的口臭,內臟肯定有毛病。」他說:

「要麼快要他去看醫生。」她說:

「如果我的離開給他很大的打擊,那麼我也認命了。」他說:

「那你在同情他,憐憫他,那麼你的一生也會葬送。」她說:

「我敢斷定,他肯定有病,他總在講沒有勁道。」他說:

「春節他通霄幾個夜,身休吃不消了,叫他來廠,他姐去了新安江,對他影響頗大。」她說:「我沒有別的要求,身體總要好的。」他說:

「你也不是真心,聽你講的話,你們的可能性很小。」不,周新星不知道,事情並不是他所理解的,他那麼萎靡不振,實在是好怕。一開始的接觸,他那麼瘦,她就常說對方有病似的,她們的關係又拖泥帶水,一直拖,雙方都在承受壓力,她想放棄,他那種樣子,她又於心不忍,不想放棄,又覺得沒有意義。想想也是好笑,過去總是折磨著自己,把自己搞得神經兮兮的,現在想通了許多,不再刻意去折磨自己了,人活在世上,究竟有幾個是自己想去了解的,究竟有幾個是想去關心的呢。碰到了一個憑着自己的感覺去走,又何必折磨著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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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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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1995年的春節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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